《阳光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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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宋-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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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川边写边念,判词写完,伸手从签筒里抽出刑签啪地扔在地上。左边皂隶出班来捡了,又上前接过判词,拿了笔墨印模。挨个走到何二等一班犯人面前,何二便带头抓了毛笔扭扭曲曲在判词上画了押,又按下手印。

手续办完,左右行刑手上来架了何二出去堂前要行刑。何二一点惊慌害怕的神色也没有,不是他皮糙肉厚不怕痛,是他知道行刑手得了好处。看着噼啪挺响挺热闹,实则伤不了什么。

“且慢,今日换人行刑,不用你们四个,退下。”刘川冷不防叫道。那四个行刑手愕然抬头朝堂上望去,看见老爷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几人,做贼心虚,急忙退下。何二一听,脑门子的汗刷地一下冒得满头都是。

刘川随意指点四人下去替换了,依旧把何二拖出,牢牢地用绳子捆在一张宽大的春凳上,脱了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只听一人高叫一声“一”,“呼”,粗粗的大棍裹挟着风声重重落在何二屁股上,不再是预约好“啪”的清脆响声,而是“嘭”地重重闷响。随之而来的是何二“嗷”地一声惨叫。那叫声让同样跪在地上等候行刑的一干从犯忍不住肩膀悚然一抖,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在背上、肩上、手臂上和脸上同时冒起

“哐啷”一声,第二甜水巷口潘祥记丙字货栈内间里,一个茶碗摔得粉碎,一个又黑又壮的汉子霍然站起身来,满目狰狞地低声骂道“刘川,我日你祖宗八辈儿!”

“唉,刘三哥,事已至此,骂也无益。这笔账咱们日后再同那厮算便是。等你表弟将养几日,能稍稍动弹了,就去交钱把人接出来吧?”潘家货栈管事潘恒在一旁劝解道。

“只好如此!”那刘三恨声道。

原来刘三就是何二的姑表哥哥,今日专门来潘家货栈同潘恒商量事情,顺便等待表弟勾判结果。坐了才没一会儿,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就急急回来把何二被责杖的消息报告了,那三十棍打得太狠,何二挨到地五棍子便晕了过去,后半辈子落下个残疾已经是免不了的。这才把刘三惹急,砸了潘家的茶碗。

好容易按下心头愤怒,回头和潘恒商量正事。

“此次共在益州、桂州等地采得楠竹、黄杨木等各十船、新做铜机两千架、悬刀、郭等数,牙、臂等各两千五百副,另配黑漆弓一千张,上好角筋等物三千条??”刘三对应账册逐一念道。

“数目对了,前几日已经吩咐卸了,分别放在丙、戊、庚字号库房,你看什么时候发出去好些?”

“再等等,现在春末,那边暂时用不了许多,价钱也没谈好。暂时放在库中好生看着便是。现在关键是要把地皮拿下,分散制作,我家老爷才去世不久,原先大少爷不敢放手做,如今猛地加了许多量,还是怕招人耳目。目标太大,久则有变。”刘三道。

“那是当然,所以依我看,令表弟虽受了苦刑,也未尝不是个好消息。那刘川能耐我等何?不过出出气罢了。呵呵,小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分析分析。”潘恒说着说着,见他脸色不好看,急忙改口。

“你说得有理,说不得,暂时忍了这口气,日后还他便是。”

事情交代完,两个便吃茶聊些闲事。

周震再见到梁丰时,又是一脸的郁闷。他也知道梁丰接了柳陈氏母子回家的事,实在琢磨不透这人到底是哪边的?心中发虚,不敢主动提出发放房贴的事情。梁丰倒是没事人一样和他说话。

“周兄,我又命人到沿岸查勘了一番,那几处牵连许多人家啊,怕是急切还真不好下手拆掉。就算没有太祖诏书,这么多人家忽然没了安身之处,同样要闹将起来的。”

“梁大人说的是,依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嘛,不如就寻一片空地,好生规划一番,将两岸棚户百姓归拢一处,给他们按人头造起房子安身居住,到时候地也腾出来了,河道也不挤占了,他们也有地方住了。三全其美岂不是好?”

“呵呵,梁大人说得有理,只是没钱啊!”

“这倒是个难事!唉,要是有个大财主什么的能看上这些土地,出钱买下,将钱来盖房安置就好了。”梁丰挺苦恼地说。

“哦?老弟你这个主意不错,好像还真有个大户想在那里开买卖,也问过。你应该晓得的吧,我听说前几日你还接了那个柳老婆子家的人安顿下来。”周震仿佛见到一丝曙光,赶紧把话挑明说道。

“我是知道,不过那潘家出钱太低,所以没谈成不是?要不,干脆多找几家,来个扑买,价高者得,你看如何?”梁丰笑道。

周震心里突了一下,这小子不会是也有别的主顾看中那地吧?真要扑买,那就为难得紧,地价一哄抬上去,自己不免就办砸了潘家的托付,到时候公家获益,百姓舒服,自己到手的好处那不是要全吐出来?

赶紧道:“呵呵,兄弟虽然说得有理,但这京城之中,我估计还真没几家能看得上眼那一带地皮。万一扑了个空,地价反而落了下来,到时候百姓安置可就成泡影了。莫如找准一家先摸摸底看看,如果价钱合适,又何妨立即谈妥,也好省些时日不是?下个月就是端午了,涨水期一到,又生枝节。”

“周兄看中了谁家?”梁丰皮笑肉不笑地,挺讨厌。

周震顾不得看他脸色,忙道:“那潘祥记布商,看中那一片河岸宽阔,想拿来开个码头,建几处库房,以前就来找我说过,原先无知不晓朝廷法令,出价恁低。那天回去我就同他家说了,他家愿意加价买下,改天,你我同他谈谈?”

“他现在出多少钱?”

“还没说,不过肯定高过原先许多,这个你放心。”

“那好,改日周兄和他说说就是,我就不去了,领着副职差遣,又不是正经营生,没得抢了哥哥你的功劳。呵呵!”梁丰道。

“这话哪里说起?咱们一同勾当此事,何分彼此?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周震连忙解释。可梁丰偏偏死活不去,再三推辞,没奈何,周震只好随了他。

两人告别时,周震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叫道:“哎哟,大事我都险些忘了。兄弟来看看,你的置家钱我已替你办了,且把这关子拿去,随时兑付。”说完笑眯眯地掏出一张关子来递给梁丰。

梁丰结果一看,上面数目赫然写着八百贯。呵呵,不少啊。

“多谢周兄费心了,拿到这许多,好像比原先涨了许多?”

“呵呵,不瞒兄弟,的确是翻了一倍。”

“这如何使得?不行不行,还请哥哥另兑了来,小弟可不敢多拿。”

“兄弟你也忒小心了,你有所不知,公中四百贯是你应得的,其余么,也是你应得的。呵呵。”周震笑道。

“何出此言?”

 161、复杂的关系

“兄弟才高八斗,名满京城,如今县官不如现管,是以有人专门送上孝敬,想同你结识。我不过牵线罢了。”

“哈,明白了,多谢周兄眷顾。”

周震见他只管收钱,连谁送的都懒得问,心中大赞这小伙子上道。又亲亲热热说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作别。

功曹公事房里,透着窗外阳光,照在三个严肃的人身上。

“二位,卷宗房的东西我已看过,着实吓了一跳,不太想参和这事儿了,你们看怎么办吧?”梁丰找来刘、张二位,直接说道。

“别,现在就指望你了,你要不干,咱们就只有找府尹大人了,再不行,只好告御状!”张庭急道。

“那就去找哇,告御状更好,你们直接捅开说。”

“没证据!”刘川无奈道。一切都是分析,虽然分析入情入理。

“我也没有啊!”

“你会找出来的!”张庭肯定地说道:“因为,这里面牵扯一些你很不喜欢的人,想不想知道去年解试,是谁让你出尽了丑?”

“操,我就说你们俩怎么会无缘无故盯上我?就为了那点破事儿么?哈,两位前辈小瞧我了,想想吧,连状元我都可以让,还有什么气不能受的?”梁丰冷笑道。

这是个关键问题,两人没想到梁丰居然这么心胸豁达,这招激将法没用。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好吧,既然梁大人如此雅量。我等还有什么话说。这就告辞了,不过,还望梁大人替我们守住这个秘密,感激不尽!”刘川张庭二人心灰意冷,站起身来拱手告辞。看来,只好在没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硬着头皮去麻烦宿艺公了。

两人走到门口,身后悠悠响起梁丰的声音:“不过呢。我未来娘子倒是想出出这口恶气!唉,两位向后转吧!”

那两个转过身来,心里把梁丰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小兔崽子,不带这么戏弄老人的啊,太没礼貌啦!太伤自尊啦!太欺负人啦!太——!

他们不知梁大少爷的脾气。被他们几个勾结下套,不论目的善恶,都要小小报复一下。且让对方也尝尝被人当猴耍的滋味。

正当两位大人好容易收拾起郁闷和愤怒的心情,满怀期望地看着他,谁知迎来的居然是听他接着说道:“这件事,我觉着该暂时放过他们一马,首先,现在是春天,他们生意不会太好,大笔买卖估计没有。第二。在城外要建那么多屋舍,无非是仓库和作坊,这些要抓到现行才能定罪。因此不如等他们放手大胆做时,才突然袭击,一举成功!”

“不行!”俩愤青异口同声大声道。把梁丰唬了一跳:“不行就不行呗,干嘛吓人?”

“等他们大胆做了,那汴河两岸的百姓都不知被撵得家破人亡到哪里去了,还有,他们那些物事流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张庭断然说道。

“那好啊两位。既然如此,就别靠我小鼻子小眼小小一个人啦,咱们划拉划拉各自该做的事,谁也别干瞪眼瞧着。”梁丰这才起身笑道。

“我们没说干瞪眼啊!”刘川嘀咕道。

“那好,就请两位前辈说说,你们能做些啥。”

“——嗯,还是你吩咐吧,我们费不了那脑子。”刘川直接不负责任地说道。张庭深以为然,神情潇洒地捻须点头附和。

“难怪同进士出身呢,就俩管杀不管埋的主!”梁丰忍不住斜眼不屑道。

“现在什么事情最紧要?”梁丰其实是自言自语,根本没问他俩的意思。

“当然是找到他们藏匿赃物的货仓所在,只要找到了,都不须我等出头,直接报与府尹大人,定能将贼人一举拿下!”张庭道。

“你们找到了么?”

“没有,要不找你干啥?不过我知道,他们的老巢一直都是潘祥记仓房,只是潘祥记共有仓房二十几处,分散在京城四处。可惜咱们又不能明着搜查,很难查到。”刘川摇头皱眉道。

“我有一计,可以查出来!”张庭忽然眼睛一亮,鸡冻地说道。

“哦?快说快说。”

“火攻!”

“火攻?”

“对,火攻,派几个人,夜黑风高时摸准潘记仓库,四处放火,看看他们紧张哪一处,便就是哪一处!”

“妙,好主意!”

“呸,馊主意!”

夸的是刘川,骂的是梁丰。刘川张庭一愣,好容易想出这么个办法,一秒都不到便被否决?

“既然是人家仓库,自然有人把守,他家卖的本来是布,最是怕火,定然更加谨慎。你即便知道了所在,能接近得了么?”

“呃——”

“潘记仓库分散在京城四处,一旦放火,掌握不了火势,难免祸害四邻百姓,你担当得了么?”

“这个——”

“他们做的这是杀头的生意,绝对非只一环,定然在西边另有接应,你一把火不要紧,万一打草惊蛇,线索断了。光抄了这么一处仓库有何用处?还不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一把火完全可能是意外啊,不至于打草惊蛇吧?”张庭被他逼问得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连退好几步,这时才稍稍回过神来忍不住小声顶嘴道。

“有才哈,人家二十几处仓库都意外着了一把火,还不会惊着!你老人家这同进士出身是咋考上的?”梁丰呵呵笑了起来。

张庭的自尊心被彻底打击得想蹲下大哭一场。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梁丰一看二位那神态,便知道事情不妙,搞点小算计还成,玩大的真不是个!

一拍大腿,梁丰断然决定,拖了这二位一同去找薛奎!

找到薛奎,三人行礼见过上官,薛奎抚须笑道:“你们三个,怎会一齐来寻老夫,莫非是公务得暇,来与老夫切磋诗文,作作不成?”

薛春游自负得紧。

“不是,皆因有紧急事情,不敢隐瞒大人,特来禀报。”

“什么紧急事情?”薛奎严肃起来。

“回禀老大人,我等近来发现,京城有人利欲熏心,走私军械!”刘川、张庭上前一揖到地,沉声道。

薛奎霍然起身,森然道:“是潘祥记么?”

自从泼皮何二闹事,周震下令拆房,刘、张、沈三人秘密商议,他都是知道的。本来以为只是潘祥记仗着财雄势大欺压平民,一直冷眼旁观,任由刘川处理。他不怕得罪权贵,只是这样的事每个月都有发生,自己是最高领导,若要事必躬亲每案必查,一来劳累不堪,二来有插手下属之嫌,显得自己不信任手下。刘川清廉耿直是可信赖的,大可放手。

潘祥记从来水深,牵扯朝中多家勋贵,若是普通的倒卖些货物,子弟们赚些零花钱,老薛倒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清无鱼,搞政治嘛,无非是大家互相争斗却又维持着一个底线,彼此不要吃相太难看而已。

当他第一次和梁丰谈论汴河时,便已猜出这小子被刘川等人扯了进来,心里还暗暗赞扬老刘等人也有政治头脑,会拉大旗做虎皮,不再莽撞了。哪知道居然有如此大的祸事!

“大人明鉴!”梁丰等一声答应,把薛奎的思绪拉了回来。

“证据可已经确凿了?”薛奎沉声道。

“大体只是推测,证据么,还没有确实拿到。”

“说,你们是如何推测的?”

“是,大人容禀。下官上月接到汴河岸何二的案子后,便有人来说项,声言那何二是枢府曹相公家人的表弟,但下官详查之下,来人却不是曹相公家人,而是潘祥记家老仆。

下官便觉奇怪,同张士曹谈起此事。谁知张士曹对下官透露,何二家表兄非是曹相公家仆,而是曹相公从子曹汭亲随,偏于去年又转送给了刘太尉之子刘从德。下官与张士曹二人觉得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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