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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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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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语摇头,听他们又是锻炼功夫,又是磨练意志。
  段志玄道:“经过上回的事,你还未明白么?”
  我有前车之鉴,怎会不懂。
  他道:“二公子还未全然信你,遂你只能从着他的意思做,借此打消他对你的疑心。”
  我不自禁问道:“其实二公子是对我起疑,还是对大公子和四公子?”
  话一出,长孙无忌立马捂住我的嘴。“你可知你说了甚鬼话?”
  我感觉嘴里一个闷响,发不出求救的讯息。
  段志玄看着我,“沉冤,有时候真实与假象只是一念之差。”我不懂话里之话,却明白他的用意。
  长孙无忌松开了手,对我说道:“三位公子之间的事,毋须我们多管闲事。”
  我“嗯”的泄气。
  段志玄将一只手环塞进我的手心,我忽感一阵累赘在手。“你自个儿琢磨,尔后就把它带上罢。”语毕,他讪讪而走。
  长孙无忌揉着我的左腿,我瞅瞅手里的银手环,想道:“二公子真是对我‘太好了’。”
  夜,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  

  ☆、拨开云雾,得见青天

  炀帝刚入雁门关,在关外的突厥大军就突然叛乱,首领始毕可汗率领十万军士包围雁门,预备上演一场“笼里龙虎相斗”。
  雁门共有四十一城,其中三十九城都已被始毕可汗攻破,如今只剩雁门城镇和崞县。炀帝与一众王公大臣好死不死被困雁门,城中的军民只有十五万人,粮食也仅够支持二十日。
  始毕可汗认为天助他也,遂下令连夜攻城。突厥兵出手勇猛狠辣,全然不将关内的炀帝放在眼里。炀帝吓得又惊又怕,宇文阀的宇文化及赶紧召来一众将军商榷如何反击。
  左卫大将军宇文述建议炀帝带领三千精兵突出重围,别的大臣不同意,认为过于冒险。
  李家大公子对准炀帝怕惹是生非的状况,表态请皇帝亲自抚慰士兵,以此激励士气、坚守待援。
  炀帝认为此计精妙,一方面深入军中鼓励士兵浴血奋战,对守城有功之人一律奖赏加封;另一方面他命人将“救驾诏书”绑在木头上,使之抛落汾河,让它顺水漂流回京都。
  前不久,二公子于汾河观赏山色风光时,捡到了“救驾诏书”。他立即返回府邸,唤来幕僚商议救驾大事。
  最后长孙无忌提议,让二公子寻找屯卫将军云定兴。
  二公子找着云定兴后,遂将“救驾诏书”之事告知。
  云定兴闻言,煞是惊魂不定,立马令人张贴皇榜,招募年轻壮丁入伍。
  二公子为首受募,其余的高干子弟见他毫无惧怕,心中佩服,亦赶忙加入。
  忽闻二公子已打道回府,我赶紧丢下毛笔出去了。
  同在屋檐下的息颜倒没有怒气,只有寒意。
  赶往内厅,把我要说的事情全都告诉二公子。
  可是,话未完,段志玄笑得大声地指着我。“你行么?”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我要参军”的话,他们用得着笑得夸张么!
  段志玄如是,长孙无忌如是,就连唐俭、刘政会亦如是。
  唯独二公子没有笑意,我以为他是明白。没想到,他却说道:“你如今等同无缚鸡之力的人,怎能杀敌?”
  我深吸一口气,看去四肢上沉重的银手环。气想道:“若非这该死的手环的话,我不必低声下气。”恨透了这该死的手环。沉眉、挑眼,说道:“难道失去武功的人就不可驰骋疆场了?”
  语毕,引起了众人的惊愕。
  我引经据典道:“商鞅不会功夫,独独运用铁腕手段,不也可为秦孝公创造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刘邦不会功夫,独独巧令能人异士,不也可为自己改变了市井无赖之称;诸葛孔明不会功夫,独独凭借智慧无双,不也可为刘玄德夺下半壁江山。”
  二公子轻沉眉头,双手搁置在腿上。“你说的皆有道理。不过,都只是谬论。”
  我身体震了震,心浮气躁。
  他道:“商鞅如何强制,究竟还是落得一个五马分尸的结局;刘邦如何摆弄,究竟还是杀死了为他效命的众将;孔明如何设计,究竟还是把蜀国江山托付给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们不会功夫,只能站在沙场上看着同伴一个个人头落地。”眼眸落下,一言中的。“你不过一个女子,何以与他们相比!”
  我颤抖着手,心中窥异。稍加想象,我复道:“即使女子,亦有可胜之处。”他的眼眸荏苒流光,似在好奇。我咳了咳,才说。“三小姐。”
  此时,众人又是一惊。
  我回想四公子将三小姐说得如何英姿飒爽、如何才识胆大。说道:“三小姐乃李大人与窦夫人所生之女,巾帼风范不逊李家任何一个男丁。想她一个千金小姐,却也能号召三军,自是无人能敌。可是,她不过一个女子,何以与男子相比?”
  二公子略显木然地看我,想到我竟会反用他的话来问他,他不禁皱眉。
  长孙无忌攫着我的侧脸,似有话说。
  可被段志玄制止,他上前道:“二公子,沉冤说得不无道理。况李家一向人才辈出,又不拘泥男女之分。如今沉冤有意受募,何不让她试试,以展现她独特的风采?”
  我看向了他,心中感激。大哥就是大哥,说话都有分量。
  唐俭笑道:“志玄所言,正合我意。这世上多了一个不惧生死的丫头,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刘政会附和道:“二公子,此次大可放丫头片子出去,好让她懂得沙场险恶之理。”他的余光瞄准我,嘴角勾笑。
  我低头窃喜,觉得他们真是我知己。
  二公子剑眉挺拔,目视我道:“明日出发。”言罢,他推起了轮椅离开。
  我“哈哈”大笑,感觉生命都在蓬勃跳跃。
  次日清晨,整装待发。
  我、二公子、长孙无忌与云定兴共坐一辆马车。
  二公子旋即就将此次救援的计谋告诉云定兴,“始毕可汗之所以敢把陛下包围雁门关内,因他以为一时三刻都不会有援兵。眼下,我们与突厥兵力相比,着实势孤力弱。假若对敌,敌众我寡,不但救驾不了,反而还会被他们一击即中。”
  天啊,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我保证不会说出去,其实他很“啰嗦”。
  突然,我冲口而出道:“魏国曹军德领兵追击蜀军,直达宛城。刘玄德慌忙率荆州军民退守江陵。荆州军民不敌曹军百万,只能落荒而退。刘玄德令张翼德断后,阻截追兵。以张翼德带领的二三十军士,根本不可与百万曹军相抗。遂张翼德使出了‘树上开花’之计,巧布迷魂阵,尘土霎时飞扬。曹军以为有诈,遂只能暂时撤退。”
  二公子听完我的例子后,眼中有了些笑意。他道:“是以,我们须得虚张声势。在军中添增旗号与鼓角,把部队行列拉长。白昼军旗挥舞,夜晚鼓角相应。如此,突厥兵看着便会以为援兵已至,接下当是闻风丧胆而败退。”
  云定兴想前思后,加上我生动的例子、二公子冷静的分析,他最终采纳了二公子的策略。
  入夜,我们先在崞县外三十里稍事休息,以调整军心。
  环绕四周,我发现二公子往河边去,我不禁好奇,遂也跟着。
  自从戴上手环,走路不如花甲小老儿,气息倒如同大牛喘气。见着二公子推着轮椅愈走愈远,我简直是跟不上。想道:“想我一个好好的人儿,居然比不上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扭扭头,我深呼吸,加快脚程。
  二公子在河畔徘徊走动,远远可观,他的眉色沉郁,双目如一汪沉寂的潭水。
  河面上涟漪穿织,宛若遗落在黑缎子上的银花。粼光闪跃,游鱼可数。
  二公子不再推动轮椅,定在岸旁。潭水清晰地倒映他的侧身与容貌,银光重叠铺满在他身上。
  我喟然道:“假若他能笑一笑,肯定能迷死天上的鸟儿!”他长得如斯好看,竟一丝笑容都无。现儿,我终于明白何谓“暴殄天物”。
  “你想看至何时?”二公子的音调从远处幽幽传来。
  我的心脏一跳,腿脚麻利地正直起来。匆促走上去,我负手在后。“想甚呢?”模仿着段志玄的诡赖。
  他似乎不接受这套玩意,眉头的平坦化为了浓烈的寒漠。
  我正色道:“不知二公子可是忧心明日救驾之事?”
  他不语,侧头看去河面。
  我撇了撇嘴角,满腹藐视。
  瘸子得志!
  他道:“小事何必惊慌失措。”
  我泛起白眼,恨他自大的信心。我眺望远山近水,不自觉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大叫一声,抒发一直压抑的烦闷。“二公子,你平日里过于拘谨,现儿得了闲情逸致,何不如我一般,将心中不悦发泄出来?”
  他冷道:“压抑总比随意泄露心思来的好。”
  我泄气,松松肩膀。蹲下来,仰视他的眼眸。“你是故意的罢?”故意压抑自己。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二人均愕然。
  我好笑,婉转道:“故意说的这么深奥!”干笑三声,驱赶无聊。
  他低声道:“有时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我叹道:“我倒是认为,真实与假象只是一念之差。”他迎视我的眼睛,刹那一刻停顿了皱眉。我咧嘴而笑,“身不由己好比心不由己啊!”
  他的身形一晃,我看得清楚。别开我的脸,他将轮椅推开。
  站起,我顺好衣衫。
  始料未及,突然的火光照亮了我们。
  我顺着看去,是一群突厥兵。瞥着二公子,他的眉又皱起。
  将脚步挪去他的轮椅旁,我细声道:“怎么回事?”
  他简单道:“埋伏。”
  我“咝”的吐气,顿觉麻烦。
  突厥兵看我们的装束亚于他们,一下便能确定了“敌人”二字。
  倏忽,大群的突厥兵涌上来。我将二公子的轮椅踢开,防止他人有机可乘。不过,他非常不满我如此做法。我飞身上前,与他们开始打斗。二公子在旁协助,打得干脆。
  火光愈发光亮,那是突厥兵的增援。我的功夫不到一会儿子就输给小小的突厥兵,当真是有心无力。气喘吁吁地看着二公子,他打得毫不费劲。我感到心脏“噗通”的跳得好快,几欲休克。
  二公子将轮椅推至我旁,寒声问道:“怎么?”
  我挥挥手,咧起泛白的嘴唇。“没事。”想道:“这该死的环怎么如斯沉重啊!”
  二公子拉过我的手腕,将我护在轮椅后面。
  突厥兵步步紧逼,我们步步后退。
  我抚着胸口,觉得气不能上头。
  二公子扣紧我的手,话语沉淀。“待会儿子你赶紧跑回营地。”
  我低呼道:“甚!”不可,我绝不会是忘恩负义、弃人生死于不顾的小人。我反握住他的手,坚如磐石。“我倒是想到了别的法子。”
  他的眼攫住彼此相握的手,思绪飘渺。
  这回,我伸出了手。而他,也没有打开我的手。
  一手搭在轮椅上,一手覆着发髻上的木簪子。眼睛微眯,作好预备。看,突厥兵迈出了步伐。时机已到,我拔下木簪子,快然地转开簪头。精准地定住几个突厥兵,向前射去木刺。接下,我调转轮椅,把木簪子往后亟亟扔去。突厥兵始料未及,但暗器难防,遂有几个兵士倒在了地上。
  我吸了吸气,竭尽全力地推起轮椅,大步往前跑。
  二公子微怔,抓紧扶手。
  才跑几步,我腿脚酥麻,跑不动了。“啊”的大声尖叫,我使出内力,尽量减少自己的笨重。后头的突厥兵追击而来。路面崎岖破碎,多的是石子泥沙。一个不小心,轮椅磕绊着隐藏在沙面上的小石头。二公子稍有走神,已经是往前一扑,翻倒在地上。我倒吸闷气,将他扶起。颤抖着喉咙连说两个“你”,我发现自己害怕得说不出话。加之累得大喘,无法开口。
  他挣开我的搀扶,眼神厌恨。
  我一瞪眼,觉得心凉。
  突厥兵举着火把追来,愈发靠近。
  他扫视我,嘴里吐话。“这便是你的好法子啊。”黑着脸,寒颤地笑了。
  我的后脑门蹿升股子的萧瑟,惴栗地干笑几声,打个圆场。
  二公子瞧我丑陋的干笑,凹陷的眉心却是簌簌展开。
  我瞪圆了眼珠子,觉得惴惴不安。果然,我未曾思索,他乍时扑倒我。
  我大震,悸动。
  他右手揽住我的腰,嘴唇嗫嚅了一句。
  我还未听清是甚,他左手抱着我的后脑勺,一齐冲出外层,滑下山坡。我吓得不敢呼吸,想着此情此景的熟悉。
  彼此相拥,打滚下山。
  突厥兵驻足,往下一看。觉得从高山坠落,只会九死一生。
  须臾,我们被一块巨大的山石挡住了滚动。
  不妙的是,二公子的背脊沉沉地撞到了山石。他忍痛闷哼,双手不自觉地抱紧了我。
  我躲在他的怀里,只觉不安。抽出自己的双手,撑起身子,竟发现手心内划出了血的痕迹。
  我想道:“只是划伤,不至于流血。怎会?”突然,我弯身拂过二公子的背脊。复抽回了手一看,竟是血。我惊道:“你怎么了?”
  二公子单手撑着身体,眉色拢得生紧。“没事。”我打算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不要碰我。”
  我“唉”的说道:“好,不碰不碰!”四下张望,左右崖壁各是荒草丛生、山石叠嶂。下面有着平地,只是离此处还有一段距离。若是跳下去,只怕没死,也是摔断腿脚罢了。
  他借助手肘的力度,拖动着下半身。
  我激动地叫了声,“你莫动,下面是悬崖啊!”不顾男女之意,我强行地扣住他的手臂。“我们要下去平地,可是现儿你我皆伤,不可擅自跳下去,只能想法子下去。”
  二公子讽刺地笑道:“我还应相信你么?”
  我一顿,顿觉火气十足。扬声道:“不信就罢。”甩开他的手臂,我转身往下走。
  他的眼是无底深渊,幽微地观着我的举动。
  我一步步地用脚探路,不敢大步作动。小心翼翼地沿下滑,心中却对二公子不放心。想道:“方才我是责骂了他?”不管如何,下去再说。
  离平地只有一脚的距离,我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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