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澈惊恐地叫嚷起来:“滚!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
许慎还未说话,整个人已被人狠狠一掌推朝一侧,掌上蕴着排山倒海的内力,激的他内力一阵翻涌。
他侧了脸,却见一脸杀意的李沐阳将浑身颤抖的江予澈护在身后,全神戒备的看着自己。
“呵,十一爷这是要做什么?对盟友大开杀戒?你不怕毁了贵门主的大计?”许慎抹去嘴角的血色,淡笑着。
李沐阳苍白着脸,恼恨道:“我自不会坏了二哥的大事。但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许慎眯起了眼睛,神色讥讽:“哈哈哈……十一爷果然痴情种子!只可惜,仙子的心却不在你身上!”
江予澈低垂了眼眸,暗暗叹息了一声,却听李沐阳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她的心在谁身上,那是她的事情。我要护着她,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许太守费心。”
许慎冷冷笑道:“十一爷不忍心伤害仙子。等会儿十一爷可是要对付司徒晟的!伤了司徒晟,仙子可会原谅你?”
李沐阳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江予澈,江予澈明眸盈盈:“待会儿他要来?”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担忧却还是带上了继续欣喜。
李沐阳迟疑了一会儿,许慎立刻接口:“我可是让人故意放出了仙子被关在这里的消息,他不会不来的。等会儿,可要请仙子看一场好戏了!”
说完,他看着江予澈猛然缩小的瞳孔,满意地扬起了眉:“仙子不必担心,我会给司徒晟一个痛快的!”
江予澈咬紧牙齿,心恨自己没多个心眼至于与受制于人,害司徒晟陷入如此被动而危险的境地。
而司徒晟,正在黑沉沉的夜色,一步一步向着重重杀机的陷阱而来。
许府分东西两个跨院,其中颇多院落房间。
凌淳熙伤势未愈,陪着司徒晟走着一遭已是极限,再加上刚刚攀越城墙的时候又扯到了锁骨下的剑伤,疼得他一路冷汗津津而下。司徒晟的伤势也颇重,但是他心底担忧江予澈,一路上极力隐忍着伤口的疼痛。可是此刻,饶是他极力忍住,也是疼得身子微微发抖。
凌淳熙定了定神,深吸口气轻轻说:“王爷,听暗者传回的消息似乎江姑娘是被关押在许府西北角的地牢里。”
司徒晟几不可闻的点点头,眉心紧皱:“我们不会迟了吧?我真怕……”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凌淳熙知道他是怕自己去的太晚,江予澈遭了不测。
“王爷自不必担忧。属下想,在没有见到王爷之前,许慎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凌淳熙宽慰道,心下却被自己这话一愣,自己何时如此关心那名少女了?
凌淳熙看着身侧司徒晟挺直的鼻梁和分明的侧脸,以及眼中的执着和担忧。忽然叹息,难怪那个女子拼了命的要追随他。
司徒晟没有觉察凌淳熙一路而来的心思轮换,他只是专注地梭巡着四周,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不一会儿,两人就找到了暗者给的情报里提到的许府西北角的一幢两层小楼。屋子里没有光线,也没有一丝动静。
楼外,两人藏身于一个角楼里,暗自戒备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凌淳熙忽然悄声询问:“王爷,据消息看来江姑娘就是被许慎藏在这里。可是此处看来处处透着诡异,既然许慎如此看重姑娘这枚筹码,为何此地没有一个守卫?王爷确定要进去么?”
司徒晟紧紧盯着紧闭的屋门:“我一定要进去探个究竟!我倒要看看这许慎到底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话毕,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凌淳熙。凌淳熙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
司徒晟忽地一笑,凤目里星芒烁烁繁如夜空星子齐辉:“伯彦,我自己进去便是。你伤势未愈,候在此地等我带阿澈出来就好。”
没等凌淳熙说话,他身形一闪,人已是晃到了小楼的门前。
凌淳熙看着他的背影,低垂了目光。也好,此番自己还不便露面就候在这里看着他能不能全身而退,救回江予澈好了。
他惬意地靠在墙上,亲眼看着门被无声的推开,看着那抹身影融入了浓浓的黑色里,嘴角无声的勾起,一枚笑容绽放在了夜色里,带着往日从来没有的魅惑之气。
司徒晟进了屋子之后,不敢点火折子照明,只得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模模糊糊的光线打量整个房间,好一阵子才适应这样暗的光线。
寻常的会客厅,布置的极是清幽,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之处。他心知一定是有密道。于是便四处触碰着,希望可以尽快找到密道的入口。
黑暗里,他似乎觉得有人在暗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可是细细一听,却又只要自己的呼吸声,他暗道一定是自己神经太紧张了。
眸光一闪,见房间的一面墙上悬了一柄长剑。
走进了才发现却是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剑身上都起了斑斑驳驳的锈迹。
他抬手刚想取下那柄剑,变故突生。
有劲风从各个方向向着自己射来,司徒晟定睛一看,却是无数的利箭,密密麻麻的不知有多少。司徒晟一惊,忙的纵身而起,跃至半空,湛卢跃入掌心,划出一条完美的的弧度,震开了无数的箭,左手衣袖一荡,也隔开了许多支箭。
危险却并未解除,机关里的箭只仍是一波一波向他袭来。肋下伤势未愈,每每举剑的同时也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煞白了脸。
好不容易待得机关里的箭统统射完了,他刚想松口气,却听得一声钝响。
眼前银光闪烁着冷冷的杀气,几枚连珠弩剑已开始朝着他的方向开始袭击,其速度之快,实乃世所罕见。司徒晟不禁暗骂许慎卑鄙,一早就存了反叛之心,连这等凶险的武器都被他研制出来了。
当前之急是要赶快避开,于是他提起真气,咬紧牙关,忍着肋下巨疼,准备翻身上了屋顶的横梁。
谁想真气竟滞在胸口,身形跃至半空就开始往下落。他不禁苦笑,举起长剑,湛卢吞吐着凌厉的剑气,堪堪隔开了已飞至眼前的弩箭。
司徒晟人还未落及地面,四面忽然有栏杆从天而降,看样子,许慎是欲将他囚在此地了。
司徒晟冷哼了一声,立刻往前猛然扑倒在地,连着滚了几下,灵巧的宛如一只猎豹,终是抢在栏杆落地之前翻了出去。
直起身子,司徒晟冷冷笑了起来,眸间杀气顿现。
许慎,不将你碎尸万段,难解心头之恨!
救美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偌大的许府也没见来个人查看一番。虽说此地地处偏僻,但大战在即,许慎定不会如此疏于布防。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切早就是在许慎的预料之中。
难怪如此轻易地可以潜进了平江城,难怪大街上没有发现任何巡夜的士兵,更难怪可以如此轻易的潜进许府。
只怕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是在别人安排好的局里了。他定是知晓自己就算明知这一切是陷阱,也绝对不会舍弃江予澈,所以才会如此笃定的布下这样一局,只待自己一步一步踏进。许慎此人,果然非常人。如此人才,却不能为自己所用,实在是可惜。
肋下的伤口似乎又被撕裂了,疼得他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司徒晟咬了下嘴角,看了看墙壁上那方生锈的无鞘之剑,心想许慎此番布置确实厉害。放了这么显眼的东西吸引人的目光,从而将真正密室入口的机关掩藏的极好。
既然许慎已是布置好这陷阱,只待自己跳下去,那也就不用再怕被人发现行踪了。
司徒晟从怀里掏出一支火折子,一晃就点了起来。火光跳跃着,照得四周一片隐隐绰绰的光影。
细细的打量着四周,一处一处的墙壁都用手触着过去,揣测着许慎到底会把机关设在哪里。
拂过一面墙,指间在墙壁上流连着……不经意间却觉得某一处墙面有异样。执了火折子凑近细细一看,那处的四周有着不易察觉的凹陷痕迹。使劲往下一按,整面墙徐徐向一侧滑开,带着微微的“簌簌”之声,露出黑黝黝的入口。深吸了口气,司徒晟悄然走了进去。身后响起轻微的声音,他回头,却是墙壁自动合上。
过道里悄然无声,湿冷的让司徒晟忍不住拉了拉衣襟,呵气成霜,缓缓浮起,迷离了视线。
不知走了多久一扇古朴的雕花木门出现在他眼前,屋子里隐隐约约闪烁着一豆光线,仿佛邀请似的。他心下一紧,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推门而入,却见江予澈浑身是血的被吊在屋子中央的铁链上,低垂着头,头发散乱下来,遮住她的脸。
刹那间,世界只剩下她的印象。他眼里只看得见她满身的伤痕和血迹,无法遏制的心疼猛然窜进心脏深处,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搅着最柔软的心底。他明白的,她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才会被这样对待!
司徒晟眼底微微热了起来,鼻腔酸涩,要是没有他,她还是那个声名赫赫骄傲恣意的江予澈,而不是被人这般残酷的鞭打过后还被吊着。在这样呵气成霜的寒冷里,他们竟让她只着了薄薄一件单衣!
到底是对她用了多少刑才将她伤成这样。司徒晟来不及打量四周的环境,疾步向她而去。
江予澈听见声响,抬起低垂的头,见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竟是司徒晟,眼底掩不住的震惊和喜悦。
他来了。他没有放弃自己。江予澈看着那双狭长的凤眸,眸底星星点点,流光换转,瞳孔中央是小小的自己。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是神色憔悴,眉眼染满血渍。
司徒晟轻轻抚上她血迹斑驳的脸,狭长凤目里的疼惜里夹杂了无数的自责和怒气。
尚未出声,忽然身后传来“啪啪”拍掌的声音,两人转头,见屋子的阴影里许慎正闲适地向两人走来。
他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容,他踱步行至司徒晟的面前,微微拱手,眼神却寒如冰雪:“王爷果然雄才大略,胆识过人,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在下久仰胤王许久,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司徒晟冷冷斜睨了他一眼,神色淡漠:“许太守若是想见本王,大可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直接传书本王即可。”
许慎看了看司徒晟怀里浑身是伤的江予澈,微微弯起了嘴角:“王爷竟不顾自身安危孤身前来。王爷对仙子如此情深意重,在下佩服。”
司徒晟冷冷一哼,并不接话,湛卢与他心意相通,从腰畔剑鞘里一纵而出,跃入他的掌心,他立即就举剑向铁链劈去。
半空忽降一个大力,荡开了他的长剑。
却是李沐阳隔开了司徒晟的剑,阻止他斩断铁链救走江予澈。
白衣的男子落在了几人之间,宽袖微垂,眉目淡漠,声音如坚冰碎破:“若想带走她,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司徒晟大怒,放开江予澈。湛卢剑尖斜挑,数朵墨色剑花翻飞半空,直袭对面白衣的男子。
李沐阳并不惊慌,缓缓举起自己的佩剑“莫残”。
“莫残”剑在武林中排名前二十,虽不如清影刀那般威名赫赫,可是因为每一任莫残剑的主人都不得善终,故江湖中人皆称这柄银色长剑为不祥妨主之剑。
江予澈看见李沐阳眼神微动,猛然想起昔日两人比试的情景,暗叫不好,脱口而出:“小心!”
话音刚落,只见李沐阳脚下一滑,已是向着司徒晟而来,剑尖直逼其面门。司徒晟身形微微一晃,眨眼间躲开了他这一击,湛卢随着身形的变动,在他身前画出半个弧度,挡住了李沐阳的攻击。
李沐阳眼光闪了闪,对面那个男子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人,若是没有这个人,她一定会随自己离开。就是这个人,横亘在他们之间。他的心底涌起无法压制的恨意,今日一定要将这人斩杀于剑下!
莫残剑吞吐着凌厉的剑气,一次次的进攻者司徒晟,可恨那人竟是将自己周身护得严严实实,泼水难入。
两人却是极有默契的往一边空地处去,小心不让剑气伤到江予澈一丝一毫。
缠斗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两人仍是分不出胜负。
李沐阳渐渐烦躁起来,不由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司徒晟也发觉了李沐阳的情绪变动,心下一喜,寻找着他的破绽。一反刚刚只防不攻的情况,招招都往李沐阳的要害处去。
李沐阳顿时有些乱了手脚,连防守司徒晟的招式都觉得有些应接不暇,愈发地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许慎神色阴枭地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两人的打斗。他眼见李沐阳逐渐露出了败势,低声骂了一句:“无用!”
一百余招过后,“叮”一声清脆的兵器交接之声响起。
李沐阳的莫残剑跌落在地面上,而墨色的湛卢却是没入了他的胸口,白衣残破,鲜血潋滟而出。
他低头看了看没入胸腔的湛卢,而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司徒晟背后的江予澈,低声笑起来:“还是没有办法留下你。”
他气息不稳,可是声音一如往昔的温和,如同以往替她处理烂摊子时,亦只是微微无奈地摇头叹息:“你又不听话了。”
江予澈死死地咬着下唇,说不出任何话来。这样一份深情,她该如何偿清?
她瞪大眼睛,目光从司徒晟的肩膀上方越过,与那名白衣落寞的男子对视着。那是十一哥啊,那是自己闯了祸总是默默地在自己身后收拾残局的十一哥,那是一直小心翼翼呵护自己的十一哥呵。
看着那人胸口血花渐渐扩大,可是脸上仍然是怜惜温柔的笑容,眼里涌上雾色水汽,渐渐看不清楚那人脸上的表情。
司徒晟猛地将剑从他身上抽了出来,鲜血四溅,他看着那人委顿在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随即旋身,抽剑斩断了捆着江予澈的铁链。
浑身的伤痛、连日的饥寒,令她摇晃着身体,眼看就要跌倒。不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仰头,对上司徒晟含笑的凤目,眸底星芒盛盛,好似漫天星光独独落于此处。那人声音温润,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暖:“我带你回去。”
江予澈茫茫然,只得点点头。从他的臂弯里探回头,没有焦距的眼神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一袭白衣,那人眼里没有怒气没有杀意,只有着无尽的宠溺和疼惜。
她张了张口,却哽咽在喉。话还没出口,眼中盈盈的水色终是无声的落了下来,滴在司徒晟身上。
李沐阳嘴角弯弯,清俊的眉眼被血色氲得有些狰狞,他看着满脸泪痕的少女,抽着气,努力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只得望着那张熟悉的脸,那般深情的注视着她。
江予澈心底大恸,不敢再看他,转回脸来,将头深深地埋在司徒晟的胸口,小声的抽泣着。
司徒晟抱紧怀里颤抖着强忍住哭声的少女,正欲转身离去,谁想许慎蓦地拦在前面,讥讽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