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四世的死使法国重新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亨利和苏利好不容易积累的一些盈余很快就被用得差不多了。此时多种根深蒂固的矛盾开始
显露:贵族对抗君主政体,中产阶级对抗贵族阶级,天主教徒对抗新教徒,教士对抗国家,年轻的君主对抗母亲,以及法国和国外势力的冲突
。
在此错综复杂的环境下,有谁可以站出来,安抚黎民、维护安定、打败封建势力、拯救法国的崩溃、提高法国的国力且睥睨欧洲?
黎世留的父亲是亨利四世时皇家大教堂的主持人。他具有世袭的权利,黎世留22岁时,获得主教头衔。按照主教任用的制度,他的年龄还
差两岁,但是黎世留自有妙计,他匆匆赶到罗马,谎报岁数,并在教皇面前发表了一篇声情并茂的拉丁文演说,教皇遂赐予职位。事后,黎世
留坦承谎言,并要求赦免,教皇无奈,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批示说:“该年轻人日后必将成为一大无赖。”
据说早在1610年,这位主教大人就为自己在政坛的言行立下了规范,这就是所谓的《自用宫廷行止守则及警言》,其中说道:“要让君王关注
自己,必须在君王路经之处侍立,但次数不可过多,以免讨嫌;看准风向,不要在君王生气时跟他说话;言语和文字都要十分谨慎,不到万不
得已之时,不要乱发言论,也不要落笔成文,因为有些事一旦出口或落笔,就将无法挽回。”
有人说此文乃是伪造,但说实话,黎世留的所为与这些规则颇为契合。也正是凭着这种小心谨慎,黎世留慢慢走上了法国历史舞台。
1624年,红衣主教黎世留担任了路易十三的首相。贵族出身的黎世留虽然身体病弱,但此时的他终于显露出了性情刚烈的一面,他的铁手
腕让世人为之一惊。在18年之中,他是法国的实际统治者。
黎世留是国家至上主义者,他提出了“国家主义”的理论来支持自己的政策,“为促进国家的福祉,用任何手段均是合法的;国家利益取
代了中世纪的世界道德观,均势则取代对大一统王国的向往,并假定一国在追求本身的私利之际,无形中对其余各国的安全与进步也会有所贡
献”。这一观点后来为欧洲各国所奉行,黎世留也被称为“现代国家制度之父”。
黎世留上台后即着手对付胡格诺教徒的叛乱。当时,胡格诺派和天主教的对立情绪仍很严重,在天主教控制的地区,天主教徒禁止胡格诺
教徒举行礼拜,摧毁他们的教会,有时杀死胡格诺教徒,而在胡格诺教徒控制区,他们对天主教徒的打击不逊于对手所为。当路易十三访问坡
城时,他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一所天主教堂作礼拜。
黎世留虽是红衣大主教,却认为宗教绝不能与国家大事有丝毫牵扯,他主张限制教皇权力,将教会有关俗务置于国家控制之下,因此在天
主教与胡格诺派之间采取不偏不倚的态度。
但此时的胡格诺教徒凭借军事上的实力,不服国王的管辖,将拉罗舍尔城视为一个享有完全主权的城市,甚至与法国为敌的任何船只都可
以驶入港内。黎世留采取坚决手段,1627年,黎世留随同国王向胡格诺教的要塞拉罗舍尔进攻。
进攻开始不利,随行的国王感到厌烦,先行返回了巴黎,在经过13个月的饥饿和疾病交迫之后,拉罗舍尔在绝望中陷落。黎世留一马当先
进入城内,他身后的士兵把面包分给饥饿的老百姓。
此时,半个法国要求彻底铲除胡格诺派,但黎世留的政策却极为宽大,甚至出乎胡格诺派的意外,他不仅没有进行大屠杀,反而准予胡格
诺士兵回家,保证所有胡格诺教徒的生命财产安全,在退还侵占天主教的财物后,由国家补贴20万给那些无家可归的胡格诺牧师。
1629年黎世留颁布了《恩典敕令》,剥夺了《南特敕令》给胡格诺派的一切军事和政治特权,根除了他们在法国建立的“国中之国”,使
法国进一步得到统一,而且在敕令中明确规定胡格诺派依然享有完全的信仰自由,并将全国的陆海军的各种职位都开放给各教人士。
黎世留的政策使整个欧洲都大为惊异,而天主教和胡格诺派的对立也因此不断得到缓解,后来,甚至出现了天主教徒崇拜胡格诺派将领的
情形,黎世留说:“从那时,我在任命胡格诺派教徒以各种要职时,宗教的争端从未成为一种障碍。”
这也许是黎世留最大的几件功勋之一,他既通过解除兵权消除了胡格诺派的军事基础,又用信仰自由和人身安全使胡格诺派失去了政治对立的
基础,从而解决了王室与胡格诺派之间长期的对立,法国一大隐患渐渐消失,而且胡格诺派在工商业的特长为法国带来了一定程度的繁荣。
对另一不稳定因素——封建贵族,黎世留远不如对待胡格诺派那么宽容。此时的贵族仍
然窥视着中央政权,有些势力大的贵族拥兵自重,建立城堡,甚至自行制定法律,强收过路费,成为法国最大的隐患。黎世留认为要想结束这
种局面,只有实行中央集权,由国王总揽大权。在今天看来,这种绝对君主制是落后的,但在那个时代,这是从贵族分裂走向统一的必经之路
。
1626年黎世留颁布敕令,命令销毁大贵族的所有城堡,禁止贵族决斗。一些贵族嘲笑他的政策,有人专门跑到他家窗前决斗,而黎世留直
接将两人送上了绞刑架。贵族们怀恨在心,拉拢皇太后,试图打击黎世留。但他们在宫廷斗争中败于黎世留之手。
贵族们一看形势不好,干脆起兵叛乱,结果被黎世留大军击败。黎世留将其领袖和数十名贵族以叛国罪判处死刑。很多人说路易十三和黎
世留冷酷无情,黎世留的回答是:“惩罚一个穷凶极恶几与其爵位相等的大官,实在是伸张法治最好的办法。”
法国的封建主义和宗教纷争,促使黎世留加强国家政权建设,强化中央集权。他把自16世纪以来向地方临时性派遣的钦差大臣变为定制,
称为总督。总督由国王直接任免,通常出身低贱,但权力在地方长官之上,监督地方的行政、司法、财政和军事工作,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管
辖。为便于对地方的控制,黎世留还在全国各地建立驿站。
在思想文化方面,他开始建立出版检查制度,1630年还创立了法国历史上最早的报刊《法兰西报》,作为集权政治的舆论工具。在黎世留
执政时期,中央集权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得到了较为充分的发展和巩固。
在他的铁腕政策下,贵族力量受到极大的打击,在他的时代,贵族们畏惧他的铁腕,虽然心中恨他,却也拿他没办法,而整个法兰西向着
统一国家更深地迈进了一步。他以独裁和君主专制制度为代价推进法国的统一和富强。
黎世留继续推行重商主义经济政策,扶植工商业、扩大海外贸易和进行殖民活动。为提高法国的国际地位,黎世留对海军建设甚为重视。
1626年以后,黎世留下令扩建海军,他自任“航海和商业总监”。经过10年努力,法国的大西洋舰队已配备了38艘军舰,其中12艘吨位已
达500吨以上,地中海舰队也拥有25艘舰艇。法国海军已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海上力量。他还积极扩充陆军,1626年法国还只有12000人的陆军
,到1635年陆军人数已达13万,成为欧洲屈指可数的强大武装。
凭借军事力量和自己的狡诈头脑,黎世留开始参与欧洲争霸,在他执政期间,法国在自己的周边扩大了疆土。在外交战线上他最大的成就
,就是从仰西班牙鼻息的状态下摆脱出来,破除了哈布斯堡王朝的包围。
黎世留取得的功勋令路易十三说:“你一天做的事比其他人一个星期做得还多。”他的西班牙劲敌奥利瓦雷称他是“基督教世界数千年来
最能干的首相”,英国一位政治家说他是“当代最能干的政治家,置之其他时代可能也是如此”。
不过,黎世留只注重国家的富强,却无视百姓疾苦,他执政期间各种捐税成倍增长,一些农民因无法生存而自尽,据说巴黎有四分之一的居民
以乞食为生。而黎世留曾直言不讳地说:“如果人民太舒适了,就不可能安守本分,……应当把他们当作骡子,加以重负,安逸会把他们宠坏
。”
黎世留的重压统治,激起了各地持续不断的起义, 1639年在诺曼底爆发了“赤脚汉”起义,参加起义的农民多达数万人。但在黎世留的镇
压下,这些起义都先后失败了。
1642年12月4日,这位权势熏天,不受人民爱戴,却依然令人敬畏的红衣大主教,以死亡结束了属于他的时代。在临终前,听他告解的神父
问他是否已饶恕了自己的敌人,黎世留的回答是:我一生中从未曾有过敌人,除非是国家公敌。
在他死后5个月,路易十三也去世了。在此期间,他曾开玩笑似地问自己4岁的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回答说:“路易十四。”
路易十三说:“我的孩子,时候还没到呢。”
路易十四
对于法国来说,路易十四不止是国王,而且是一个时代。法国伟大的启蒙作家伏尔泰曾以此为名写下整整50万字的名著《路易十四时代》。在这一个时代里,“太阳王”的光辉笼罩着全欧洲。而法国也因为路易十四的专制统治而更加强大。
1。朕即国家!
路易十四的童年是在战乱和不幸中度过的。他5岁丧父,由他的母亲——摄政女王带大。不久,他的母亲任用红衣主教马扎然为首相,马扎然费心尽力,但百姓的生活仍然困苦,来自贵族阶层的力量仍很强大,他们又开始对王室指手画脚,甚至利用老百姓的盲从和尚武精神,开始了一场“投石党运动”,在巴黎街头大打街垒战。巴黎成了一个武士营。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马扎然的贪婪可能也是一个原因,他挪用军事预算,出售官职,据说他搜刮的民脂民膏高达2亿法郎。
马扎然和王后带领年轻的王子们两度逃出法国,而议会通过法令没收王室财产,路易十四跟随母亲度过了一段艰难岁月,王后不得不典当珠宝来购买衣物,晚上以稻草为枕,路易十四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穷困。
不过,路易十四也两次回到巴黎,这中间很大程度得益于贵族们的内讧和人民间歇式的激情,每次乱局都会演变成暴动,肆意杀戮,经济活动混乱,食物供给中断,激情过后的人们这才想起秩序的好处。于是敦请王室回归。
这一系列的变故,特别是这段逃难的经历让他刻骨铭心,路易十四难以相信群众,也不再喜欢巴黎。路易十四清楚地感受到:祖父亨利四世建立起来的这个国家仍然貌合神离。这些使他的心灵一再强调集权的重要性。
1651年9月7日,一位英国人依夫林在巴黎寓所,看到这位年方13岁的君主在盛大的成年礼行列中通过,他说:“一个年轻的阿波罗,在整个游行中,他不断挥帽答谢挤满在窗口中的女士与欢呼‘国王万岁’的群众。”
1652年10月21日,路易十四第二次返回巴黎,再次得到民众的欢呼。路易十四从此开始了自己的君主之路。
君主制就意味着中央集权。自从15世纪起,法国的国王和大臣们就努力控制贵族,并全力理财,以保持独立。有了独立的财政,才能保证对司法、财税和造币的垄断。这一切的主要途径是扩大官僚队伍,强化官僚机器。而官僚队伍的扩大主要靠买官制度,大批资产阶级分子通过购买官职,成为“穿袍贵族”后,进入各级权力中枢,执掌要害,从而使各级官僚机构不断发展,日益完善。
在法国建立起这套制度的筹划者就是黎世留,黎世留虽然不招人喜欢,但这套制度还是有它的作用的。
法国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确立于16世纪,17世纪开始巩固,直到18世纪,在长达两个半世纪中历经了动摇、巩固、发展、鼎盛和衰落的全部历史过程。
1661年,老谋深算的首相马扎然去世。马扎然对路易十四的最后建议是应当自兼首相,不要把任何重大决策交手下去做。路易十四坦诚地说:“如果他再活得长些,我将不知如何处置他了。” 他下令把马扎然的全部财富没收,一方面使自己成为最有钱的君主,另一方面也大快民心。
首相死后,各部门主管来询问路易十四,以后他们将向谁听取指示,路易十四回答说:“向我。”从那天起,一直到1715年9月1日,他统治整个法国。法国人民喜极而泣,因为50年来,他们终于迎来了一个大权在握的君主。
法国人民在经历了黎世留的独裁,投石党人的混乱,马扎然的搜刮之后,深深懂得集中的王权对于秩序与安全的重要性,因为那至少不会回到人为的对立与厮杀中去。他们对这位 年轻的君王甚至抱有一种宗教虔敬般的景仰,对他的气派与权威感到一种集体的骄傲。
路易十四相信他是上帝指定来统治法国,并拥有绝对权力的人,他甚至引述《圣经》证明他的想法,而当时的许多人也乐意从宗教书籍中找出证据支持君权神授的看法。
在路易十四的回忆录中,他说:“上帝任命国王为大众福利的惟一守护者”,因而他们是“上帝在尘世的代理人”,为有效地行使这项天赋的功能,他们需要无限的权威,因此,他们须有“完全的自由处置所有的财产,不论属于教士或平民的”。他完全相信“朕即国家”这一点,虽然他并没有真正说过。
路易十四要塑造一个真正一统的法兰西,他希望整个法兰西只听到他,太阳般的路易王的声音,他希望他的命令没有任何人敢违背。在马扎然死去的当天,他召集群臣,发表了一份著名的宣言:“大法官先生,朕请求并命令你,除了应朕谕令之外,不得在任何律令上盖章”,“国务秘书先生们,朕命令你们,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