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链是种很特殊的兵刃,被抓到的对手往往会急忙用力挣脱,但却越挣越紧,其实只要轻轻顺着施力者的方向轻轻抖动,爪链便容易松口了。
但大师兄通常不会让对手有机会挣脱,饶指柔知道段箜篌的手法,他总是习惯直接偷袭对手的脑袋,神不知鬼不觉地抓碎对手的头颅。
等到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往往已分辨不出受害者的容貌。
此时,段箜篌手中手链已在空中舞起一个丈余大的圆环,百花婆婆则高高抬起手中的黑蛇藤杖。
饶指柔心中紧张,他自己在战斗时,都不会这样紧张,可眼前的两个人,无论哪个受伤都不是好事。
段箜篌已先出手,手中钢爪转来转去,忽然向百花婆婆头顶打去。多少年来,他的习惯从未改变,那就是先发制人。
谷中的风在竹林中穿梭,百花婆婆略略低头闪过迎风呼啸而来的爪链,同时手中藤杖已向段箜篌面颊击去。
饶指柔从小便于段箜篌一起练功,又曾与百花婆婆对战七日,所以他对二人惯用招式都很熟悉,方才双方一出手,他已料到了胜负。
段箜篌见爪链打空,百花婆婆的藤杖又向他袭来,忙抽身收手将爪链带回。
两兵刃一上一下,一进一退。就在即将相离的时刻,忽然在空中触碰到一起,钢爪紧紧咬住了黑蛇藤杖的蛇头。对战时变化只在一刹那间,二人一愣便各自向后拉扯着自己的兵刃。
这样显然段箜篌吃了亏,他今年三十多岁,自身的气力无论如何不能与百花婆婆多年的内力相比。只在一瞬间,段箜篌的爪链已经脱手,百花婆婆强大的内力使他不得不放手。
百花婆婆收回藤杖,轻轻一抖,钢爪落地。果然,百花婆婆早已精通爪链的原理,段箜篌与她相斗,果真是小巫见大巫。
竹林中风又起,胜败已分,段箜篌低着头,静静地捡起脚下的爪链。
他对百花婆婆道:“我输了,说话算数,你随我进谷来。”
在饶指柔看来,这样的结果是最好不过,师兄既没有受伤,百花婆婆也可以进如谷中。
百花婆婆得意笑道:“徒儿,你去吧,我自己进谷了。”
饶指柔有些为难,二位师父相见或许会发生一场争斗,这个时候他应该留在他们身边。
见饶指柔眼中流露出不愿离去的神色,百花婆婆意味深长道:“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就由他们自己去了断,无论如何你是插不上手的。”
饶指柔想了想,觉得师父说的没错,解铃还须系铃人,缘起缘灭,顺其自然,旁人就不要多事了。
想到这里,饶指柔向百花婆婆与大师兄道别,看着二人消失在茂密的竹林中,饶指柔知道自己也该出发了。
******
孤烟大漠鸣鸿刀,江南水乡落霞镇。
提起这柄刀,饶指柔自然想到一个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却已如老友般的人,莫非他已到了江南?
提起江南,便不得不提两大家族与一位大师,这两大家族便是慕容氏与南宫氏,江南乌衣港口朱雀街都是他们的天下,两大家族自古修好,在淳朴的鱼米之乡强强联手,无人可以抗衡。
而那一位大师,则是江湖中以易容术著称的鬼手大师。
想那鸣鸿刀落到落霞镇,难免要惊动这两大家族,饶指柔这样想着,眼前已出现一处渡口。
天空飘起细雨,湿湿滑滑落在饶指柔的头上肩上,向远处眺望,一层雾气从河面渐渐升起构成眼前朦胧的世界。
十里秦淮桃叶渡,眼前之景并不如想象中的繁华,甚至有些萧瑟,不知是何原因。不过烟雨江南寂寥的渡口,更显得飘渺虚幻,令人神往。
渡边一尾渡船在风中轻轻摇摆,渡船人并没有呆在船舱里,而是坐在蒙蒙细雨中,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背对着饶指柔。
饶指柔上前呼唤道:“船家,可走一趟落霞镇?”
那船家听见声音,回过头来,饶指柔却先略略吃惊,因为依照以往经验,印象中做渡船行当的多是老年男子。可眼前这位渡船人却并不老,也并非男子。
几缕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头与面颊,将一张小巧精致脸衬托的更为光洁白皙,这姑娘年纪似乎比饶指柔还要小几岁。
饶指柔竟看得有些呆了,人人夸耀江南女子容貌如何姣好,今日见了连这渡船姑娘竟也是这般美丽淳朴,这种美并非世俗所爱的歌楼画舫里的浓装艳抹,这美是妙笔丹青宣纸上的轻描淡写却韵味十足。
姑娘抬眼望见饶指柔时,却也是微微一愣,仿佛他们似曾相识一般,见来人盯着自己看却不言语,姑娘轻声提醒道:“公子,请上船。”这声音如燕语莺啼,极其轻柔婉转又有几分青涩。
饶指柔这才缓过神来,纷纷细雨中,轻轻跃到船上,姑娘撑起篙,船缓缓离开岸边。
姑娘纤弱的手臂撑起船篙稍稍显得费力,船离岸渐远,饶指柔看着姑娘道:“在下饶指柔,试问姑娘尊姓大名?”
姑娘背对饶指柔,听见问话回头匆匆看了一眼,道:“我叫周素素,你可以叫我素儿。”隔着水面蒙蒙烟雨,姑娘灰色的眸子如烟波一样迷离。
“素儿”,饶指柔心中反复念叨着,品味这名字与眼前人物所具有的同样韵味。
正文 第十四章 落霞小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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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儿静默不再言语,孤零零倚坐船头,饶指柔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忧愁与伤感。
饶指柔想想道:“素儿,你今年多大了。”
素儿这次没回头,只柔声道:“今年十七岁。”
果然要比自己还小几岁,饶指柔提出心中疑问道:“素儿,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怎么会要你出来渡船?”
此话一出,素儿竟低头沉默了,似乎想起什么悲伤的事,饶指柔见她只是撑篙,却半晌不答话,定是有什么隐情。
许久,素儿道:“爹爹患了伤风呆在家中,因为没钱医病了,所以才——”
饶指柔接过话茬道:“所以要你出来渡船?”
素儿点点头,虽然只望得见她柔弱的背影,可饶指柔却能想象到她此时孤单而忧郁的面庞。
饶指柔心头一颤,从小各处闯荡的他很早就体会过穷人的生活,也许现在白花花的银子在他面前如同粪土,因为他从不缺钱,但对于穷人来说,银子直接影响到他们生活的饥寒暖饱,当身处困境时,没有钱的确会死人。
或许,他应该为这萍水相逢的姑娘做些什么。
船已行出很远,望不见了岸。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已渐渐停了,水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致变得清晰。
又过了半晌,已略略看到对岸的风景,新雨过后,岸上的人们纷纷出来呼吸清新的空气。
一篙及地,船已靠岸。
小镇安静祥和的景色,如一轴画般在饶指柔面前缓缓铺展开来。小镇景色淡雅清新,静若处子,饶指柔眺望远方,仿佛步入画中。
姑娘放下手中篙,站起身向岸上人们望去。
饶指柔见素儿望的出神,问道:“素儿家可是在落霞镇?”
素儿点头道:“是的,这里叫杨柳岸,从这向西行十里便是我家了。”
饶指柔轻轻一跃上岸,双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顿时没有了船上的飘摇颠簸之感,其实他并不识水性,是不太习惯坐船的。
回转身,饶指柔一抬衣袖,手中一块银子已落在素儿脚下,素儿一愣,低头看着船上的银子,这出乎意料的一幕令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饶指柔在岸上道:“回家给你爹爹医病吧,不要再出来撑船了,在家多照料你爹爹。”
素儿见饶指柔要走,顿时急得满面通红道:“可是,这钱——”
饶指柔见她不好收下这钱,于是微笑道:“等你以后有钱了,还给我便是了。”说着迈步走进落霞镇,不再回头,他并不知道,身后的素儿正咬着嘴唇尽力不让眼泪流淌出来,他更不知道,那泪中包含的心情是感动还是悲伤。
他只看见过往的人群走在渐渐喧闹起来的大街上,雨过天晴,一道绚烂的长虹挂在天边。
******
落霞小镇,饶指柔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雨后天空太阳发出耀眼的光芒,拼命炙烤着湿漉漉的大地。
环顾四周,街边一个摆摊算卦的老者引起了他的注意,这老者头发花白,看年纪已过花甲,此时正在与一位年轻妇人讲着什么。
饶指柔走过去,站在一旁静静观看,“一卦十文”的招牌,正迎风飘摆。
那年轻正妇人正眉飞色舞道:“崔神仙,您上次让我回家里灶台边上找一找,我这回去一看呀,我的手镯还真就落在那哩。”
那被叫做崔神仙的老者眯着眼连声笑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妇人继续夸耀道:“崔神仙呀,难怪别人都叫你崔神仙,你可真是神算啊!”
饶指柔在一旁冷眼观看,心想女人成天忙着洗衣烧饭,手镯掉在灶台边也是很正常的事,这就是常人也能猜到的。
待那妇人眉开眼笑的离去,饶指柔微笑上前道:“老先生,可否给在下算上一卦。”
崔神仙若有其事的将饶指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这位公子真是好面相,大富大贵之相,绝对是出生在地位显赫的贵族世家。”
饶指柔听了这话心中好笑,他轻蔑冷笑道:“老神仙不会就捡好听的说吧,在下就是一介草民,怎么可能生在权贵家族。”
没想到那崔神仙脸一沉道:“岂有此理,我崔胜贤在落霞镇为人算卦,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不信你可以去打听一番,就是因为我算得准,乡亲才给我崔神仙这个外号。”
饶指柔心想看看这神仙到底有什么本事,于是忙假意赔笑道:“老神仙,在下只是与您开个玩笑罢了,还请您赏脸给晚辈算上一卦。”
那崔神仙却也没了方才的热情,他一指身后招牌道:“看你是个外乡人,我也不和你计较,不过一卦十文,这的规矩可是要先付帐。”
饶指柔笑笑,已然将手中十文铜钱交予崔神仙,崔神仙问道:“公子想算什么,是算婚姻嫁娶,还是财运仕途?”
饶指柔想想道:“算我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那崔神仙微微一愣,随即紧锁双眉略作思索道:“公子你从桃叶渡而来,去往落霞镇。”
饶指柔听了这话不禁笑道:“不错,崔胜贤还真是崔神仙,这话说得巧妙至极。”
崔神仙听出此话有讥讽自己的意味,却并不生气,只是近前低声说道:“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公子来落霞镇是找两户复姓人家。”
这次轮到饶指柔发愣了,他坦然道:“这也不算错,可是我为何去找他们?”
崔神仙又将饶指柔仔细打量一番,才缓缓道:“公子给我看看手相如何。”
饶指柔稍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伸出左手,崔神仙低头仔细观察这只不同寻常的手与手心的掌纹。
许久,他才抬起头,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他又仔细看了看饶指柔的相貌,这才缓缓舒出口气。
看着崔神仙这一系列的举动,饶指柔心生奇怪,不过他没说话,因为他知道对方会说的。
崔神仙故作高深道:“公子并不是为人而来。”
饶指柔想想道:“不错,不是为人而来。”
崔神仙忽然凑到跟前压低声音道:“公子是为了一件兵器而来。”
饶指柔心中惊讶,但表面却故作镇静,追问道:“是什么兵器?”
崔神仙呵呵诡异笑道:“是什么兵器想必公子心里要比我还清楚。”
饶指柔略略沉思后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老神仙说我此番前来是凶是吉?”
正文 第十五章 鬼刀老七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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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崔神仙真的能掐会算,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饶指柔心中充满疑问,他要听崔神仙说一说自己此次要办的事是否会顺利。
崔神仙面色凝重,沉吟半晌却不回答,饶指柔追问道:“怎么,莫非这次我来落霞镇主凶?”
崔神仙深吸一口气,满脸严肃道:“此行主凶,而且是大凶。”
饶指柔盯着崔神仙道:“此话怎讲?”
崔神仙意味深长道:“公子所寻的那兵器属至阳之刃,而公子本身为至阴之体,自古阴阳调和相辅,却不得相侵,这自然道法,万万不得违背啊。”
饶指柔听到这里微笑道:“那我若是偏要寻这至阳的兵器呢?”
崔神仙一脸坦诚道:“那便会给公子您带来大祸患,公子听我一句劝,还是知难而退吧,否则恐怕性命不保。”
话已至此,不必再说。饶指柔道了声谢,转身离去,只留下身后不住摇头叹息的崔神仙。
信步走在街上,不用打听路人,便可以轻松找到慕容府与南宫府,因为两座府宅已占去整个落霞镇的一半地界。
不过饶指柔并没有直接去往府上,而是走进旁边一家酒馆,要了一壶酒两个菜,自斟自饮,本想听些闲言碎语得到些关于鸣鸿刀与两大家族的消息,可旁边几个客人却始终闲谈,并没说出什么要紧的话。
饶指柔不甘心,但又怕轻易打探会走漏风声打草惊蛇,于是只好慢慢喝酒,待身边其他客人酒足饭饱纷纷离开。
酒馆里客人逐渐稀少,最后只剩下饶指柔一人,此时正是机会,饶指柔呼唤小二道:“小二哥,你过来一下。”
店小二急忙过来道:“客官,您还需要点什么?”
饶指柔摆摆手道:“我与你打听些事。”
小二道:“不知客官要询问何事?”
饶指柔道:“关于这落霞镇两大复姓家族的事。”
一听饶指柔要打听两大家族的事,小二紧张地向四周看看,确定了身旁无人后,才低声道:“客官一定是外乡人吧,在这落霞镇可没有不知道慕容家与南宫家的。”
饶指柔点点头,那小二也是心直口快之人,他继续说道:“慕容家慕容山,武功盖世,膝下二女一名曰雪,一名曰嫣,这倒没什么可说的。南宫家南宫狂野,亦是武艺非凡,膝下一子名曰南宫桀,只是他这独子——”
饶指柔疑惑道:“他这独子怎么了?”
小二叹气道:“他这独子为害乡里啊,仗着老子是南宫狂野与自己一身好功夫,欺行霸市无所不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饶指柔一皱眉,道:“那南宫狂野不加管教吗?”
小二摇头无奈道:“依我看那南宫狂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似乎这店小二在替乡里打抱不平,自己也曾深受其害。
饶指柔点点头深表同情,他继续问道:“不知这些天两大家族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见饶指柔这样问,他信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