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沾到了脏物一般,一笑挽起裙摆擦了擦手心,才抬头微笑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不是什么贵人出身,这账我本来就是要和你清算的,不过难为你主动送上门来,所以也用不着拿鞭子,过来吧,还有一掌就两清了。”
云翳又惊又怒,付一笑虽多年不曾拿弓,但天生臂力甚大,方才的一掌已经的打得她几乎晕厥,怎么肯上前再受一掌,她怨毒地掩着红肿的左脸,嘶声道:“付一笑,就算你被立为侧妃,上面还会有个正妃压着你,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出身下贱、水性杨花的淫荡女人,皇子只是贪鲜宠你几日,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一笑仍是笑意淡淡的慵懒模样:“不牢你提醒,我时时刻刻记着呢。”云翳侧过脸啐了一口:“你以为你是谁……”
“何事吵闹?”凤随歌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云翳一惊,立即换上一副哭腔,直直地撞进凤随歌怀里:“皇子,云翳原想过来陪皇子妃聊聊,谁知她二话不说便出手打我,你看我的脸……”
视线从一派坦然的一笑身上移开,凤随歌温柔地揽住云翳,抬起她的脸检视着那指印:“云翳,你真是不懂事,要让付一笑明白她自己是谁很容易,但是,你明白自己是谁吗?”在云翳未能反应过来的那一怔间,他揪起她的头发朝她腹间打了一拳,云翳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脸上尽是惊讶。
“我说过,付一笑是我的妃子,谁敢侮辱她,我绝不轻饶!”凤随歌神情冷戾地缓缓踏上了她的脸。
《一笑》第三十三回(1)
连载:一笑(上) 作者:炽翼千羽 出版社:珠海出版社
云翳只觉得踏在脸上的那只脚越来越重,惊痛之余几乎要晕过去,忽然听到付一笑喊了一声:“别……”,=压力顿时一松,云翳趁机大口地吸进几口潮湿的空气,视线也慢慢恢复,只见付一笑半环着凤随歌的身子,已将他拉在一旁。
凤随歌犹有余怒地转头瞪向一笑:“别什么?”一笑与他眼神一对,惊觉地放了手便要朝后退,凤随歌已经察觉,手臂一张把一笑紧紧固定在自己怀里:“说话!!”
一笑侧头避开他灼热的气息,不自然道:“我想说别伤她。”凤随歌冷笑:“你倒十分大度——她说的话你没听清吗?”“听清了。”一笑坦然与他对视。
“她把你说得那么不堪,你为什么不反驳,你的尖牙锐爪难道全部是为我准备的?”凤随歌气得几乎两眼冒火。
“若她信我便不会信传言,她不信我我又何必向她解释。”一笑微微皱眉,“你勒痛我了。”凤随歌犹豫了一下,稍稍放松了箍制,声音也轻下来:“那你就任她这样侮辱你?”
一笑不满地向后撑了撑,想再拉开些距离,但始终犟不过凤随歌,只得老实说:“你若不来我还会揍她,你来了也就交给你了。”
凤随歌不禁低笑出声,旁边传来细碎的呻吟,云翳已经撑着坐了起来,原本精致的妆容沾了灰,指痕与泪痕交错,显得很是狼狈,一笑终是不忍,轻声道:“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吧——你下去冷敷一下,脸上会好些。”
云翳羞恼之极,但又不敢造次,只得半掩着脸站起身行了一礼,转身欲走时凤随歌叫住她:“切结金我会命人送去,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云翳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跪下求道:“云翳知错了,请皇子……”
“滚出去!”凤随歌冷冷地说,一笑迟疑着看他,未及说话,已经被凤随歌挟着朝后面走去。
“不生气了?”将一笑半提半揽地带回房间,凤随歌终于放开手,含笑问她。“你对女人还真是无情呢。”一笑整着揉皱的衣衫,故作无意地问,“那个云翳,你就这样把她赶走了?”
凤随歌眉一扬:“你若嫌处罚太轻,我叫人去赐死她也无妨。”见他故意曲解原意,一笑也学他扬眉:“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亲自动手。”
凤随歌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当然不介意,她对你口出秽言,按律当杖毙于中廷,不过我们婚期未过,不宜见血,所以……”他停下看了一笑一眼,见一笑平静地看着他,好像很笃定他会说出求情的话。
凤随歌摸了摸鼻子以掩饰即将笑出来的表情,继续道:“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将她的下身在火漆里浸一下,干透之后便是密封的了,再将她吊起来,不断逼她喝水……”他毫不意外的看着付一笑的眼睛越睁越大,“一天之后她的肚腹便会涨大犹如十月怀胎,皮肤也会变得透明,几日之内,她不会死也不会失去意识,皮肤也像件瓷器一样光滑美丽,放在你床头一定很合适,夜里还能唱曲给你听呢……”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凤随歌!”一笑又是咬牙又是笑地扑过来拧他,“你再说一句试试看!”凤随歌勉强挡了几下,终于被她拧了个实在,疼得一蹦老高,忙不迭地退开,吸气道:“都忘了你是行伍出身,下手真的不是一般的重——唉,你气消了没有?”
一笑眼里的笑意还未完全敛起,听他这样问,也不好再板起脸来,嗤了一声:“我能和你一样么?”见他面露安慰,又补了一句:“早说过我都是记下的。”凤随歌不禁又笑起来:“你果然是一点亏也吃不得的,好吧,你多记些,看来日谁找谁算帐。”
一笑不再理他,走回桌边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喝,凤随歌一时也想不起说什么话,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那个……你,是什么时候的生辰?”过得半晌,凤随歌忽然挤出一句话来,一笑眼中光彩一黯,随即笑道:“问这做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合八字会不会晚了点?”
“当然不是。”凤随歌难得显出为难的样子,抓了抓头,“我忽然想到,嗯,我们两个好像都很少提到自己的事情,所以,嗯,我便问了。”一笑狐疑地看他:“是吗?为什么整句话只有前四个字和后四个字说的最顺溜,你不是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吧?”
凤随歌微怒道:“我能动什么脑筋,难道还拿你的八字去行巫蛊之术不成?”一笑亦警觉的看他:“对哦,好像也能做这个用。”他顿时气结,眼看刚说开的气氛又要僵住,一笑忽然笑了一声:“不过,就算你想要做坏事也做不了,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见凤随歌不相信地瞪着她,一笑立即瞪了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只是个下女,所以自小没人给我庆过生,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娘她是什么时候生的我,不知道自己生辰很正常,有什么……”她忽然说不下去,因为凤随歌怔怔看着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愫,不知不觉间,他的表情柔和起来,一笑的眉峰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愤然转头看向窗外:“你那是什么脸,你是在同情我吗?”
“不是同情。”凤随歌眨了眨眼,垂下头看向地面,轻声说,“以你的脾气,应该也是夏天出生的,反正,嗯,也没几天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庆生吧。”
一笑疑惑地转过头来:“什么叫没几天了?”凤随歌忽然尴尬地吼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又不是拿你去杀头!”
一笑给他莫名其妙地一吼也生气起来:“几天不和我吵架你就不舒服对不对?”
凤随歌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激动得抬了半分,又忍耐地放下,恨恨地说:“你就是天下最笨最不开窍的女人!”
一笑眯起眼插着腰看他:“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就算我真的笨真的不开窍,那又怎么了,你比我聪明多少?你凭什么骂我?!!”
“凭什么?!”凤随歌几乎是暴跳如雷,“我一番好意要给你庆生,你问我凭什么!?”
“喂,你讲不讲理!”一笑瞪了他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你说要给我庆生?我连生辰都不知道,怎么个庆法?”
凤随歌气得指住她:“你根本没有仔细听我说话……”见一笑脸又沉下去,他隐忍地吞下剩余的话,放低了声音:“我刚才说,看你脾气应该也是夏天出生的人,到时候我们一起庆生吧!”
“喔!”一笑漫声应着,但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为什么生辰能从脾气上看出来?”
砰的一声,凤随歌一脚把旁边的宫凳踢得老远,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一笑吓了一跳,竖眉骂道:“凤随歌你发什么神经,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再过几天我们两个人一同庆生!!!”凤随歌咬牙切齿地瞪她,一笑微张着嘴,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对他报以妩媚的笑容:“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凤随歌一怔,匆匆将目光转开,脸上生出可疑的红晕,粗声道:“知道就行了,到时候我会安排的……我还要去书楼看书,先走了。”说完就闷头朝外走。
一笑笑得两眼弯弯,在他跨出门的前一刻喊了一声:“一开始便直说过几天是你生辰不就行了!”
凤随歌被门槛一绊差点跌倒,跌跌撞撞冲出去几步,幸而及时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身后又传来一笑放肆的笑声,他没有回头,脚下步子却更快了。
《一笑》第三十四回(1)
连载:一笑(上) 作者:炽翼千羽 出版社:珠海出版社
凤戏阳静静地卧在床上,她开始害怕黎明后从窗棂里漏进来的淡蓝色晨光,天一亮意味着昨天逝去,寂寞的一天又将像风一样扫去她的一片青春绿叶。
身体已经渐渐好起来,但她仍是恹恹的,那天夏静石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她也再没有脸面差人去请他——他根本是不在意的,再去纠缠也是自取其辱。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乱作一团的奔跑声,凤戏阳下意识地侧耳听着隐隐传来的话语:“……吐血……医官……”
吐血。
医官。
这王城里还有谁吐血会引得下人们如此慌乱!!!
凤戏阳猛的坐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眩晕携着黑暗向她压过来,她摇晃着一头栽到床下,外间守着的侍女听到声响推门进来查看,刚好见到凤戏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不禁惊呼起来,急忙奔过来搀扶:“王妃,你怎么跌下来了?”
凤戏阳顺着她的搀扶站起,却只是抓着她问:“谁吐血了?我听到谁吐血了!”侍女犹豫了一下:“奴婢也不太清楚,但是看情形应该是殿下……”话未说完凤戏阳已经甩开她的手朝外奔去。
“王妃,王妃披件衣服啊,你的鞋,身子还没有好不能着凉……”侍女一边喊着,一边抓过地上的鞋和担在床边的素绸披风便追了出去。
不顾沿途冲撞了谁,凤戏阳盲目地在楼廊水榭中穿行奔跑,身后远远地追着数名侍女,呼喊声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
“不在意又怎样,只是那么一点打击,就把大婚之前对父王信誓旦旦说的话便全部忘记了吗?”凤戏阳恍惚地想着,风声呼呼地掠过耳边。
不知道他在哪里,就自己去找,找到了一定要当面告诉他,不管他怎样想,她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爱到极至,本来便是盲目,总有一天,她会将付一笑从他心中连根拔除。
前面有人向她迎了过来,她直觉要闪避,终是慢了一拍,重重地撞进那人怀里,顿时被一副有力的臂膀拦腰勒住,她挣扎尖叫起来:“放开我,我要去看他!”
“我带你去看他。”萧未然沉静的声音响起,“但你要回房将外衫穿上。”戏阳心里一松,才觉得跑得近乎脱力,若不是萧未然扶着,恐怕早已软倒在地。
执意不肯回房的凤戏阳裹着侍女拿来的披风快步跟在萧未然身后,萧未然再也没有开过口,只是以她能跟上的不大不小的步伐走在前面引路。
穿过王城的内殿,萧未然带着她向书房走去,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浮动着具有提神醒脑功效的紫苏檀木熏香的味道,凤戏阳精神一震,加紧赶上几步,转过一个弯口,毫不意外地看到书房门口人头攒动,不少军士和侍从都站在石阶上,心急如焚地翘首探望。
见到萧未然赶来,不少人面露安慰之色,更有一名心急的武将已经快步迎了过来:“萧参军,快进去探……她怎么来了?”眼光落到她身上,露出明显的排斥。
“进来的时候遇到王妃,便一起过来了。”萧未然轻描淡写地说着朝里走;“殿下怎样了?”那武将大步跟在他身旁,答道:“医官已经进去了,他们谁都想进去,但怕人多惊扰了殿下,便都关在外面呢。”萧未然简单地一点头,快步登上石阶,轻轻的推开门。
凤戏阳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周围投来的各色眼光让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的发冷,一双手早已冰凉彻骨。
书房地板上铺着巨大彩织毡布,宽敞的门厅一侧有个垂着锦幔珠帘的偏厅,萧未然脚步不停地走了进去,倏然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
里面的那个人会是怎样的情景,面无血色?满头冷汗?牙关咬紧?
凤戏阳伸手挽开锦幔,心骤然提到嗓子眼——
几乎同时,温和的语声响起:“没什么大事,怎么一个个都那么紧张——你怎么也来了”,最后一句是对着戏阳说的。
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戏阳软软地倚在门框上,眼泪已经涌出来:“你怎么了?”
一旁的医官轻声回道:“殿下是操劳过度了,咳出来的是淤集的废血,没什么大碍,只要多休息就会好的。”夏静石“嗯”了一声:“惊动先生专门跑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宁非,送先生出去吧。”
这时凤戏阳才刚发现宁非和凌雪影也立在一旁,宁非答应了一声,引着医官便朝外走,雪影冷冷地看了凤戏阳一眼也跟着出去了,萧未然迟疑了一下,也退了出去。
房里顿时只剩下夏静石和凤戏阳两个人。
夏静石伸手搀她坐到软榻上:“身体没养好就不要到处走了吧。”戏阳呆呆地坐下,目光落在他襟前的几点血迹上:“你真的没事么?”
“医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