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武却替地税专管员打包票,说大家都是讲信用的,不可能收了钱不办事。
商甲琰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商甲琰也没有操作过这种事,必须回去好好想一想才能决定。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商甲琰不顾郭敏的挽留,借口说晚上还有事没办,就向郭敏和孟文武告辞了。
下月初,商甲琰来到了地税所。
地税所处分为前后院,前院有里外三间屋,中间屋为所长副所长办公室,东边屋为缴税的地方,而西边屋就聚集了所有的专管员。由于地税所配备有专门的保洁员,所以每间屋都特别干净,还放有饮水机电话等办公用品。后院栽种了几棵白杨树,枝条上已冒出不少绿叶。 商甲琰心想到了夏天,这里应该绿树成荫,加上屋里还有空调很凉爽的,心里不由有些羡慕地税专管员的工作环境。
健祥专卖店所属的地税专管员很年轻,大概也就25;6岁,不过今天没有穿制服,穿了一件印着“PUMA”的天蓝色运动衣。见到商甲琰走进来,地税专管员问商甲琰是不是来缴税呢?
由于是月初,几乎没有什么商户来。但商甲琰看了看屋里,有两个穿制服的地税专管员在玩电脑,显然不方便说。于是商甲琰就找了个理由说,上次缴税的时候,东屋的人强调必须要在缴税之前找地税专管员签字,就签到上月缴税单上,否则不予缴税。今天商甲琰没有拿上月缴税单,能不能请地税专管员给东屋的人通融一下,商甲琰不想再跑一趟了。
也许地税专管员今天心情好,也许地税专管员感觉到商甲琰似乎有话要说,所以地税专管员就和商甲琰离开了西屋。
待地税专管员走出,商甲琰就小声请“地税专管员来后院有事商量”,地税专管员见怪不怪地跟着商甲琰到了后院。
商甲琰委婉地表示了来意,然后等待地税专管员的回答。
地税专管员显然不会放过到嘴的肥肉,说可以帮商甲琰找找所长,就说健祥的生意不好请求照顾照顾。好在地税专管员倒也没有狮子开大口,只要了八百元。
商甲琰谢了谢地税专管员,然后约定第二天早上七点在群英公园“见面”,然后就微笑着和地税专管员告别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五十,商甲琰提前到了群英公园。公园里已有很多人在锻炼,有的在倒着走,有的在练剑,有的在唱歌拍手。商甲琰一门心思等着地税专管员,没有心情看公园里的花红柳绿。
终于在七点十分的时候,地税专管员来到了商甲琰的面前。难得地税专管员还说了句“来迟了,对不起”,商甲琰笑了笑说句“没关系,也刚到”,然后商甲琰拿了一本健祥的养生杂志,递给了地税专管员。
“这本杂志第10页讲养生有独到之处,您先看一下。”商甲琰别有深意地说着。
“谢谢,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回见!”地税专管员迅速翻到第十页,看到了几张百元钞票,顾不上点数就向商甲琰告辞。
“应该我谢谢您才对,再见!”商甲琰礼貌地答道。
吃完早饭,八点钟商甲琰准时到达专卖店。
等到打扫完卫生,商甲琰坐在了椅子上,常舒了一口气。
总算有个圆满的结果,虽然刚才那一幕就像地下党接头,虽不惊悚但也颇具戏剧性。就是不知道算不算行贿?商甲琰自语道。
月底康秀云听商甲琰汇报,还表扬商甲琰为公司着想,让公司少付了800元。商甲琰却在心里想,但愿以后不要再遇上诸如此类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随同监视上访人员
又是一个周五的晚上,商甲琰洗完澡后正在看《国画》。《国画》是“官场小说第一人”王跃文的成名作,讲述的是一名普通处长朱怀镜的宦海沉浮。
商甲琰是今年才迷上看官场小说的,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后来发现从中能体会到不少哲理。比如一个优秀的领导是怎么成长起来的?领导具有什么品质和性格特点?
通过几十本官场小说的濡染,商甲琰逐步总结出:一个出色的领导,必须高屋建瓴,要有前瞻性的战略眼光,要灵活应用上级所给予的政策方针。要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为团队为集体排忧解难。要忍辱负重,特别是遇见不公正的待遇时,更是要韬光养晦,万万不可锋芒毕露。
不过商甲琰认为,总结理论很容易,但是实践起来却有心无力。就拿和人打交道来说吧,能累到精疲力尽,心力交瘁。乙瑾却不以为然,认为和人打交道很考情商。人与人之间无非就是互相利用以达到互惠共赢,或者就是因为利害冲突而要打倒对方,才能获得自己的权益。
商甲琰说“互惠共赢”好解决,而有利害冲突就要劳心劳力了。
乙瑾回答说,姐,如果是和自己有利害冲突的人,那就要仔细分析他的性格特点,最主要是要清楚他的弱点,抓住机会把他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脚,让他这辈子都不会成为自己的障碍。
商甲琰笑着说“果然最毒妇人心”,乙瑾你不去从政太可惜了。
乙瑾笑说,姐你可抬举我了,你妹妹有生之年只想做个小会计,平平安安活到100岁就行了。
“昆明转身湖水换成泪,我欲把心寄给春,再暖一回。去年藏的柳絮己珍贵,趁思念不备把冰融成泪…………………”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商甲琰懊恼自己又忘了关手机。但愿几句话就能解决问题,不会打扰读书时间。
“老郑,有什么要紧事?说吧。”商甲琰开门见山的问道。
也许郑光明听出来商甲琰想速速打发他的态度,略带不满地说道:“甲琰,难道没事就不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那倒也不是,我正在看书看到紧要处。”商甲琰心里焦急,嘴上却解释道。
“能出来吗?我今晚值班,看人呢。”郑光明念的“看”是一声,意为看管。
“看人?看谁?”商甲琰没领会出来,问的“看”却是四声,以为是去看望谁。
“一个上访户。”郑光明的这句话勾起了商甲琰的兴趣。
“你不会想让我和你一起,去给上访户做工作吧?”商甲琰觉得很好奇,开玩笑地说道。
“你先出来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那好,楼下见。”
商甲琰决定去见识一下“上访户”,看看和官场小说中关于上访的故事,有没有雷同?尽管作者往往会提醒读者“本文故事,纯属虚构”,但小说创作来源于生活,很多写官场小说的人原来都从事领导干部工作,写的全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于是商甲琰放下《国画》,换掉家居服,套上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穿上牛仔裤,就来到了楼下小花池。
郑光明抽着烟,电动车停放在旁边。看见商甲琰来了,郑光明很高兴地请商甲琰坐到后座上。
杏花已开遍群英市,不时被晚风吹落到商甲琰的发鬓或者肩上。商甲琰轻轻拍掉身上的杏花,让过于兴奋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三十分钟后,郑光明骑到了工作所在的社区。郑光明的同事见到商甲琰的来临,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说道:“你们总算来了,我可以休息了。”
商甲琰跟随郑光明来到一栋老式的居民楼下,“潜伏”在四周。
由于没有路灯,只是凭着上访户家中射出的微弱光线,商甲琰也看不清楚上访户屋里的情况。
郑光明低声告诉商甲琰,上访户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因为对十几年前判决的一场官司不服,屡屡去北京上访。每当国庆或者国内有重大会议召开时,就是她最活跃的时期。虽然两会已经召开过了,但最近听到风声说她又要离开群英市了,所以领导派他和同事们分时间段监视她。
商甲琰皱了皱眉头,指责说:“你们怎么能够用特务的手段对待人民群众?这可是侵犯公民的合法权益。”
郑光明嘿嘿笑道:“我们也没办法,如果她去了北京信访办留下记录,所有的领导都会受到牵连,妨碍工作的进一步开展。”
商甲琰心道,郑光明,你不必在我面前打官腔,说穿了不就是所谓的领导怕耽误自己的升官发财罢了。
“如果她硬要去上访,你们会不会把她抓起来?比如送学习班或者精神病院。”商甲琰想到了官场小说中“截访”方式,直接问道。
郑光明正要回答,突然看见上访户拉上了窗帘,遮挡住了屋里的灯光。立时紧张起来,仔细地听着有没有异常的声响。
“还好,门没有响。”郑光明心里踏实起来,没有开门的声音,说明上访户还在屋中,没有逃出他们的监控。
“我看你有点风声鹤唳了,她一个老年人怎么能挣脱政府布下的天罗地网?即使如愿到达目的地,你们也会用林林总总的措施来补救。”商甲琰嘲笑着说。
郑光明心里虽觉得商甲琰说的话刻薄,但嘴上没有表示出来,因为郑光明了解商甲琰的口才,如果继续辩论郑光明讨不得一点便宜。
“老郑,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截访的方法。”商甲琰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通常不会让上访户离开群英市,我们派人在火车站等候上访户。待上访户到达火车站时,我们一边帮上访户把火车票退掉,一边好言好语劝上访户回家。如果侥幸让上访户跑到了北京,去国家信访局上访。早上八点之前,群英市驻京办的人在国家信访局门口,就先把上访户稳住,坚决不让上访户进入国家信访局。等稳住上访户后,赶紧电话通知上访户所在辖区的社区领导来京,给上访户做思想工作,接上访户回去。”郑光明详尽地阐述了截访的流程。
“假如上访户一意孤行,你们会不会用黑保安对付上访户?”商甲琰又问道。
许是这个话题太敏感,郑光明看了看手机,转移了话题,说道:“甲琰,九点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老郑,你如果不敢回答,我不会强迫你。不用找时间晚了的借口,平时我们在一起吃饭唱歌,十点你都嫌早呢。”商甲琰看穿了郑光明的心思。
郑光明有些尴尬,好在有夜色遮掩。
郑光明微笑说道:“甲琰,今天有事,改天我们再聊吧。”
“老郑,那你送我回去吧,不打扰你认真工作了。”商甲琰讽刺说道。
“今晚我要守到十二点,才能回家休息。”郑光明打了一个哈欠,看起来昨晚没有睡好。
“老郑,那祝你睡个好觉,养精蓄锐干好明天的工作。”商甲琰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母亲的“革命家史”
春水潋滟,杏花芬芳。
商甲琰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准备吃中午饭。
奇怪的是,没有见到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反而看见乙瑾在施展厨艺。
父亲告诉商甲琰说,“琰琰,你妈去帮陈怡看孩子了,估计要吃完晚饭才能回来。”
商甲琰不满的嘟囔一句:“妈就是这样,自己家的人不管,对别人家的事反而很热心。”
父亲明白商甲琰和母亲娘家人宿怨已久,为了不引起商甲琰的反感,只好劝说道:“别生气了琰琰。你想吃什么,让瑾瑾给你做吧。”
“反正住到这里就没好事,我也习惯了。”商甲琰跑到厨房去找乙瑾了。
母亲痛说过无数遍“革命家史”,商甲琰早已耳熟能详,甚至能一字不差地复述。
母亲原籍湖北,出生在重庆。母亲刚出生时备受姥爷姥姥娇宠,后来家里陆陆续续添了二姨三姨以后,母亲就不被重视以至于忽视。时不时地,母亲就会怀念穿着红皮鞋白袜子,被姥爷牵着手走在重庆的大街小巷里,吃遍重庆美食的逝去时光。
十岁那年,母亲和二姨三姨被姥爷姥姥带到了群英市,从此落地生根,母亲开始了为姥姥家“当牛做马”的生涯。例如母亲九岁开始帮助姥姥蒸馍做饭,照顾两个舅舅,以及拆洗被子等“力所不能及”的家务。母亲下乡当知青时,把挣的工分换成毛线给姥爷打一件毛衣,“温暖”牌的。母亲上班一个月开21元工资,上交给姥爷20元,剩下1元买草纸牙膏等日用品。
结婚以后,为了帮舅舅存彩礼钱,母亲每月开40元工资仍然给姥爷10元。80年代初,姥爷开口向叶母亲索要一台黑白电视机。那个时期乙瑾刚刚出生,家里的经济抓襟见肘,每个月都是借钱度日到开资还上。但是孝顺的母亲还是联合二姨三姨,让姥爷实现了愿望,收看了电视节目。就在买电视那一年,商甲琰和乙瑾没有如以往一样,穿上新衣服过年。
商甲琰偶尔也会听见母亲抱怨,为什么姥爷不能收敛消费,减缓女儿们的负担。
记得姥爷参加工作时,在厂里是技术骨干,一个月工资80多元,比厂长的还高。在60年代,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而且还能经常改善生活。但是姥爷每当开资后,总是呼朋唤友去喝酒吃肉,顶多一个月能给家人剩下2,30元就不错了。
母亲做为家中的顶梁柱,只得带领二姨三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在门口开垦菜地,拾煤核捡废品,甚至母亲还去做过短期保姆,这都是母亲心中不能触及的隐痛。
作者有话要说:
☆、和姥姥家的恩怨情仇
商甲琰自从乙瑾出生后,就被放在姥爷家寄养。不过那时母亲会多给些生活费,否则商甲琰“屋檐下”的生活定会难过。
初中以后,商甲琰一般情况下不愿去姥爷家。因为商甲琰“不忍”姥爷失望,家里条件不好,不能给姥爷捎来糖烟酒之类的好东西。姥爷这个人很直率,只要商甲琰空手而来,绝不会挽留商甲琰吃完饭再走,免得商甲琰的小舅舅小舅妈脸色不好看。
姥爷最欢喜三姨一家人来,因为三姨夫的父亲在粮食局当人事科科长,三姨家里从未断过紧俏物资。三姨每次来姥姥家,要么提来两瓶酒,要么拿来一包白糖。一见到三姨,姥爷总会用无与伦比的温柔声音吩咐姥姥,快给“三丫”做她最爱吃的饭,“三丫”必须吃完饭才能走。
姥爷对二姨家的陈怡表妹也不热情,虽然二姨婆家有钱,但二姨身受姥爷真传,而且更胜一筹。二姨不但每次去姥爷家两手空空,并且“雁过要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