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你可要防备我。”图格庆转过脸同君瑞咬耳朵,低低笑了几声,滚热的呼吸吹到她的耳朵里,惹得君瑞半滴酒未喝,便面红耳赤的厉害。
“给乌尔都敬酒,以后可不得见了。”图格庆拿着自己的酒杯交给君瑞,又随手拿酒壶,递给君瑞,“劝乌尔都多喝两杯。”
君瑞嗔了他一眼,倒是顺从地走到乌尔都座前敬酒。闹闹哄哄中,乌尔都没有拒绝,反而哀声叹气的连连喝了几杯。君瑞淡了神情,拿着图格庆的酒杯以宽大的叶袖掩口,看似一口饮尽,实际却是尽数倒在袖子里的丝帕上,袖口不过些许沾湿。
回到图格庆身边,图格庆一下子抓住她的腰,夺过酒壶,随手甩在地上。未倒完的酒,流淌一地。他压君瑞半躺在毛毯上,眼神暗沉,看着她衣襟下的起伏:“你醉了,我带你回去。”
“啊?”君瑞疑惑挑眉,图格庆猛然横抱起她,冲着众人哈哈大笑:“你们尽情吃喝,为我们乌尔都腾格践行。我图格庆啊,要回去了。”跳过案几,将众人喧嚣声大笑声,甩在身后。
图格庆似兴致浓得很,笑着冲进子夏阁,赶走想跟进来的阿娜,将君瑞往床榻上一丢,踢掉鞋子,人就压了上去。
君瑞咬着唇,心里明白今日怎么都是躲不过了。只能祈望,图格庆真能被己所用。左右都是疼,不如快些疼过便是了。
“我,我怕疼。你打我的时候,打我的时候,”她抿了抿唇,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她从没被教过该怎么讨好男人,也从未听过男女之事是怎么来的。和池易岐的那晚洞房,让她每次回想,都生出一股永远都无法忘记的耻辱感。
图格庆倒是一怔:“为什么打你?”他叹了口气,翻身睡在君瑞身边,“为什么不告诉我?”手撑头,侧身看着她,“坞诺夫人,她有没有说什么?”
楚君瑞“嗯”了声,心里一转,晓得图格庆是在说他娘的事情。她放低了声音,像是回想起那个极冷的晚上。
“坞诺夫人去的安详。她一直在责怪自己没有帮到你,她还说,还说,”君瑞抿抿唇,也侧转身子直面图格庆,“她说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让我替她帮你,照顾你。”停顿片刻,“我,答应了。”
图格庆直直看着君瑞,似乎想从她此时的表情,看到当时的情况。眨眼功夫,他突然伸手搂住她,声音悲戚起来:“我,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说道这里,图格庆颤抖着声音说不下去,似用全身力气抱紧她,“我没见到她。”
君瑞伸手慢慢回搂住图格庆,轻抚他的背,轻声安慰:“坞诺夫人见到你现在承袭王位,她一定会安心的。”
“真是,还要你来照顾我。哼,我看,怕是想让我来照顾你。你性子倔,故意说反了吧。”图格庆下巴蹭了蹭君瑞的头发,语气似乎渐渐恢复正常。
“是呢是呢。”君瑞随口敷衍。内心忽又叹了口气,那天晚上坞诺夫人是突然去世的,其实,她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乌尔都!”图格庆咬牙切齿的低吼,“我不会放过他。”
见楚君瑞抬眼看他,图格庆冷哼:“那酒里,下了慢性的毒。足以支撑到,他回到白旗的素以。而那里,我已让索索格派人出发,毒死他的牛羊,打伤他的儿子。等他回去,让他尝尝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那天晚上,图格庆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那样,兴致勃勃的和楚君瑞嬉闹。他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在汲取能量般的,只是搂着她。
或许是那晚的明月太过温柔,又或许是深秋近冬,君瑞乖巧地缩在他的怀中,两个人像是失去母兽的小动物,靠着彼此的温度,给对方以安全感。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要去防备,只是静静的相互依靠。
第二天天亮得极早,窗棱上像是沾染水汽。君瑞先起身,将头发松松垮垮挽起,懒得梳妆,不过裹着烟纹梅花大氅,赤足站在窗下。
屋里烧着炭,夹着檀木香,飘飘忽忽在鼻尖流动。她探出手,稍稍开了窗,一股冷风顺着窗缝,争先恐后涌了进来,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再看出去,原本黄黄绿绿的草上,被铺了一层银色雪被。竟是下雪了。
听到声音,阿娜缩着脖子,搓着手推开门,探头小声问:“姑娘,起了吗?”
“嗯。”君瑞点点头,还没说话,阿娜低声叫道:“哎呀,姑娘,您怎么赤脚站着,着凉可怎么办。”
她匆匆进来,扶着君瑞坐下,转头见床帐里的人影。“吓”了声,吐吐舌头,声音压得极低:“大妃召了各位夫人呢。虽然姑娘没有正式的名分,但大妃还是请您一同去,说是商量坞诺夫人的事情。”
“嗯,好。”
正说着,图格庆撩开床帐,伸个懒腰,瞥了阿娜一眼,看向君瑞:“你,索吉性子柔和,你不用担心。”
索吉?君瑞歪头想了想,倒是想起,在坞诺夫人帐子里,那个怯怯生生的人影。
“大妃找我商量事情,又不是找我去骑马射箭。我做什么担心。”
图格庆哈哈笑了几声,挠挠头:“你别看她性格柔软,但骑马射箭可是好手。你看她大哥索索格,便知道了。”
“是么,下次想骑马倒是有伴了。”君瑞低低一笑,心里却转了个圈,若是女红好手,说是性子柔和倒是能信。骑马射箭的好手,性子软弱,那可说不准。
图格庆站起,走了几步,像是不放心般:“我陪你。”
“随你。”
君瑞坦然接受,她此时去见大妃和那些夫人,自个的身份便得摆得高些,不管是图格庆身边人,还是某些有心人,都得让他们知道她是图格庆宠着的。万一图格庆不在,被她们欺负的时候,也可有人救一救。
图格庆要一起去,自然有人先去通禀。等他们两个用了早饭,慢吞吞,边说话,边赏雪景,到了索吉的枫堂,那些夫人早就候在那里。
先是众人给图格庆行礼,再是君瑞给众位夫人行礼,之后,众人又呼啦啦地找着各自的位子坐下。此时倒是尴尬,在这些夫人面前并没有摆楚君瑞座位。等众人纷纷落座,楚君瑞依然站在枫堂正中。
图格庆脸先虎了下来。索吉便慌了神,惊慌慌看了眼图格庆,心里更是慌张。还没张嘴叫赐坐,图格庆先招了招手:“过来,坐我身边。”
君瑞浅浅笑了笑,倒是不推辞,缓步走到图格庆身边,索吉身边的曼尔婆婆识趣地搬着椅子,伺候她坐下。君瑞抬头和图格庆对视一眼,冲他感激的笑了笑,开口说道:“原本在帐子里,都不坐椅子呢。许是习惯了,那些奴婢们,便见来多少人放多少椅子。”
话音落下,便是迭声的附和,甚至都能听到索吉松了口气的声音。
君瑞话音顿了顿,半点不顾忌周围的眼神,伸手轻抚图格庆的脸颊:“王上,你可别板着脸。各位夫人好不容易见着你,又要被你吓坏了。”
“你就是心太慈!”图格庆拍拍她的手,顺手抓进手心,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好了,你们要商量什么,正好本王也在,一同说了罢。”
君瑞斜靠在椅背上,手被图格庆抓住,被他时不时挠着手心,闹得痒痒的,也没听清楚索吉在说什么。倒是看到那些夫人满头珠翠,饶是富贵。
嘴角翘起,眼风正巧看到图格庆转了眼神看她。另一只手故意抬起,金镶玉带着袖子从手腕上滑下,露出一截凝脂藕臂。手指翘起,故作无意地扶了扶挽住发髻的玉簪。
果然图格庆顺着她的手,看到她头上就戴了一枚簪子,似乎恼怒地皱皱眉。
“莲香,你看这样可好?”
抬起头时,见索吉露着讨好的笑容看着她。君瑞心道,我可什么都没听到。眼珠一转,笑眯眯地点头:“我不懂什么。大妃拿的主意一定是最好的。”
索吉松了口气,又问图格庆:“王上,你看呢?”图格庆挥挥手:“你定了便是。”眼神扫了那圈女人,冷冷笑了声,“你是大妃,凡事要拿捏妥当。”
索吉不明白图格庆怎么突然不乐意了,忙低着头应了,还想问几句,图格庆拉着君瑞站起身:“既然都定了,那就散了吧。”
他拉着楚君瑞往外走了几步,才停住脚步,有些懊恼:“我刚才发现,你的首饰怎么那么少。让你在那些女人面前寒酸,没了面子,你别恼我。”
“啊?”君瑞心里一笑,脸上却露出吃惊的神情,“你说什么呢。我住下来后,你便让格格婆婆送过首饰呀。”见图格庆疑惑,她叹了口气,主动握住他的手,“我们楚地有个风俗,若是亲人过世,需要戴孝。我不能在你刚刚承袭时穿素衣,便想只戴玉簪,聊表哀思。”
“也只有你记着。”图格庆微微失神,忽紧紧抱住她,“你放心,坞诺夫人一定是想将你托付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苦。”
“我,”楚君瑞神情一变,悲悲戚戚起来,“要是你知道,要是你知道我是谁,你说不准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现在只晓得你是我的赫陵。”图格庆拍拍她的脸,“怎么了,你直说便是。”
“王上!”索索格远远跑近打断他们对话,见图格庆拥着君瑞,哈哈笑了起来,“难怪有句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急忙忙跑来,不会就为了说这句话吧。”图格庆搂住君瑞的腰,面对索索格,追加一句,“正好你得空,去瞧瞧索吉吧。”
“多谢王上。”索索格兴高采烈地点头,又想凑近图格庆说话。却被他一下子推远,图格庆皱皱眉:“有什么话,直接说。”
“好好。乌尔都他刚刚走出素弥,便病了。他的侍从传信回来,求大王派巫医过去医治。”
“哼,本王怎会派巫医去救他!”图格庆恨得牙痒痒。
君瑞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问:“那毒药,确定能支撑他回到素起么?”
“正是。”答话的是索索格,他哼了声,“一定是神明惩罚他背叛王上。”
“如此,王上一定要派巫医,而且要速速过去。”
“为何?”图格庆愤愤问道,“难道还要救他的命吗。”
“并不是,”君瑞摇头,眼神投到索索格脸上,“若是你反复无常,这次王上恩准你回到故里。你会安心的回去,不怕失去兵权之后,王上斩草除根吗?”
“我,我?”索索格缩缩脖子,“我才不会反复无常呢。”
“是啊,索索格将军对王上一片忠心,自然不怕王上会报复。可乌尔都不是,他身负坞诺夫人血债,又担心王上忌讳他救出大王子。他要做的,便是隐姓埋名。”
君瑞走了几步,眼神落在路径边树枝上白茫茫的积雪,被阳光照射着,渐渐融化着,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带着寒意,重重滴下。
“他让王上派巫医过去的用意,无非想试探王上是否真心放他回去。若巫医不至,那他便可假借病死遁走。若是巫医到了,他也可以顺理成章说,病好了。”
嘴角绽出一抹冷笑:“乌尔都打得如意算盘。在你面前诋毁我,再加上坞诺夫人的账,他算准你不会派人去救。”
“还等什么,”图格庆虚踢索索格一脚,“你亲自带队去,让巫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随后,派人一路看着他们踏进素起。”
索索格高声应了,转身就跑:“那等属下回来再去看索吉大妃。王上,索吉她性子软弱,你可别因为有新美人,就欺负她。”
君瑞眯眼看了看索索格的背影,转过身变成笑吟吟的脸,柔声对图格庆说道:“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你去陪陪大妃罢。”
“你别因为索索格的话多心,我和索索格一起长大,彼此说话都没什么顾虑。”图格庆捏着君瑞的下巴,“你是生气了么?”
“你身为王上,有众位夫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我从大楚后宫也见过这些,怎么会为这种事情多心生气。”君瑞叹了口气,拉拉图格庆的衣襟,“索吉大妃的兄长,正是你此时的助力。不管你和他多么亲近,总比不得大妃同他的手足情谊。为了你自己,你也得多去大妃那里坐坐。”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黑了。。。
、第 22 章
远远的,从窗外传来“梆梆”落锁的更鼓。窗外的雪积得越发的厚,白茫茫的,银色的月流淌下来,在那片雪色上,像是落了一道蜿蜒的溪水。
阿娜拨动着木炭,抬头看了看坐在窗前的君瑞,笑了笑:“姑娘,该睡了。王上在大妃那里,今天该不会来的。”
“恩。”君瑞收回眼神,桌上豆大的烛火晃晃荡荡,她用手拢了拢,“别熄灯。”
“是呢。”阿娜站起身,替她放下床帏,又问了句,“明天起,姑娘是要去大妃那里请安呢。”
“为什么?”君瑞笑了笑,歪在床上,“我又不是王上的夫人,不过是个丫头,有什么安要请得。”
阿娜犹豫片刻,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见她闭上眼,似乎睡觉的样子,便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门吱呀关上,君瑞便睁开眼,侧过身缩成一团躺着,怎么都睡不着。她倒不是担心图格庆会对索吉起什么心思,只是她有了图格庆依靠,便想着要帮助君德。
正仔细筹谋,就听门外有人轻声说话。片刻后,就见门口那处绣着无际草原屏风上,映出人影,那人看似小心翼翼,蹑手蹑脚从屏风后走出,却是那个穿着鸦青色便服的图格庆。
阿娜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帮他褪下外衣,跪着帮他退了马靴。图格庆瞥了眼烛火:“姑娘睡了,做什么不熄灯。”
“是姑娘不让的。”阿娜压低声音回应,“姑娘在窗前坐了一会,然后睡的时候,说不让熄灯。”
“下去罢。”图格庆挥手让阿娜出去,走了几步,却是先站在窗下望了出去。似乎是寻着君瑞的眼神,一一掠过雪色,树影,还有远远的草原。他歪头想了想,手无意中碰到紫曼花盆,慌慌张张扶住,小心翼翼看了眼床上,见君瑞依然躺着,松了口气。
转过身走到紫金香炉旁,手烘了烘,觉得暖和了,才踢掉鞋子翻身躺在君瑞身边。手顺着她白色中衣下摆,探了进去,握住盈盈小腰,嘀咕道:“别装了,我瞧见你偷看我了。”
君瑞小声笑了记,抬起头,双眸晶晶亮亮,像是窗外月色一股脑儿都涌到她的眼里。“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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