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心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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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心跳的距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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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渐渐在脑袋里回荡,他的气息融入到她的身体,直接闯入她心肺的最深处。大脑不期然地停转了。

良久,他放开她,在她耳边轻声笑:“好了,大家都看见了,现在不会再有人猜了。”

“啊?”蔓蔓怔怔地抬头,正遇到他放大的眼睛和弯弯的嘴角。

他轻轻拥她入怀,笑声还在耳边环绕,伴随着他轻微的呼吸,比夏天的晚风还要湿热:“傻瓜,我喜欢你。”

原来除了一见钟情,还有一种爱情叫五见钟情。

不对,如果算上轰趴那次,已经是六见了。管他是几见,反正蔓蔓是钟情了,就在被他大胆吻住的那一刻。炎热的夏天因此变得宜人,食堂的伙食因此不再觉得寡淡,连马列思想教育课也因此变得情趣盎然起来。

即使是某些闷热的夜晚,熄灯了之后,想到再也见不到的爸爸,想到他住院前一天还把《悲怆》的琴谱摆在她的床头,而她则暗暗把谱塞在抽屉的最里面,嘟着嘴暗骂悲多芬,即使这时候,会有那么些伤感,他也会有感应似的,忽然在黑夜里发一条短信:“想你。”每每这时候,所有的阴霾便一扫而空,窗外月光如洗,世界又恢复平静美好。

只是不知为什么,似乎大家都很不待见秦越。猪毛见到他们俩在一起,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别扭模样。而若安则对那个最令人垂涎排行榜尤其的不以为然。她只是扬了扬眉毛,带几分轻蔑地说:“男色当道。”

蔓蔓倒觉得男色当道没什么不好。女色当道几千年了,如今男色当道,不正说明新中国妇女工作有成效嘛。

若安又说:“蔓蔓,你就那么容易上钩?你觉不觉得,秦越就这么宣布你是他的,好象是在你头顶上撒了泡尿?”

切,蔓蔓不管。管他是撒尿也好,贴标签也好,反正她觉得挺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樱花过季了。如果是落英缤纷里的定情一吻,那该多唯美。还好,樱花还会再开的,不过是要等到第二年的四月。等到樱花再开的时候,再被他很言情地一把按在树干上,生活就完美了。




、关于完美的生活

校园里蔷薇盛放的时候,火箭从米国回来了。

记得那是蔓蔓大一下的最后一天,黑暗的考试月最后一门,变态老太太的货币银行学。

下午炙热的阳光底下,蔓蔓躲在树荫里看小说。反正划满杠杠的课本已经被她翻烂,虽然变态老太太的心思如海底神针般深不可测,再多复习几分钟也实在于事无补。倒是那本小说,是同寝室某位同学的,人家今天考完就要离开,看不完恐怕要让她纠结一整个暑假。

还是个某总,女主,初恋情人纠缠不清的传统故事,只是故事正好发展到了关键时刻。夏天的某个夜晚,繁星点点如钻石洒满天际,某总突然将女主从后面紧紧抱住,在她耳边低低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会陪着你,一直……”

好吧,她承认,这话很酸,酸得十分有效,一直酸到她鼻子里。

继续往下看。“……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这辈子不会再爱别人。就算全世界都不在了,我还……”

来不及看完男主的表白,忽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阴影,下一个瞬间手里的书已经没了,只剩她干瞪自己的手指。

她回头怒笑:“秦越,你讨厌,把书还我。”

她抬头的那一刻,看到的却不是秦越。

头顶的树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挪了位置,阳光明晃晃的直射下来,只被一个颀长的身影遮去了一个角。头顶的一张脸再熟悉不过,蜜色的皮肤,修长的眉眼,此刻背对着阳光,眸色深深的,叫人一眼看不到底。

蔓蔓倏的跳起来:“火箭!你回来了!”

陆建一“嗯”了一声,不说话,唇角抿得紧紧的。

蔓蔓奇怪:“前两天见到杜阿姨,还说你会留在米国工作,怎么就回来了?”火箭妈妈姓杜。今年陆建一硕士毕业,上周蔓蔓回家见到杜阿姨,不过问了一句,杜阿姨竟然撇嘴很不悦,说:“我家小建要去硅谷工作,夏天不回来了。”可是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紧抿的双唇松了松。陆建一漫不经心似的靠在树边上,淡淡看了她一眼:“谁说要留美国了?美国的东西实在太难吃。”

看他瘦了一圈,米国的东西难吃,看来果然不假。蔓蔓傻傻地笑了:“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上午。”火箭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学期最后一天了,来看看能不能碰到熟人。”

原来如此,蔓蔓想,刚才她还奇怪,通常他回来后的第一天,不都要先睡觉倒时差的吗?

对面的目光收回来,又静静落在蔓蔓身上。看了片刻,他浅浅地一笑:“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你,看来还不错。”

是吧,她还算不错吧,最低落的日子总算过去了,偶尔想到爸爸,会心里堵堵的,但是抱着湿枕头醒来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蔓蔓抬头,打算报以开朗的微笑,不想下一刻一本书已经落到自己头上。火箭用书拍她的头:“我看你是好过了头,考试考完了?还有工夫看闲书?”

蔓蔓抱头,抢过自己的书,狠狠地抱怨:“反正是变态老太婆的课,左右就是个死字,就你管得宽,你又不是我爸……”

心里好像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又变得堵堵的。蔓蔓想努力做一个微笑,但是还是暗暗低了头,细细地打量起自己的脚趾头。两只蚂蚁从脚尖前的地面匆匆爬过,扛了一块状如面包屑的东西。

有什么花花绿绿的东西递到自己眼前,挡住了视线。“喏,给你的礼物。”火箭的声音在头顶说。

蔓蔓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双毛线手套,不禁嘀咕:“大夏天的,干吗送手套?”

火箭的目光一闪:“不是夏天,手套怎么会清仓大甩卖?不甩卖,我怎么会买来送你?”

蔓蔓不禁悲愤地瞥他一眼。

手套毛茸茸的,上面是两只憨态可掬的维尼熊,虽然很幼稚,不过她喜欢。所以即使很悲愤,还是喜滋滋地戴上,一转眼就捂了两手汗。

好吧,她承认,比她送的毛线裹脚布好多了。这么可爱的手套也会清仓大甩卖?米国人很没眼光。

忽然有自行车铃响了两声,手上的手套少了一只。秦越一个刹车,停在了蔓蔓的眼前,正笑吟吟地举着那只手套:“什么好东西?嗯,很可爱啊。”

蔓蔓抽回手套:“秦越,你才来。”

秦越朝火箭点点头,一手揽过蔓蔓的肩膀,揽了她一个趔趄:“陆建一,稀客,好久不见。怎么回来了?是放暑假吗?”

陆建一审视着他点头,半晌忽而一笑,静静说:“不是放假,是毕业。”

头顶的知了忽然杂乱地叫了两声,又安静下来,空气中有种疏离的感觉,连蔓蔓都察觉到了。难道连火箭也不待见秦越吗?她还以为至少他们是同系同学加球友,火箭的态度会不同于若安。唉,秦越命苦,真乃天妒红颜。

这时候秦越抬手看了看表:“蔓蔓,考试要迟到了,该走了。”

蔓蔓探头看秦越的表,才“啊呀”大叫一声,连忙爬到秦越自行车的后座上坐好,对火箭说:“有空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把孔雀还给你。”她故意漏掉了不不的名字。怎么向火箭解释不不的惨死,她还没想好。

还好火箭似乎并没注意,只微微点一点头:“要不要我等你,考完了试一起回家?”

蔓蔓的心里瞬时暗了暗,才几天的工夫,她爸爸过世,继母黄美臻已经买掉了房子。回家,她哪里还有家可以回。

握着自行车座凳的手有些湿滑,她一个没抓牢差点从后座上滑下来,幸好秦越及时扶了她一把。他轻轻笑了一声,低低说:“坐好了,笨蛋。”随后又抬头转向火箭:“我今天傍晚就要回S市去,蔓蔓要去火车站送我。”说罢回头向蔓蔓道:“是不是,蔓蔓?”

蔓蔓点头,黯然说:“你还不知道,我和若安已经搬出来了。我这几天就住宿舍,等若安找到了房子,就直接搬过去。”

陆建一的脸上掠过一丝讶异。这么说来蔓蔓和若安现在算是居无定所?他没想到林教授才过世,事情变化得会如此之快。

陆建一还想再问,秦越的自行车已缓缓启动。他回头朝陆建一挥挥手,笑得阳光洒脱:“再见,等开学了我再请你吃饭。”

陆建一微微颔首,目送载着秦越和蔓蔓的自行车渐渐远去。

头顶的知了好象是睡醒了午觉,突然同时大声聒噪起来,叫得好不纠结。A大的初夏陆建一再熟悉不过,眼前的这一片草坪总是两两成对,坐着许多恋人。对面物理楼前的大片蔷薇,粉嘟嘟的开得正当时。火辣辣的阳光毫不吝惜地普照大地,刺眼得很。幸好路旁的两排梧桐树遮蔽出一路的树荫。

蔓蔓的身影已渐行渐远。她在远处,一只手遥遥地朝他挥了挥,另一只手,轻轻搂在秦越的腰上。秦越好象回头对她说了些什么,惹得她哈哈大笑起来。还记得刚才她提到搬家时那眼睛瞬间暗淡的样子,现在她笑得却很明朗。他不能不承认,蔓蔓明朗的笑容比阳光更耀眼,即使相隔那么远,也让人挪不开眼睛。只可惜自行车载着蔓蔓拐了一个弯,转到梧桐树影的那一边去,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关于蝴蝶的泪腺

离开美国,对于陆建一来说,并不是个很难的决定。美国的两年并不蹉跎,开了眼界,拿了硕士学位,和同学合作写了个手机上的游戏,卖给一家公司,赚到一些钱。美国的空气的确比国内的新鲜,没那么多污染。但除此之外,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如果这个不算足够的理由的话,还有美国的食物确实难以下咽。所以尽管家里也激烈地反对了,他还是打点了行李,买了张单程机票就回来了。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那年的七月有些反常,明明该是午后雷阵雨的天气,偏偏阴雨连绵起来。陆建一本来想帮若安找找房子的,结果若安不几日竟然就找好了,而且还是个颇好的地段。那天说好了要帮蔓蔓和若安搬家,他便开了家里的车,顶着一头毛毛细雨,找到若安存东西的小仓库。

仓库门大敞着,里面却安静得很。陆建一迈步进去,才喊了一声“蔓蔓”,却看见只有若安低头坐在一只大纸箱子上。

若安听到声音略略抬了抬头,眼睛里有什么闪了一下。

他吃了一惊:“怎么就你?蔓蔓呢?”

若安站起来,转过身去,拣了几样杂物在手里,低低说:“蔓蔓今天才知道,黄美臻把她的钢琴卖了,二话没说,甩头就冲出去了。”

陆建一望望外面的绵绵细雨:“冲出去?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若安开始把杂物一样样地快速放进纸箱子里,“我没时间陪她疯,我今天必须把这仓库清空。我只有两万块钱,我还没有工作,我要租房,我还要供她念完大学,我……”

若安顿了顿,好象抬手揉了揉眼睛,回头说:“你要留下来帮我搬家,还是要去找找蔓蔓?”

若安问这话的时候,大概是知道答案的。陆建一从仓库门口退出来,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先是给猪毛打了个电话,嘱咐他多叫几个人来搬东西,然后静静点燃了一支烟。

雨下得绵绵密密,如细细的银针,交织出一片水雾。屋檐有水珠滴落,先是一滴滴,然后是一串串,落在地下滴滴哒哒地响。

这样的下雨天,蔓蔓会去哪里?

会不会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在公共汽车站淋雨?或者会不会跑回A大去,又发现宿舍楼其实都锁了门?

陆建一掐灭了烟头,走进细雨里。

车留给若安搬家,因此需要去路口打一辆出租。只是雨天交通总是不好。他在路口站了一会儿,车还没打到,先淋湿了头发。

如果蔓蔓傻到在公共汽车站发呆,现在该是又冷又饿了吧?

他又踩着水花回到仓库门口,在车里找了一条毯子,又到路口的咖啡屋买了蛋糕和热巧克力奶。等到又站到路边,终于打到车,身上的T恤衫已经湿了一半。幸好毯子护在怀里,巧克力奶又裹在毯子里,两样都还干燥温暖。

先叫司机到附近的公车站都转了一圈,没见到蔓蔓的踪影。其间有一个长发清瘦的背影,咋一看象。陆建一甚至摇下了窗户,想叫一声“蔓蔓”,可再一看又不象。几滴雨从窗口飘进来,还惹来司机一阵嘟囔。

陆建一想了想,叫司机开到了翠苑路。

蔓蔓果然在自己家门口,蜷缩成一团坐在墙边啃手指,象一只正在舔伤口的流浪猫。听到脚步声,她警醒地抬起头,轻轻唤了声“火箭”。

蔓蔓的眼睛很大,小时候是个胖乎乎的丫头,每隔一段时间不见,陆建一总觉得她的下巴会尖上几分。如今看来,完全成了一张瓜子脸,衬得那对大眼睛分外的清澈。

下巴尖得能做牙签了,陆建一挑剔地想,他宁愿她不要这么可怜兮兮地看人。

他走过去把毯子扔到她头上,又把巧克力奶塞到她手里。

“我的钢琴……”蔓蔓的头罩在毯子里闷声说,“被她卖掉了。”

陆建一“嗯”了一声,揉揉蔓蔓湿漉漉地头:“我听若安说了。”

蔓蔓透过毯子的缝隙忐忑地望出来:“我这么跑出来,若安一定生气了,是不是?”

明明怕若安生气,还是跑了出来。蔓蔓的性子就是这样,说风就风,说雨就雨,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从来没有妥协这个词。陆建一默然笑笑:“若安说她没空,所以派我来陪你发疯。”

蔓蔓裹在毯子里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很郁闷:“你也觉得我在发疯?”

发疯倒不至于,发傻而已。“还好,”陆建一蹲下来替她揉头发:“没提把菜刀去砍你家黄阿姨,疯得还不算厉害。”

蔓蔓这才抿嘴笑了,笑了一半又正色说:“我只想要回我的琴。”

“那你打算在这里安营扎寨,一直等到新房主来?”

她郑重地点头。

陆建一皱眉:“你知道,新房主可能还没搬来,说不定今天都不会来。就这么坐着等不是个办法吧?”

蔓蔓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理,说:“说得对,就这么坐着不是办法,坐一晚上屁股一定很痛。干脆你去你家拿个座垫吧,就要沙发上那个。”

陆建一暗暗地苦笑,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纸笔来。看来跟出租车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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