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胥确实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而他心中的理由是怜爱,却不能说出口。
“若公主执意如此,不如就依她吧。那段路地势却是易走,来,公主,您看,您要带着人马从这里,穿过这里与我们汇合。”程策对纯熙讲着路线,纯熙一一记下,一旁的刘胥见此很是无奈。
“阿全,你和纯熙公主带着一路军队从山下插入敌军包围圈,你记住,务必保护公主安全。”刘胥见决定已无法改变,只得交代道。
“是,请王爷放心。”阿全说道。
程策,刘胥,纯熙和阿全四人兵分三路夹击匈奴,将匈奴逼回阿尔泰山脉,追击之时,忽然从山上冲下数千骑兵,刘胥见此一声令下:“撤退!”
汉军奋力突出重围但匈奴来势汹汹,几次都未突围成功。
这时纯熙和阿全的军队从左侧将匈奴击退出一个开口,程策和刘胥急忙带军从中突围出来。他二人都是第一次见纯熙策马扬鞭,刀剑相向的英姿飒爽,莫不惊叹。
见汉军撤退,匈奴弩手按阵形放箭,将士们一排排地倒下,忽然刘胥起身跳至纯熙马上,一支箭飞射于刘胥背上,穿透了身体。
“皇兄,皇兄。”纯熙想要勒马停下看看刘胥的伤势被她用力制止:“不要停。”就这样,汉军一路颠簸回到了营地。
“收帐,连夜撤军!”程策命令道,众将士急忙收拾着。
“皇兄,皇兄,”纯熙拍着刘胥的脸说道:“皇兄你不要吓我。军医,军医在哪里!”
“老臣在。”军医疾步赶来:“请公主移驾几步,容老臣为广陵王瞧瞧。”说罢,军医便为刘胥诊脉。
“哎。”老军医忽然叹了口气。
“如何?”纯熙见此焦急地上前问道。
“此箭正中王爷心脏,一箭穿透,王爷现在脉搏极弱,老臣唯恐箭上有毒,但这都要等回宫才能诊断。”军医说着,纯熙早已泪如雨下。
“皇兄,你要挺住,皇兄,我们这就回宫。”纯熙哭着对刘胥说道。
“傻丫头,你不要哭,我没事。”刘胥强颜欢笑,虚弱地声音深深刺痛了纯熙。
“阿全,你带一路人马护送公主和王爷先撤,我带人断后。”忽然程策命令着,纯熙带刘胥上了车。
“你不要死,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纯熙说道。
“嗯。”刘胥应着。
“不要睡。”纯熙哭求着刘胥:“皇兄你不要睡,你跟我说说话。”
车上一片沉寂,再无声音。
纯熙冲着车外喊道:“停车,军医,军医在哪!”车队闻声停下,军医上前瞧了瞧刘胥,忽然跪下:“广陵王已去,望公主节哀。”
纯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呆呆地站在车前,一动不动。
阿全见此,立即上前道:“公主,请节哀。匈奴仍在追击我们,若不尽快撤退到境内,恐王爷尸首不保啊。”
纯熙看看阿全,没有说话默默地上了车,将刘胥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抚摸着他说道:“皇兄,自我进宫你就是那个对我最温暖的人。是我太自私了,让你带我走,让你带我出征。若不是我,你不会死,对吗?”纯熙看着安静的刘胥,像是个睡着了的孩子一般,只是,在没有人会为她擦去泪水,这次,任凭自己的泪水低落在刘胥脸上。
未央宫里,皇上看着刘胥的尸首,怨气冲天,但耐不住心中凄凉,便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想静一静。”皇上说罢,也便不再理会任何人。
纯熙和李盛退至宫外,一个人静静地走回月室殿,这一路,她都觉得是那么的寂寥。清雪早就听闻此事,一声不吭地站在殿门前。
夜了,纯熙料到清雪定未睡下,便唤她出来,说道:“清雪,如今广陵王已去,你可愿为他守灵相伴?”
清雪忽然跪下,说道:“奴婢愿意,只是……”纯熙心知清雪顾及着什么,便道:“你放心,我素日与广陵王交好,如今他遭遇不测,我指个近前之人为其守灵也是常理之事。”纯熙说着扶起清雪,摘下刘胥送予自己的玉镯给清雪。
“如此贵重的玉镯,奴婢不能收。”清雪急忙拒绝,向后退了几步。
纯熙一把抓过清雪的左手,将镯子戴在她手上说道:“此物是广陵王出征鲜卑之时带回来的,左手连心,留着做个纪念吧。”
清雪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知说什么好。
“清雪,我知你的心思,本想此次征战回来求父皇让你去广陵王府做个侍妾,哪知……”纯熙看了看她,认真地对她说:“你好好陪陪他,替我告诉他,我跟感激他。”
“嗯,”清雪哭着,努力地点了点头。
忽然清雪到纯熙面前,给她磕了三个头。纯熙也不再说什么,她明白,自古女子多痴情,清雪便是其中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
刘胥的死令皇宫中整日死气沉沉,皇上也始终是郁郁寡欢,偶尔来月室殿坐坐,纯熙见他如此,也是心中难受,但不知如何去安慰。
千古一帝,终也是为人之父,丧子之痛,如何能平。
刘胥的丧事还未料理完,将军府传回消息,程策身负重伤,不省人事。一万将士出征,归来仅有百余人,伤亡甚是惨重。可匈奴至今都在虎视眈眈着大汗的疆土,不停进攻侵犯。
皇上听闻此事,立即连夜召见朝廷大臣进宫商议,但结果,并不令皇上满意。众臣均认为,如今靠大汗的兵力强攻可能不敌匈奴,最好的办法,便是和亲。
“李盛,他们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你怎么看?”皇上问李盛。
“奴才不敢妄议朝政,”李盛道:“依奴才拙见,众大人的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此次战败,士气必大挫,还需时日鼓舞。”
“道理是有,”皇上深思着:“难道只有和亲吗?和亲是下下策,容朕好好想想。”
皇上在殿里踱来踱去,李盛看得出,皇上是不舍得纯熙,但他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纯熙,”鄂邑没精打采地来到月室殿。
“公主万福。”雨寒问安后便上了往日鄂邑最爱喝的茶,但却没见鄂邑动杯。
“你还好吗?”纯熙关心地问:“本想着去将军府里瞧瞧你,但又觉着此时府里一定是忙碌的很,便没去打扰。”
“其实,说忙也忙,说不忙也倒是没什么事情,只不过就是在一旁焦心罢了。”鄂邑一反常态地安静,“哎,你殿里的那个奴婢呢?”鄂邑指着雨寒问道:“我记得以前都是她上茶的。”
“你是说清雪?她被我打发去给皇兄守陵了。生时素来交好,去后也算找个人替我陪陪他。”纯熙说着,眼里流露出一丝丝不舍和遗憾。
“皇兄……”鄂邑一下子红了眼眶:“皇兄、李将军战死,如今程将军又身负重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鄂邑哭着抱住纯熙。
“程将军怎么样了?”纯熙问了一下。
“太医说他应该是醒来了,可是总是醒一时,昏一时,可能是因为气血太亏,需要多多修养吧。”鄂邑看着纯熙,叹了口气。
“醒了就好,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切都会好的。鄂邑,坚强起来,照顾好府上。”纯熙坚定地看着鄂邑。
“嗯,我会的。”鄂邑擦干眼泪回答道。纯熙感觉,鄂邑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鄂邑走后,纯熙悄悄地宣了李太医进殿。
“老臣见过公主,不知公主哪里不适?”李太医问道。
“李太医,我近日总是头昏昏沉沉的,先前广陵王给了我这个,”说着纯熙取出小葫芦里的药,递给李太医,“不知可否服用?”
李太医看看那颗药,取下一点闻了闻,后道:“回禀公主,此药物中有黄芪、党参、山药等成份,是回血补气之良药,但公主现下不适宜服用此药,此药物药效极大,切勿轻易服用。公主可否让老臣把一把脉,开个方子?”
纯熙依了李太医,但她心中已有打算。
夜深了,纯熙对雨寒说道:“我要出去看看他,现下宫外没有了皇兄,只得私出宫门了。雨寒,你找些迷香将侍卫迷晕,你在宫门守着,别让他们醒来,天亮之前我定会回来。”
“公主放心。”雨寒说完便起身去准备。
纯熙还是从老路翻墙进了将军府,翻进程策窗子,他没有了以往的警觉,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着,睡着。
“淇儿……淇儿……”忽然程策小声唤道,纯熙凑耳过去,听的楞了一下。
“渴……”程策道,纯熙急忙给他倒水,但用杯子却灌不进去。纯熙忽然想到自己喝一口喂进他的口中。
这样的接触,似乎是惊醒了程策,望着程策的双眸,纯熙一下羞红了脸。
“公主。”程策抚摸着纯熙的脸,唤道。
“喂,你醒了?”纯熙忽然想到那颗药,便从小葫芦中取下,放到程策口中:“吞下去。这药是皇上赐予广陵王用于救命的,我问了太医说是有补气回血之效。”
程策听力急忙吐了出来:“如此救命之物,你自己留着便是,我不碍事。”
“吞下去!”纯熙一把将药塞到程策口中:“你就是我的命,你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救的。”
听闻此语,程策怔怔地看着纯熙:“这话真好听。”
“那你就快好起来,好起来再说给你听。”纯熙看着程策,一滴泪滑了下来。
程策伸手拭去纯熙脸上的泪水,说道:“不要哭,我没事了。待匈奴灭了,一切便都会好了。”
“喂,你听着,你就安心养伤,匈奴的事情先不要想了,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纯熙抚着程策的眉,亲了下去:“我要回宫了,你好生歇息,若有机会我再来看你。我要你活着。”说完纯熙便转头要走,程策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小心。”
望着程策的目光,纯熙笑了笑,跳出窗外。
待纯熙回宫,侍卫们还未醒来,一路上,雨寒一直跟纯熙打听着程策的安危。
“程将军如何?”雨寒问道。
“人醒了,但是具体怎样我也不太清楚,我去的时候,感觉他恢复得还不错。”纯熙看着雨寒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雨寒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了欣慰。纯熙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雨寒的表情,她的反应,和纯熙估计的不差。
李姬自李广利战死之后,一直心中悲痛,茶不思饭不想,以至卧病在床数日。皇上不知是因为刘胥的死,还是因为朝政繁忙,一直没有再来过漪澜殿。
“如今哥哥死了,皇上也不来了,本宫,是已不在荣宠了么。”李姬默默地问这刘洪。
“娘娘,你就安心养病,别想太多。皇上想必也是丧子心痛,不愿走动罢了。”刘洪宽慰着李姬。
没几日,鄂邑便进宫来向皇上请安,顺便来看看纯熙。
“怎么样?府里还好吗?”纯熙问道:“见你气色是好一些了。”
“将军身子见好,父皇吩咐令其安心休养,不要过问朝政。”鄂邑说道:“近来或许是因为没那么多烦心事叨扰的缘故,府里安宁了许多。”
“嗯,辛苦你了。”纯熙拉着鄂邑的手说道。
“不辛苦,为□□嘛。”鄂邑熟悉的娇羞神态引得纯熙一笑。
“纯熙,我去瞧瞧李姬娘娘,听闻她一直在病中也未见起色。”鄂邑说道。
“嗯,代我向娘娘问个安。”纯熙对鄂邑说。
这一仗,打的纯熙瞬间明白了许多,也看开了许多。
李广利,刘胥的死,程策的负伤令纯熙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直到听鄂邑说道程策已经好些了的消息,她决心去未央宫见皇上。
未央宫的暖阁内,没有了大殿的威严,倒是多了几分祥和和宁静。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纯熙向皇上问安道。
皇上见到纯熙,倒是多了几分诧异:“纯熙,你怎么来了?快起来。”
纯熙上前说道:“父皇,此番与匈奴对抗,大汉伤亡惨重,广陵王,李将军战死,程将军身负重伤,可谓是元气大伤,还望父皇宽心。”
皇上看了看纯熙,叹了口气说道:“哎,胜败乃兵家常事,带我大汉重振旗鼓之日,必将匈奴永远驱逐出我大汉边境!”
纯熙听闻此语,说道:“父皇,可曾想到过与匈奴议和?”纯熙顿了顿:“战乱是百姓之所不愿,是将士们之所无奈。百姓渴望安定祥和,将士们也希望国家安定,议和,何乐而不为?”
“哈哈,”皇上笑了笑说道:“朕是老了,可朕还不昏,若可与匈奴议和,朕何尝不愿?”
“纯熙愿与匈奴联姻,换大汉祥和安宁,还望父皇成全。”纯熙认真的看着皇上,那眼神不容得半点质疑。
“你?愿意联姻?”皇上惊道。
“是,纯熙愿意。”纯熙点头说到:“儿臣先前听闻匈奴愿意联姻,便有此意。先,大汉军队需时日恢复士气和军力,而联姻,确实可以为朝廷争取时间。”
纯熙的分析不禁令皇上为之一震。
“纯熙,朕承认,起初朕留你,确有此意。”皇上走下来对纯熙说道:“但如今,朕犹豫了,为何,其实朕也说不清楚。”
“谢父皇怜爱,纯熙不胜感激。”纯熙笑着说道:“父皇,我虽为前朝之人,心中对亡国有怨有恨,但我并未盲目之人。您是个好皇帝,可以令百姓安居乐业,令大汉国力昌盛,而我,也愿意为这样的君主尽绵薄之力。”
皇上听闻,不能不动容。
“但,我有个请求,还望父皇恩准。”纯熙说道。
“你说。”皇上心知纯熙并非一个过分之人,而如今更是对大汉有恩。
“雨寒在月室殿服侍我已有数年,此人手脚麻利,办事十分得力。我不愿其随我去匈奴,程将军还未痊愈,而只有一妻,鄂邑先前常来月室殿,与雨寒素来交好,儿臣求皇上将雨寒赐予程将军为侍妾,留于将军府伺候。”纯熙恳求道。
“雨寒?就是你殿里那个奉茶的奴婢?”皇上回忆着。
“正是。”纯熙答道。
“好,朕允了。”皇上爽快地应允。
纯熙急忙到皇上面前,跪下说道:“谢父皇应允,纯熙只希望能够亲眼见证二人成婚,之后便动身前往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