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神偷”的一个天大讽刺。
18。三个人的战斗五 壁虎与灵狐的战斗(1)
陈帝猜得不错,屋内的四个人正是“灵狐”的成员。那个“师父”叫楚巴克,偷技高绝,足智多谋,既是集团的总教练,又是灵狐的头目,每一次盗窃计划都是由他策划的。两个男的分别叫牛宗瑜、司马熙,那女郎叫叶如水。
此番他们的目标是一顶皇冠——据说是五代十国时,后唐庄宗的加冕皇冠。论历史价值,或许它并不足以引起注意。“灵狐”垂涎的是嵌在它上面的九颗宝石。九颗宝石不惟大小一致,而色泽光彩更是每颗各异,各有奇异之处,世所罕有。这样的宝石,经济价值自然是差不了的。
是夜。腥酽的江水滟滟泛着微弱的鳞光。一座弯弯的拱桥牢牢扣在江面。它天生是个驼子,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无从考证。唯一知道的,是它经历了历史反反覆覆的洗涤,至今仍完好无损,安然支撑着人们的践踏。脸色阴沉沉的风从桥孔中经过,手掌一遍又一遍抚摩桥身。桥害怕得要死,加上冷,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哭泣。它身边的博物馆冷眼旁观,也许是看惯了世间的淡漠,也许是无能为力,也许是自恃身份高贵,博物馆无动于衷,后来随着弯月的西坠,索性渐渐地沉睡了。
一艘小艇趁这梦魇横行的时候,利用了河流,和黑暗勾结,在风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博物馆。送到桥底,小艇不动了——艇上的人知道博物馆毕竟比鬼神要更加警觉的——桥底黑乎乎一片,不借助外光根本看不清里面藏匿着小艇。
楚巴克、叶如水、牛宗瑜放下船浆,利索地穿上潜水衣,携上需要的一切工具,静静下水。很快,一个一个被水吞没了,桥底复归平静。剩下的司马熙留在艇上,做好撤退准备。
他们的动作仔细谨慎,除了柔柔荡漾的几圈涟漪,一切都没有改变。风依然阴森,桥依然呻吟,博物馆依然熟寐,陈帝依然靠在河边的大树茂枝上看戏。
连他算上,自然是有道理的:他窝在枝叶里有半个小时了。从小艇出现到三人潜水,他尽收眼底。饶是楚巴克这种老江湖,竟亦没有察知他的存在。
起雾了。平空变出来的,越来越浓,冉冉密集,视线模糊了,景物披上了白纱,朦朦胧胧剩下一些轮廓影子。温度似乎下调不少,冷彻心扉骨髓。
陈帝看看手表,三点二十一分,那三人消失五分钟了,时间已到。他站起来,戴上黑丝手套,罩上红外线眼镜,衬之背后和缠绕肩顶的绳索,就完全成为大盗“壁虎”了。
博物馆边缘围了一堵墙,高高厚厚,望之巍然,仿如古代的城墙。其壁光滑,无处着力,爬是爬不上去的。顶面种有密密麻麻的碎玻璃和细铁钉,玻璃刀利钉尖锐,人落脚无门,难以跨越。其上更有一层铁丝网,是通电的,并连接着警报器。触到了它就算不死也要趴地不起。灵狐一干人宁愿选择由下水道进去,就是这个缘由。
依楚巴克所言,东北边的停车库是破绽之一。陈帝寻到停车库外,只见停车库外没有高墙,而是直接与高墙续在一起。其顶部下七寸突出一截排水管。很明显,这段短短的排水管就是“破绽”。
陈帝锁定排水管,甩套绳上去,圈住了,手劲一紧,拴稳固坚。他双足并不蹬在墙上借力攀援,单以两手之力,拽着筋绳,身子悬空上升。上到排水管,右手在管上一拉,身子斗然扭动翻转,一屁股坐上排水管。这个动作是高难度的,一手上拉力要大且巧,二扭腰的角度要恰到好处,三落点要准,一般只在杂技里看得见的。若三点缺了一点,跌个头破足折是无疑的了。
他把套筋卸下后,右手撑在排水管,慢慢提脚踏上,站立起来,深深吸一口气,脚底猛力一蹬,嗖然弹起,身子一仰,使个鹞子翻身,险险掠过电网顶部,望车库顶落去。为消小声响,他着地时顺势滚了几滚。蹲在车库上,细细打量博物馆,想道:“却不知画室在哪里?”因时间急遂,博物馆内建筑分布如何,警卫怎样,他一概不清。但以他的性格,是越惊险的事情越刺激,越刺激的事情越过瘾。其实这是个一厢情愿的游戏,人家专心致志地因了一顶皇冠干冒大险,他是嫌生活太平淡,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专捣乱。
博物馆零星明着几盏灯,氤氲迷雾里看去,光团是散的,僾然有一两个人影在走动,那是巡夜的保安。陈帝溜下车库,在黑旮旯里呆了片刻,估计了一下展览厅的方向,倏地冲出,沿着长廊一路卷过去。楚巴克策划在展览厅打通道路,他是想在展览厅等他们进来后,偷偷跟着他们,省得大费心思没头苍蝇般到处找画室。到时自己守株待兔,抢先把皇冠取到手里。事实上,他本可以不用进来博物馆的。将司马熙打倒,静候在小艇上,在他们窃得皇冠返回时,以逸待劳,夺取皇冠并非难事。不过那样的话,就没有刺激的体验了。我们不要忘记,这家伙今晚的目的原不是仅为了皇冠。况且那三人进去没准会发生意外,出不来。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长廊彼端凝着一座教堂式的建筑物。自下面看,它的上半截插到灰白黑厚的雾团里,宛如没乎云霄之中,依稀与仙境相似。大门闭得密不透风。陈帝昂首上看,建筑物临顶处模模糊糊有个天窗,但不少于十米,窗子关上了,钩绳也派不上用场的。转身摸摸右边成九十度角的两面墙,咬一咬牙,双手两开一撑,两脚再蹬上壁,稳稳架在墙角上,脚稳了,手再上,就这样竟尔单凭手足爬了上去。爬到尖顶上,摸着一处凹凸明显的地方,用钩绳勾住,垂下绳子,这时从上向下,难度就轻减颇多。顺着绳子滑下天窗,拿出一把钻石刀将天窗玻璃整块割掉。窗子既除,便有了立足之地。他钻进去,站在窗口往里面看。
里面没有灯,黑沉沉的,生息全无,只是寒意侵人,显然十分空旷。陈帝从红外线眼镜中看出去,下面墙壁花花绿绿的又是画又是瓷器,知道这就是展览厅了,当下捧着块玻璃倚在窗上,静候地底下的土行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分钟后,地板发出一声轻微的钝响。陈帝精神一振,只那一下,他就辨出声源位于右前方的角落。牢牢盯住,果然又是喀的一声,一支东西从地底戳起,是切割器。切割器丝丝地移动,音贝极小,可见是装了消声器的。画了一个半平方米的正方形之后,切割器缩回了,跟着那块地板被人掀起,想是下面的人在观察情况。
远处传来脚步声,越走越近,正是巡逻时间。地板又轻轻放下,嵌回它原来的位置,乍一看去,了无异状。很快,脚步声到达展览厅,手电筒的光茫晃动着出现。一个保安在厅里走了一圈,皮鞋声响亮无比,整个展览厅都是。他巡查得很认真,每件东西都仔细看过。有一次甚至在那块被切离过的地板上站了半分钟,连陈帝也不禁为底面的几人担心。幸好保安并没留意地板,查过古物无异样,随即离去。喀哒喀哒喀哒,皮鞋声渐渐衰弱,终于听不见了。
地板再次顶开,跳出两个人,一男一女,是楚巴克和叶如水。楚巴克向下面挥挥手,下面的牛宗瑜伸手拖过那块地板,盖住了大半洞口。他需要留在此处作接应。
楚巴克、叶如水无声无息在黑暗中前进。他们专门研究过地图,行走得顺畅如风,没有丝毫停顿迟疑,只是在走路时往往走得曲曲折折:有时打横,有时斜行,有时要倒退一步改向走,甚至有时要借助工具跃上天花板天马行空。这样走是为了避开红外线摄影头的摄像范围,摄像头虽多,但死角总是有的,“灵狐”们对摄影机的各种性能已经了解得不能再透彻了,寻找这写些死角简直易如反掌。
这房间一经长廊,来到一道室门前,他们停下来了。这间室位处一条通道的中段,彼端也不知通往何处。楚巴克掏出钥匙,打开室门。眼前一花,室内一条条纵横杂错的红外线在脸上的眼镜面前展露无遗。两人闪了进去,楚巴克小声道:“先解决摄像头。”叶如水会意,伸脚踏入红外线网中。线网空隙不大,要想安然通过谈何容易?叶如水却有这本事,她柔舒蛮腰,在线网间穿插行走,接近中间的摄像头。此时姿势比方才更多花样:或金鸡独立,或腰身拗成弧行,或头下脚上的倒立,或迈一字马,像个舞蹈演员在表演。悄悄靠近了摄像头,拿出一部相机从摄像头的角度照了一张相。“喀嚓”,相片马上出来了。她把它贴在摄像头前。如此一来,从监视系统看,画室还是原来的画室,自己就能排除一个障碍,安心穿过线网去取皇冠了。其实这一招近乎赌博,它有个明显的缺点,就是在贴相的那一瞬间,如给细心的人发现了,行动立马宣告失败。
经过五六分钟,终于过了线网一关,站在了皇冠前。皇冠装在一个防弹玻璃罩里。罩子旁是一部机器。叶如水按了机器的开启程序,显示器出现“请输入密码”字样。她摁了密码,通了。第二关是校对掌纹,她戴上仿造掌印按上去,荧屏烁了几下,嘟嘟数声,玻璃罩缓缓揭开,皇冠静静躺着,等着她去取。
轻而易举!她小心翼翼捧起皇冠,欣喜之情溢于其表。迅速装进自带的箱子,锁上,照原路撤退。时间不多了,楚巴克有些着急,不住打手势指点路径。这次叶如水举了个箱子,所花时间稍微长了些,待她出得线网,楚巴克道:“没时间了,快走!”却见叶如水一动不动,瞪大眼睛,望向门口,含着几分惧意。他狐疑地跟着望去,这一望吃惊非小!但见一个人背背包、戴眼镜,拦在门口,也不知何时进来的,以他们的敏觉和警惕性,竟是近在咫尺而浑然不觉,可说是从来没有之事。
19。三个人的战斗五 壁虎与灵狐的战斗(2)
楚巴克定一定神,又担挂保安巡逻过来,心想管你是人是鬼,走为重点。当下大踏步迎上,伸手一推。
那人正是陈帝,楚、叶二人刚打开门进去时,他就在门外了。此时见叶如水皇冠得手,再不抢夺还待何时?当即现身。楚巴克手掌推到。他并不作理,斜里跨出一步,夹手来夺叶如水手中的箱子。楚巴克“咦”了一声,为他的敏捷惊讶。
叶如水箱交右手,左手横挡。陈帝掌临其时,突化而为爪,回里一扣,拿住了她的手,左臂倏舒,接替右手伸向箱子。叶如水一惊:“这人是谁?变招如此快速!”右脚急扬,踢他腰际。
楚巴克抢上救援。陈帝两面受敌,右手松开,侧里让开来脚,自己的脚也不安分,反踭还击楚巴克。三人就在室门外与红外线网间狭小的地盘中相斗起来。楚、叶师徒都属一流好手,以往与警察交战亦殊少会输,但现在二人联手,竟是丝毫占不了便宜,十招过后,更渐渐落于下风。二人越打越惊,均想:“此人手底如此硬朗,到底是什么人?”
陈帝突然快如闪电朝叶如水连发三拳。叶如水一手提了箱子,出招拆招时不免难以尽施。格开一拳,不敢硬顶,一个“半折腰”闪了开去。哪知陈帝前一拳实,后两拳虚,意在“声东”,发在半途,忽而转势“击西”,“篷”的一拳正着楚巴克胸口。楚巴克一震,往后便倒。眼前快要撞入线网中,忽而衣襟一紧,陈帝又将他拉了回来。楚巴克一个趔趄,又惊又佩又怒,喝道:“你到底是谁!”
陈帝一声不作,一晃又晃到叶如水前,二指伸出,插她双目,同时左手死缠烂打,追着箱子不放。叶如水已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对方手指来得又快又狠,提箱的右手下意识地举起一挡——这一举完全是不自觉的,在那一瞬间,想的只是如何自救而已——两个指头是拒之门外了,箱子却蓦然一轻,一股力道往外扯。
叶如水大急,自箱底看过去,恰是陈帝咽喉,当下想也不想就一指戳过去。陈帝抓住了箱子,岂肯轻易放手?身子一侧,叶如水手指擦肤而过。背后劲风袭来,是楚巴克!陈帝左足向前一滑,顺势连右脚也带出去,一个反身,不但远避了楚巴克一击,还借体重半吊住箱子。叶如水只觉箱子由轻变沉,突然间重了成十上百倍,几乎要提不住。箱子提不起,脚却是提得起的,她提起救命脚,往陈帝身上踩下。与此同时,楚巴克高高跃起,双拳“钟鼓齐鸣”,照他天灵盖猛砸下来。
两人两招都极具威力,挨了可不是好玩的。陈帝再度选择放弃,双手在地上一撑,疾弹而起。双拳一脚打在地上,篷!三声合成一声震响,地板上瓷砖碎了数块。
时间紧迫,保安快要巡到。楚巴克虽有时间不足就打倒保安的准备,这个平空冒出的家伙却是在计划之外的。此人武艺高强,远在自己之上,但瞧情形他的目的乃在皇冠,无意伤人,可以一搏,于是叫道:“如水,你先走!”和身直扑陈帝。
陈帝挥拳打他前胸。不料楚巴克不闪不躲,只微微一斜,以肩膀硬受了他这一拳,双臂一张一兜,将他紧紧抱住。陈帝吃了一惊,身上就如骑了头牛,被其重重压倒在地。叶如水乘此空挡冲出门去,刚好和闻声而至的保安打了个照面。那保安喝道:“什么……”“人”字未及现世,叶如水一脚揣在他肚子上,人飞半米,痛苦不已。
楚巴克双手如铁箍,死死扣住陈帝。陈帝挣了几次都无法松劲,待用脚蹬他,他先下手为强,两脚一合,又夹住了陈帝下身。就在这时候,奄然间铃声大作,呜呜不绝,灯也瞬间亮了。陈帝骂道:“给发现了,还在这磨什么!”
楚巴克也知道情势不妙,再不走必陷重围,但他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就这样放手岂会甘心,想道:“砸死他再说!”举起拳头“呯”声击在陈帝后脑勺上,第二拳未起,陈帝上盘得到自由,扭转身“呯”声还了一拳。
两人脑瓜各挨一拳,均有些昏眩。陈帝抽出双腿,爬起来就向展览厅方向奔。途中倒着两三个保安,想是被叶如水打倒的。一盏盏灯都亮起来了,照得如同白昼一样。追了两个弯,前面呼喝连连,拳棍交差,叶如水正和两个拿警棍的保安相斗。陈帝窃喜:“这次趁火打劫,还不手到擒来?”正要过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