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见她没动静,光火道:“还站着干什么?我要一瓶威士忌,听到没啊?不理我?当我没到是不是?”
瞧他架势,肯定是有事没事喜欢用暴力的人。冯小倩委屈的泪水滚来滚去,出于职业的惯性,她极力忍耐了下来,转身去拿酒。那背影纤小柔弱,十分惹人同情怜爱。
陈帝决定教训教训这家伙。抹了把脸,挤出一副惊奇的样子道:“咦?这不是英雄大哥吗?英雄哥!你也来这喝酒啊?”
大汉左右看看,瞪着牛眼,粗声粗气地道:“你叽里呱啦的鬼叫什么?谁是你英雄哥?”
陈帝缩了缩身子,装出尴尬样,忙道:“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对不起……”
大汉道:“你小子是不是近视眼啊?以后戴上眼镜看清楚点!”
“对不起,对不起……”陈帝不断道歉,跟着小声咕哝,“真像……”虽是“小声咕哝”,但音量又刚好让大汉能够听到。果然大汉见他嘴里唧咕,忍不住道:“喂,你说什么你?认错人还嫌冤是不是?”
“不敢,不敢。我……我哪有这胆子冒犯大哥!”
“不敢?那你刚才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
“嗯……哦……那个……”陈帝搔搔头皮,讨好似地笑道:“这位大哥,你先别生气。我认错你,是因为你刚才骂那吧台小妞时很像英雄哥。在我的心里,除了英雄哥试过这么威风外,还没有谁这样骂那些小妞呢。再加上你身材又像他,所以……所以我把你认作他了……”
这个理由原是比较牵强,但既是“讨好的话”,就再牵强十倍,传到被讨好者的耳朵里也都变得理所当然顺耳舒心了。大汉甚为得意,脸色缓和不少,又道:“你说的英雄哥是什么……“
“人”字未出口,背后一个穿高跟鞋的性感女郎经过,忽然打个趔趄,眼看要跌倒,女郎轻呼一声,双手反射性地抓住他,这才站稳。
陈帝眼尖,看见女郎撑在大汉身上的手闪电般地一伸,从他身上摸了一样东西出来,丢进了衣袖里。她使的手法原本极其巧妙敏捷,但这一切瞒得了旁人,却哪里逃得过陈帝的眼睛?对于大盗“壁虎”来说,这种妙手空空的招数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大汉丝毫未觉,他刚对吧台小姐和陈帝发了火,时髦女郎再惹上门来,无疑火上烧油,怒道:“他妈的!谁敢撞我?”提起砵大的拳头便要打架。回头却见对方是个妙龄美女,不觉一呆。
那女郎绽开花朵般的笑脸道了歉。她水蛇似的腰肢,如水极媚的眼神,艳红性感的樱唇,无不让男人心驰神摇。大汉满腔火气顿时消散无踪,笑道:“嘿,美女,这么亲热,想泡我啊?”
他说话轻薄,那女郎也不生气,反而抛了个媚眼儿,眉目间尽是撩人娇态。大汉不禁心痒难搔,笑嘻嘻地去摸她纤纤玉手。突听远处有人叫道:“喂,阿红,这边!”
那女郎急忙缩手,朝那边挥了挥手,嗲声对大汉道:“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叫我了,走了,拜拜!”
大汉摸了个空,瞪着远处那名黑衣男子,悻悻地道:“走这么快干吗?你男朋友又不是很帅,不如甩了他吧!”
女郎娇笑道:“不行,他是长得不帅,可是有钱啊!”她将这种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如此坦白地说出来,竟没有一点羞耻感,似乎那是一种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陈帝暗叹道:“唉,世风日下,看来我是落伍了。”
女郎扭着扭着走了。她自以为妙手取物无人知觉,孰不知已在班门前弄了一回斧头。只因看那大汉也不是什么好人,陈帝才没有捅穿她的把戏罢了。
大汉的视线在女郎背影上定了片刻,呸了一声道:“骚货,贱人!”
冯小倩取了杯酒来。大汉连遇不顺心事,正好又拿她出气:“磨磨蹭蹭的,怎么这么慢?”
冯小倩不敢顶嘴,眼睛红红地看看陈帝,不做声。陈帝倒了杯酒,劝道:“哎,这位大哥,你什么身份,犯得着跟这小女孩计较吗?我虽然和你不熟,初次相识,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性格。来,我敬你一杯!”把酒递到大汉唇边。
冯小倩嘴唇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大汉笑道:“说得也是。那我不客气了。”伸手去接。忽见陈帝右手夹烟,凑到酒杯上,弹两弹,烟灰落在酒里,“嗤”的一声微响,即时融于其中。大汉一怔,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帝笑吟吟地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请你喝了这杯酒,如此而已。”
大汉变色道:“你……”话未说完,陈帝左手一扬,烟灰酒直贯进他喉咙里。大汉喉咙一受刺激。立即大咳起来。这一咳把酒咳出不少,但终于还是吞了近半下肚。
陈帝放下酒杯,像个孩子,很开心地笑。大汉边咳边怒道:“他妈的,你玩我!”一拳直奔他面门。
陈帝伸手一格,笑道:“对啊!我就是在玩你。”
大汉自忖这一拳又快又猛,打他个人仰马翻是十拿九稳的事。哪知对方轻轻松松地就把拳头挡住,心里微微一惊。蓦地里黑影一晃,“呯”的一声,左颊上挨了一拳。犹未回过神来,“呯”的一声,右颊又挨一拳。大汉登时蒙了。陈帝再补一脚,直蹬得他半趴在地上。
17。三个人的战斗四 同行(3)
出了热闹事,周围的人纷纷驻足观望。陈帝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打你,嗯?快向这位小姐道歉!”
大汉大吼一声,捞起凳子就劈。观众一阵惊呼。陈帝不闪不避,待凳子近了,右脚陡起,径朝凳子踢去。这一脚力量大得惊人,大汉虎口一震,凳子脱手,翻着圈子呼啦啦飞到空中,跌出五六米外。
大汉呆若木鸡,他完全被陈帝这一脚的气势慑住了。陈帝冷冷地道:“道不道歉?”
大汉嘴角肌肉抽动几下,说道:“对……对不起。”
“面向这位小姐,要鞠躬,大声点!”
大汉乖乖地转身向冯小倩,鞠了一躬,咬咬牙,大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请……请小姐原谅!”
陈帝对冯小倩道:“怎么样?”
冯小倩缩在一旁,嚅声道:“你……你叫他走吧!”
陈帝一笑,喝道:“听到了没有?快滚!”
大汉得赦,刚走几步,陈帝又道:“慢着!”大汉站住,惊惊地看着他,摸不着他又想干什么。陈帝道:“先把酒钱付了,连我的。还有凳子,一块赔了。”大汉松了口气,摸了五百元出来,放在台面,掉头急如丧家之犬,钻出人群离去。
陈帝跟着要走,冯小倩忙叫道:“哎,帝哥!”陈帝回头道:“怎么?”冯小倩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过了一阵,说道:“谢谢你!”
陈帝笑道:“嗨,熟人了,还这么客气。我现在有急事,没工夫跟你罗嗦。”拨开人群,叫道:“没热闹看了,走吧!”
冯小倩目送他消失在门口,笑了。
陈帝站在歌舞厅外,顾目四望。他在找那个时髦女郎。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刚才时髦女郎使的偷窃手法。她使的是“妙手空空”,而“妙手空空”绝不是轻易能学会的技术。从这点看来,时髦女郎就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偷那么简单了。从街头搜到街尾,来往行人中并没有时髦女郎的影子。陈帝心道:“这娘们儿,走得这么快。会不会坐车走了?”
正懊丧着,身边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喂,帅哥,让让路行不行?”原来他来来回回地寻觅间,挡在了大门口。
陈帝忙让开身子,说道:“不好意思……”语到此处,顿住了:从里面出来的竟然就是那时髦女郎!只是现在她身旁多了一名黑衣男子。原来人家还未出来呢。陈帝心中先是自嘲,后忖好运。
女郎两人走到停车场,上了一辆红色小轿车,缓缓向街市开去。陈帝躲进自己的法拉利,悄悄跟在后面。他要看看,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货色。这不仅是好奇心作祟,更主要的是这两人和他是同行,同行相遇,总是忍不住要较量一番的。
两辆车一前一后穿街过巷,兜兜转转,红色轿车并没有发觉有人跟踪,一路上开得始终不紧不慢。
目的地是城东住宅区一幢出租楼。
那是一座两层的旧楼,墙壁布满了一条条被水冲刷过的黄灰色痕迹,墙根绵延着一块块的苔尘。楼背长了几棵老槐树,葱葱郁郁,生得甚是壮盛。
时髦女郎拍了拍门。俄而出来一名男子,放两人进屋,窥视一遍左右,缩回头,又把门关上了。
陈帝安顿好车子,蹀躞到楼背的榕树下,看看四遭无人,“蹬蹬蹬”两三下爬上树,轻轻跨进二楼后走廊,蹑手蹑脚地靠近窗子。隐约听得里头三四个人走进房间。突然“哗啦”一声,邻楼有人泼水。陈帝吃了一吓。循音瞧见隔了七八米的邻居阳台上呆呆站着一名中年男子,手抓脸盆,正满目怀疑地盯着自己。
陈帝处惊不乱,故作轻松,极力展开最友好的微笑,向他扬了扬手,就像和熟人打招呼一样,那中年男子朝他回了一笑,竟然消了疑虑,自顾忙去了。
呼!总算自己机智,骗过了他。陈帝怕他相信得不彻底,索性倚在窗边,目光散成一盘沙子,佯作看风景想心事状。耳朵却竖得尖利,直欲破窗而入,将里面的说话尽数收集过来。
屋内的脚步声停住了。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事情办得如何?”
一个女子道:“一切顺利。那个高冲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一挨身就把钥匙拿到手了。”她说话软绵绵的,正是那时髦女郎的声音。
陈帝心中一动:“她偷的是钥匙?她偷钥匙干什么?”
苍老声音道:“很好。钥匙模子呢?”
“在这。给。”
陈帝心想:“模子?嘿,怪不得比我出来得迟呢。想必是担心那大猪脑袋发现丢了钥匙,是以偷到手后,印下钥匙的模,再找机会把钥匙放回那家伙身上了。我把猪脑袋揍得头昏脑涨,正好顺了她。”
静了一会,苍老的声音道:“你确定这是画室的钥匙?”
时髦女郎道:“我亲眼看高宇给他的,绝不会错。”
“唔……钥匙拿到了,掌纹有了,密码也应该不差……”苍老的声音喃喃自语,然后像是确定了什么,欢欣地道:“万事俱备。我们今晚就行动吧。拿图纸来。”
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道:“师父,今晚……会不会仓促了点?”
“仓促?”苍老声音道,“阿瑜,你可知道高宇为什么把钥匙交给他儿子保管?”
叫“阿瑜”的男子道:“知道——不是他今晚去澳大利亚吗?”
苍老声音道:“不错。他动身的时候。画室的保安工作从理论上讲,应该会略逊一些。我就是想抓住这个时机乘虚而入!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阿瑜恍然道:“原来如此。这点我倒没想到。”
苍老的声音嘿嘿一笑。另一个人道:“师父,地图。”
图纸沙沙展开了。苍老声音道:“这是博物馆的立体图。最底下的是大门,由大门经一段回廊,就是展览厅了……”详详细细解说地图上博物馆每个空间所处方位、作用。
陈帝寻思:“博物馆?历来鬼鬼祟祟要进博物馆的,只有一个目的:偷文物。听起来这班家伙还蛮职业的。难不成……他们是灵狐的成员?”一念及此,不由大为兴奋。“灵狐”盗窃的猖狂,手段的高明,他早有风闻。早之前便已计算着:有朝一日终要与其一较高低。此刻歪打正着碰上了,正是他所期待的事。
苍老声音诠毕博物馆的结构,开始宣示行动策略:“博物馆正常入口有一个,出口两个,但防卫严密,晚上也关闭了,这三处自然是用不上的。除此之外,能进入馆内的地方只有两个,下水道和东北边的停车库。”
陈帝暗暗叫绝:“果然是个高手。不知他们要盗的是什么画?”
刚才拿地图的人道:“哪种方法较安全?”
苍老声音道:“当然是水路。博物馆傍河而建,正是它的致命弱点。我们可以从河中潜入下水道。我们游到这里,看,这里有个铁栏,我们弄断它,直接到达展览厅的地底。然后爆切开展览厅的地板。进入博物馆的道路就通了。进去以后,巡逻的保安、隔二十米安装一个摄像头、画室门藏的警报器——这些都不成问题。重点是画室中的红外线网络。里面上下左右交叉布置着数百条红外线,我们必须在绝对不触碰红外线的前提下,自这些线网的空隙之间穿过去。那顶皇冠就放在尽头……”
陈帝一怔:“皇冠?不是画么?”
时髦女郎慢声慢气地道:“皇冠肯定连着警报器的。在压制警报器不响的情况下取得皇冠,这过程至少要五分钟。保安多久巡逻一次?”
“约摸三十分钟。”
时髦女郎小声地计算:“开门半分钟,门口到墙壁的距离大概15米吧?穿过红外线网得八九分钟……摘取皇冠五分钟。保守估计,来回怎么也要三十分钟。时间上有点玄啊!”
“没关系。如果时间不足,我们打倒巡逻保安也未尝不可。相差两三分钟而已,逃走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女郎仍颇为迟疑,“这样太冒险了吧?”
好一阵子寂然。那个“师父”似乎不甚高兴,问道:“你还有别的方法吗?难道你要我临阵退缩?为这三分钟罢手?那是不可能的!三分钟的危险算什么!连这点险都经不起,你干脆别干这行当了!”连串责备,越说越严厉。
女郎嗫嚅道:“对……对不起……”
那师父轻轻发了一声叹息,口气换缓:“如水,做我们这行,一生在风头浪尖中拼搏,危险绝避免不了。既然干上了,从一开始就须随时准备着进监狱。虽说大盗干活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关系着成功与否。但总是等到有十足把握才去行动,会丧失许多机会的。三分钟的险,又算得了什么?”
女郎默不作声。那师父又道:“计划说过了,谁不明白的?”
众人异口同声道:“明白!”
那师父道:“好,策略就这么定了。记住,凌晨三点钟行动。如水,你去把钥匙复制出来。”
女郎答应,下楼去了。陈帝悄无声息地打原路退回。屋里的人自始至终也没察觉。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要的皇冠还未偷到,其计划已被人窃了去。这真是“神偷”的一个天大讽刺。
18。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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