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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声不作，冲进一楼，楼梯处便即传来脚步响。影子道：“是杀手王！快拦住他！”转到楼梯口便是一脚飞起。
石炫晔早料到此着，斜身抢向右边，在扶手上一撑，腾到左面，足尖蹬墙，嗖一下从他头顶飞越而过。突尔寒光刺眼，白郎子迎面跃起，挥拳攻至。石炫晔以攻作守，一手自下弯上拿他手腕，一手伸指点他咽喉。这指功是石炫晔家传绝学之一，当日分别与影子、夏少云相斗时使出，两人都被一指戳中，痛入骨髓，厉害无比。那天他穷追郦圣天的车子不及，累绝于地，浑浑噩噩地趴着，险些被一车辗死。司机破口将他骂起来，说你要自杀到别处干嘛跑到我的车前面。他没有知觉没有方向地往前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找到她，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这段日子来便天天奔波寻觅，逢人就问，只盼天可怜见，让得以再见李凤娜。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希望总是落空。这晚忽然记起，萧西风曾说过郦圣天与永扬帮有密切的合作关系，L。S。T被扫平，郦圣天会不会去找永扬帮的龙头甄建呢。循着这个和董文龙一样的思路，他悄然潜入甄建的大宅，要看看郦圣天是否在此。也是事出凑巧，大熊和白郎子正好来问甄建讨钱，当下静伏在房顶，偷听他们的说话。等到两人出来，便跟了上去。白郎子说去见“那女孩子”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是以两人分道后，他选了白郎子。他跟得甚远，反应又快，白郎子尽管察觉有异，回了几次头却都没看见他，只当撞鬼，吓得没命地跑。
白郎子见他手指来得又快又狠，忙向后拗低上半身，往下压坠。石炫晔一指虽然击空，却已越过了他，落地疾走，奔到藏着李凤娜的房前，一掌震出，那门顿时砰声弹开。
李凤娜躺在床上，其实一直睡不着，闻得响声，一惊坐起。突见他站在门口，喜道：“炫晔！”石炫晔正待进入，背后风声飒然，影子白郎子一齐攻到。
173。共同的敌人三十七 家的方向（4）
影子拳头来得甚怪，石炫晔若是朝前硬冲闪让，反可能中招，当下低头转身，右手逆劈，左掌自腋底穿过，接了一拳。却觉掌心刺痛，几十枚针从掌背透出，原来那拳却是白郎子的，他一时忘了他戴有拳套，忙抽掌出来，拔地而起，双腿连环踢出，如风如影。影子和白郎子各避到门口两侧。石炫晔最后一脚踢在门沿，借力直飞进来，正好掉到床上。抬掌一看，几十个针孔前后渗出条条血丝，又痒又痛。
李凤娜叫道：“当心！”影子两人已蹿了进来，从天而降，鹰扑而下。石炫晔背部使力，激弹而上，一拳一掌击向影子，右膝屈起，撞向白郎子。三人都恐伤及李凤娜，影子白郎子即适可而止，扭身落向两边。
石炫晔踏在床尾，再弹起来，双手一甩，半拳半掌向影子劈去。影子左右手互转，一兜一张，要卷绞来手。石炫晔手掌突然在他肘间一按，倒飞回来，一掌直捣黄龙，欺进白郎子怀中。这变化来得仓猝，白郎子心窝剧痛，闷哼一声，退到墙边，隐约有想呕吐的感觉。
石炫晔一击得手，即又倒回，踏床向后翻个筋斗，右脚“倒挂金钩”，取向影子上盘，却见影子倒地一钻，钻入了床底，急忙翻下床来。只听“喀喇”两响，影子双爪从床底破板而出，穿过厚厚的床垫，着实猛恶。李凤娜尖叫一声，缩在床头。
影子双爪抓空，马上缩回床底，转眼从另一边滑出，和白郎子聚在一起。石炫晔拉过李凤娜手上的绳索一扯，松开了她，说道：“你先出去！”一个纵跃，拦在两敌之前。影子见李凤娜乘机跑出，多日来的快乐便要失去，脱口道：“不要走！”趋步要去拉她，蓦地人影倏晃，石炫晔挥拳阻住。
影子怕李凤娜一走，再无机会与她一起天天相对，右手按拳，左手奠起影子奇功，招来一大片影子，呼地封住了门口。李凤娜吓了一跳，不知那是什么东西，惊疑着，停步不前。
三人纵腾来去，拳风呼呼。白郎子中了一掌狠插，疼痛一阵一阵的，手脚放得慢了，不多时下颏挨了一记猛踢，大翻一个肋斗，摔得响亮无比，全身都震麻了。正天昏地转，不知所以，蓦觉劲风压下，喀一下，石炫晔一脚踩断了他的颈椎。椎骨乃人体骨架中的主撑，这一来不死也得瘫痪了。
影子见对方下手狠辣，惊慌起来，登时把什么爱都吓丢了。呼呼急抡两掌，把对方逼开一些，跟着将门口的黑影化作利剑，纷纷刺过去，明知这些东西对石炫晔没用也要用了。
李凤娜斗见如此怪异情景，害怕之极，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稍动。只听耳边咻咻地响，门外一块块的黑影不断涌进，突觉背心一痛，似有物钻了进来，不禁大叫一声。石炫晔影子一齐望来，见她倒在地板，背部鲜血如泉般涌。原来影子当势危急，只顾着使影子不住狂攻，却忽略了她蹲在入门处。门外的影刀激飞入来，其中一支刺中了她。影子一下呆住了。石炫晔冲到她身边，扶起她道：“凤……凤娜。你不用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李凤娜张了张口，突然吐出一口血，显然这一击已伤了内腑。石炫晔自己倒先惊恐起来，急道：“你挺住，一定要挺住！”伸手抹了下她嘴边的血。影子也赶过来，拉着她的手道：“你……你怎样了？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石炫晔大怒，右拳轰出，篷一声，正击中他太阳穴。这拳实是聚了生平之力，沉重无铸，影子全然没去防备，飞将出去，先撞上一张凳，再撞上一个衣柜，衣柜洞穿，倒下地来，把他半身压住。他咳了一下，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头部软搭搭地挂在肩下，再也不动。
石炫晔抱起李凤娜向楼下急奔，开了门，朝外面的野地疾跑。跑上公路，正见一辆轿车驰来。他挥了挥手。哪知那车并不理睬，加速咻地一擦而过，留下两抹刺眼的尾灯光。一连拦了三辆车都是如此。第三次他甚至是放下李凤娜，跑到路中间去挡，那车竟不怕翻车，斜刺里掠过去。他急得火起，待第四辆小车开至，大踏步拦在当中。果然那车仍与前面的一样无情——也可能以为来了个拦路抢劫的——车头打侧，要从旁边开过去。石炫晔陡地转到侧窗前，一手破窗而入，将司机半身扯了出来。那司机哇哇惊叫，危急中不忘踩刹。车子带着两人，微微一斜，车头护杠撞上路边的树木，再滑米余，这才停止。
石炫晔打开门，拖那人下来，扔在一边，抱李凤娜上车，自己发车上路。李凤娜靠着他肩背，呼吸粗重，感觉意识正一点一滴地消失。她知道自己大概不行了，徐徐伸手环住他的腰，忽而轻轻一笑，道：“我就这样把你套住了。”
石炫晔道：“我愿意。”李凤娜仍然幸福地笑，道：“炫晔……你知道么？当我第一次坐上你开的车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石炫晔道：“我知道。”李凤娜道：“我真开心呢，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回家的。炫晔，我多想做一次你的新娘子。”石炫晔道：“你会的。你将会是我的妻子。我们一起白头到老。”李凤娜道：“还会生很多很多儿女，对吗？”石炫晔道：“对，生很多很多儿女。”
汽车快速地飞奔，昏暗的路灯咻咻地甩在后面。李凤娜不住口地憧憬、低诉，声息越来越微弱，仿佛一滴水漾起的涟漪渐渐地趋于沉寂。她说那个夜晚，说她对他的爱恋，说他们甜蜜的曾经，说他们的家，说他们的未来，她说再也没有什么比现在这样依靠着他更幸福的了。石炫晔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一直流，哗哗地流。道路是那么长，医院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远。李凤娜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说着，声音慢慢低下去，忽隐忽现，若有若无，终于无声无息。可是满车都还飘满了她的话语，纷纷扬扬，柔柔清清，如同一首缠绵的夜曲，低低轻吟……
石炫晔伸手拥住她，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她美丽的脸上，说道：“我们……回家。”
174。共同的敌人三十七 家的方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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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夏少云当初寻找王谷勇一样，陈帝等来的，是李凤娜的死讯。
晴天里一个霹雳，五体焦干，心田枯裂。他感到大地在一瞬间沦陷。
消息是夏少云转告的。他发疯似地狂奔，奔到医院的太平间里。凤娜的同事领导都来了，连她教的几个孩子也在。依依和小当在一边抱着爸爸妈妈哭。整个医院一片哀泣。陈帝奔到那张白被单前，已经快要站立不住。凤娜静静地躺着，像熟睡的孩子，似乎还是微笑着的，长长的睫毛依稀颤动，那双美丽温柔的点漆凤眼好象随时都会睁开来。这是一种香格里拉的恬静，连绵幽深的山谷飘着云南姑娘清亮的嗓子，沁然有若仙子。她的脸活生生的，没有半丝僵硬。它曾让他日夜疯狂，食之无味，睡之无眠，多少次在梦里一遍遍地轮回。他又看见那只风筝了。她拉着它在跑，无拘无束地跑，如同一只最美丽的蝴蝶，蹁跹于旷野蓝天之间，银铃般的笑声任意飘洒，把他的世界洗涤得清新剔透，不着片尘。他说，无论白天抑或黑夜，它都一样的美丽，就像你。她说你跟所有的女孩子都这样说吗。他说不是，我是真心的。她笑而不信。然而他的确是真心的。
他的梦想完全消失了，无情地，消失。
然后他看见了石炫晔。
石炫晔木雕一样站在另一侧，目光定定停留在她的脸庞上，眨都不眨，似乎害怕一眨眼，一转移，她就会不见了。陈帝生气了，愤怒了：“他凭什么这样看她！他不配，他不配！”他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给了一拳，吼道：“你怎么保护她的！”
石炫晔吃了一拳，嘴角泌出血来，一手挡住他的手，另一手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说：“嘘，她在睡觉，别吵醒了她。”
陈帝一下子呆住了。
石炫晔又转头去看凤娜，怜爱横溢，如痴如醉。在他的心中，她还没有死，她活着，现在只是在睡觉，他等她醒来，睁开眼睛，对他微笑，说，炫晔，我们回家。
回家。
陈帝在梦中也已经无家可归了。他无力地跪倒，埋头在床单上哭，像孩子一样哭，像当年他流浪于澳大利亚的街头一样哭。周围的景物一寸一寸地碎裂，掉下来，叮当作响。
凤娜的遗体会一直停放到她的亲属赶来，等亲属见完最后一面，就会火化，送回她的家乡。她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现在还回那里去。落叶归根。
石炫晔在床前整整坐了一夜两天，不吃不喝，不声不响，劝也劝不开，拖也拖不走，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他才终于起来了。离开那张凳子，俯身吻了吻她的手，然后放下，转身大踏步走出太平间。
今天是30号。
他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阁楼。阿婆正抱着凤娜的照片呜呜地哭，也顾不上对他说什么话。他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站着陪了她很久，最后说，奶奶，你保重。然后又大踏步走出小阁楼。
出到门外，忽然一个人道：“等等，还有我们呢。”
他转头看。
左侧的路灯下，一个人蹲着，一个人倚在等柱上，都是他熟识的人。
陈帝，夏少云。
他们走过来，脚步同样地毅然有力。陈帝道：“你不可以总是做独行侠。”
然后三个人都不需要再说什么。他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此时此刻，相互之间的恩怨是非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传递的东西是一样的。
夜风在柔柔地拂，明晃晃的月亮悬在空中，一千年，一万年，总是这样孤单地走过一个个夜。是它太高尚了，尊不可及，还是太清高，不愿与别人为伍？
三个人并排着，朝着同一个方向进发。夜被他们的脚步践踏，开始凌乱，风突然变得凛冽起来，铿锵，却又坚硬。
175。共同的敌人三十八 梦（1）
甄府。
李涛已经把郦圣天与甄建联络之事，还有手头上所有的证据都转给了警方。董文龙说今晚等郦圣天一来就会行动，要他加以配合。他真是太高兴了，卧底的日子过了今晚就会结束，他又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当中，和红牛、赵梦铃、风子、苏雅、陈帝一起喝酒撒疯了。他坐在甄建身边，激动得面红耳赤，坐立难安，时不时抬头向窗外看，殷勤等待着郦圣天的到来，然后警察神兵天降，将他们一个个都铐起来。甄建还道他在杀郦圣天前紧张，安慰道：“郦圣天也是人，没有三头六臂，我们的伏兵足够杀他了。”
夜阑人静，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约定的时间过了，还不见郦圣天来。李涛有些焦急，想：“难道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低声道：“他会不会不来了？”甄建神闲气定，道：“放心，以他的处境，不可能不要这笔钱。”
再等片刻，甄建道：“来了。”后门开处，两条人影闪进来。甄兼和李涛看见两人一是大熊，一是农夫，后面却再没人，不由微怔，对视了一眼，均想：“难道他本人竟没有来？”
他们却不知道那晚白郎子走后发生的事情。白郎子颈椎折断，影子太阳穴受了重击，当场死亡。郦圣天虽从白郎子口中得悉敌人是石炫晔，但总不放心，对今晚的约定疑神疑鬼，又不愿放弃这笔钱，是以违了甄建要他亲至之言，反派大熊和农夫前来，自己却和伊古纳躲在山洞里等候消息。没办法，现在他手下就剩下这么几个人，白郎子颈椎既断，便再无价值，反成累赘，他把他扔在了小别墅，不理不睬，任其自生自灭。
大熊和农夫东张西望，闪闪躲躲地走近，闪身入房。甄建冷冷道：“就你们两个人么？怎么不见贵圣主来啊？”
大熊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嘿嘿笑道：“圣主身体欠适，吹不得风。所以还派我来向甄爷问好。”
甄建白眼一翻，道：“你们来拿钱？”
“当然。咱们不是说好了，今晚来取么？”
“哼，不错。但我们也说好了要圣主亲自来取！现在你们不按约言，先行违背条件，那我也只好收回资助的话。你们请便吧，转告你们圣主大人，让他什么时候身体无恙了，再来谈谈。”
大熊听他立时逐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