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 第107部分

“哼，不错。但我们也说好了要圣主亲自来取！现在你们不按约言，先行违背条件，那我也只好收回资助的话。你们请便吧，转告你们圣主大人，让他什么时候身体无恙了，再来谈谈。”

大熊听他立时逐客，不禁急了，道：“甄爷，你是江湖上的泰山北斗，一言九鼎，怎能说话不作数呢？我们是同盟伙伴，应该相互信任支持。”农夫听对方口口声声非要郦圣天亲来取钱，心中起疑，暗暗警惕，双手悄悄捏紧镰刀柄，只待情势一变，即时胁住甄建。但听甄建冷笑不已，说道：“嘿，人家合作还得签个合同呢，我可是一张纸都没有。我甄某是什么人物，岂能与你平起平坐谈交易谈合作。你可见过董事长与清洁工谈判交易的么？凭你们？回去混出个头再说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熊有求于人，不敢将忿恼表现出来，说道：“甄爷，我的江湖地位不如你，本就不敢奢想与你平起平坐。但我们合作这么多时候了，我可是把你的话看作金言玉语啊！以你的身份之尊，岂能践言？”

甄建瞥眼见农夫双手拢进裤袋，显然蓄势待发，心想：“瞧情形郦圣天已经起了怀疑，即使放这两人回去，他们拿不到钱，只怕还觉得这是证实了怀疑，多半要翻脸。一旦把主动权让给他们，吃的亏可就大得多了。倒不如先发制人，杀了这两人。反正时间一到，白彬得不到收兵信号，就会上山灭掉他们。虽然这样较难对付郦圣天，总也除了两个爪牙。”想到此处，心念已决，说道：“是你们不按条件行事，这不算践言。钱是我的，你们问我要，就该诚心一些。老派小喽啰来，是看不起人么？”

大熊道：“不敢。实是形势严峻，情非得已。一则圣主身体不安，二则他现在不方便抛头露面。请甄爷千万别怪。”

甄建道：“哦，他不方便抛头露面，你们却方便。一样的处境，不一样的做法，这不是奇怪之至吗？说不通啊，大熊。你从头到尾地撒谎骗人，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大熊嗫嚅道：“不……不敢，甄爷你误会了。我怎么敢骗人呢？事情急重，正是最用得上我们这些做小的时候，这种时候，自然是我们出头，怎能让圣主冒险？”

甄建道：“原来如此，来我这里取钱是冒险，而我给通缉犯送钱就不是冒险。嘿嘿，你们圣主大人的命可比甄某矜贵得多啊！”

大熊说话破绽百出，越说越慌，不由得额头见汗。甄建道：“你要骗人钱财，最好换个对象。骗我？你还嫩着呢！”突然大喝一声：“拿下！”

砰砰几响，窗口和门打开，伸进十几支枪。李涛也抽出手枪，指着大熊。大熊顿时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束手待擒。农夫却早有备，镰刀一出，倏忽欺到甄建面前，勾他颈腰。甄建行走江湖几十年，大小战斗无数，身手自亦了得，扭腰旁闪，左足踢他下胯。但他毕竟是靠与混混刀砍棍劈练出来的临场应变的一种敏捷反应，没经钻研琢磨，没有体系，全不似农夫的一双大镰刀法，那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经过无数人思索创立并加强的思想结晶，只交手数招，衣袖便嗤地被拉破，险些断手。他两人转过来转过去，李涛用枪指不准，怕打错了人，索性一枪柄照农夫脑后砸去。

农夫镰刀翻转，“铛”声格开枪柄，另一镰跟进。李涛跨步转身，右手上兜，枪口逼近去，要打他心胸。农夫上镰下勾，下镰上吊，将他的手夹在镰圈之内，他若不缩手，硬要开枪，这只手可要断成三截。李涛果然急缩，手肘缩处，突然撞上一人背部，一震之下，手指不由自主扣了扳机，砰一声，恰好打中门外一名帮众。原来他与甄建没半点默契，他的手缩回时，甄建刚好跳到他背后，不意搞出了这一枪。

农夫见门口露出一个空缺，自己一时又拿不下甄建，马上朝门口冲出。镰刀闪动，门口两人啊啊惨叫，血溅倒地，打的几枪都飞到天花板上去了。

甄建正要抢进，突闻周围人声杂乱，窗门外的枪支缩回去，又马上换上一丛新的。人纷喝道：“站住，警察，别动！”原来警方潜伏在外围，听得房内双方已经开战，当即采取行动。李涛的枪口即时倒戈，指向甄建，说道：“甄爷，该收手了。”

警方行动迅捷之极，甄建指派埋伏的人手已尽数就擒。他吃惊地望着李涛，说道：“你干什么！”

外面激斗声、枪声零乱地传来，想是农夫遭到了警方拦截。莫飞、孙栋领着几个警员走进房里，掏出银晃晃的手铐，为甄建戴上。甄建铁青了脸，盯着李涛，又是愤怒又是惊疑。李涛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录音器，一扬晃，道：“你该明白了。”

甄建当然明白了。戴着这种东西还能是什么？森然道：“你是卧底？”

李涛道：“对。”他跟甄建多时，一直受到器重恩宠，对这位江湖泰斗并没恶感，情义所致，反而颇感内疚，觉得自己真成了出卖朋友的叛徒，叹了口气，歉然道：“甄爷，对不起，我这样做也是身不由己。你对阿帅和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如果不是因为阿帅的死，我也不会入帮。你要怪我也没有办法。”

“阿帅？原来说到底根源还是秃鹰那混蛋！”

大熊在旁哈哈大笑，道：“好，好！这就叫报应。甄爷，秃鹰骂你老死不归山的话真是没错！你要早点收手不就没事了？哈哈，欠下的江湖债，总归要还的。说得太好了！”

李涛把枪交给莫飞，绷了几个月的神经全松下来。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卧底的日子算起来不长，但那种难过却只有自己知道。短短几个月经历的事，好象比之前二十余年的还多。江湖的情，江湖的义，江湖的残酷，已经把他锻造得成熟多了。如今唯一未完成的事，就是杀害黑帅的凶手是否仍存在于世。

甄建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就像从天堂被人突然拉下了地狱。他虽准备了几十年，却还是接受不了。因为把他拉下地狱的竟然是他最信任的人！笑傲江湖一生，就这样完结，又有谁会不甘心呢？

大熊幸灾乐祸，全不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大笑不绝。却闻外面的打斗中有人惨叫惊呼，枪声一枪比一枪远，似是警察们抵挡不住，让农夫给逃出了包围。孙栋等人冲出去，果见地下躺了几名警员，都受了长长的镰刀伤，泊于血中。枪声沿东南方而去。

农夫凭一手精妙的镰刀术撂翻四五名警员，冲出重围，自己背部和左臂却也各中了一枪，剧痛难当，亡命狂奔。甄建的府邸不在街市之中，拐三转四，便见一丛小树林。逃跑之人一般都是哪里阴暗往哪里钻，当下他一头扎入小林里面。警察们不敢贸然追入，脚步稍缓，便即失了他的踪影。

农夫摸着黑走，不时撞到树上，又常绊着东西，连连摔跤，且滚且爬，眼见左斜方像有个豁口，便向那里跑去。身后的警察追击声已离得甚远。他慌意略减，放轻了脚步，走出豁口，刚想妈的总算逃出来了，斗觉两手一紧，喉咙一痛，三处一齐被人制住，不由大惊，待看清掐住自己咽喉的人长发至肩，左右擒手两人也均认识，正是L。S。T三个最强的敌人石炫晔、陈帝、夏少云时，更是魂飞天外，只听夏少云道：“郦圣天在哪里？”
176。共同的敌人三十八　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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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山野，夜枭怪叫。长风振林，一阵一阵好象浪涛。空谷间或发出如呜咽如长啸的响声。奇石嶙峋的山峰上，郦圣天贮立着，遥望远处的点点灯火，感慨万千。如此登高一望，虽有君临天下之势，却无指点江山之实。他是个失败者，只能躲在浩浩江山中一个小小的山洞里艰难度日。他不敢轻易出去，一出去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凶多吉少，九死一生。世间之事，可以历千年万年而原封不动，也可以一朝之间翻天覆地。他想：完了，一切都完了，这充满偏见充满恶俗束缚的花花世界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复之初的自由！

现在仅剩下他和伊古纳在这山上。影子死了，白郎子死了，农夫和大熊去了甄建的府邸。伊古纳双腿不便，留在洞内。这个不幸而单纯的少年，无论郦圣天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恶事，他总是始终如一地追随他，热爱他。因为郦圣天是他的救命恩人，给他吃，给他穿，给他爱，在他心中，郦圣天就是父亲，一个对别人残酷却对他无比慈祥爱护的父亲。孩子看出来的世界，好与坏，善与恶是分得很清的。他只知道郦圣天对自己很好，这就够了。

伊古纳的防御体系“梦幻工程”已经布好。原本在总部遭到攻击时，也可以用这东西抵御，政府军未必就攻得下它。只可惜当时他正用电脑控制卫星系统扰乱交通，以帮助灵狐归来，没有空隙使用这个“梦幻工程”，以致夺取引爆装置不成，还沦落到如今这凄凉境地。

正是黑夜与白昼交接处最黑暗的时候，山上的孤魂野鬼似乎在到处游荡，洞口吹进的风带着浓浓的阴诡味。伊古纳睡在电脑前的床铺上，迷迷糊糊地缩了缩身子。突然电脑发出“嘀——”一声长响，将他惊醒起来。他睡意全消，忙凑到电脑前看，心里一惊：“有人侵上山来了！”

郦圣天刚好从山顶回来，见他没在睡觉，神色有异地盯着电脑，问道：“伊古纳，怎么了？”

伊古纳道：“有人侵进了防御范围。”

“是大熊和农夫吧？”

“不对，不是他们的信号。而且不止两个，有很多人！待我查查看。”伊古纳飞快地拨了几个盘键，严肃道，“二百一十二人！”

郦圣天一惊：“什么！”奔到屏幕前看，果见山岭的结构图上几丛红点正向上移动。伊古纳道：“分作三路，目标一致，一定是敌人。”郦圣天道：“是警察么？”伊古纳道：“要调卫星看过才知道。”吧吧吧又是一阵敲叩，电脑上的图象波波作响，渐渐由大范围转为细致，但见影影绰绰的丛林间，一群人拿枪拿刀，不打手电，小心翼翼摸索着上来。领头一人脸型狭长，鼻子很挺。郦圣天仔细看了又看，疑心道：“这人……我好象在哪里见过。对了，是他，没错，小李飞刀和大熊都提起过的，是永扬帮金龙堂的堂主白彬！”

伊古纳奇道：“永扬帮？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藏在这里？大熊他们没说告诉过甄建啊。”

郦圣天道：“哼，定是甄建派人跟踪探到的。这么说大熊和农夫恐怕已遭不测。”

伊古纳甚天真地道：“永扬帮不是我们的盟友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杀人灭口。他既怕我们连累他们，又怕我们被警察抓了泄露他们的犯罪证据，更怕我们翻脸找他们的麻烦。先发制人，果然是江湖老狐狸。甄建，你够狠！”

“消灭他们么？”

“这么多人，你的梦幻工程搞得定？”

“都是普通的小喽啰，绰绰有余。不过听说白彬功夫不错，他要另行处理。”伊古纳摁下“F1”键，打了几行符号，再摁下“F3”键，道，“其他人用普通的虚境就够了。白彬是永扬帮的开帮元老对不对？跑了这么多年的江湖，腥风血雨，司空见惯，该用魔境。好了，梦幻工程启动，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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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扬帮众人杀气腾腾，爬得正起劲，蓦然间四周景物一花，改变了不少，前面刚才明明有条小路的，突然就不见了，一块大石头拦着，决计过不去。其它分明有树的地方却没有了树，现出一片空来，分明没树的地方却长着篷篷的茂草盛树。花草树木，土石小径，一切都不同了！

众人疑惑地擦眼，都以为看花了眼。但树是树，石是石，人是人，真实得令人毋庸置疑。风还是那样吹着，簌簌地响。有人惊奇道：“这里不是有颗树的么？我刚还扶着它上来哩。”有人道：“对啊，我也扶过了。还被它的刺蛰了一下。”有人道：“咦，这里有个大坑，像是埋棺材的。我竟然没发现，幸亏没走上去。”有人道：“怪了，这树好象高了不少。”有人道：“怎么小路转这边去了？哎哟，什么东西，戳死我了。”有人道：“理它干什么？黑古隆咚的，看不清楚有什么好奇怪的。有路就上啊，快走，快走。”有人道：“嘘，别吵，我们是来游山的么？”尾部的人转头看，竟连走过的回路都消失了，密集的树丛笼着。这些是原本就那样，自己没注意，还是大家的集体幻觉？

跟在白彬后面那人左看看，右看看，不见了白彬，道：“咦，白老大呢，哪里去了？”后面的人道：“早跑到山顶啦！谁叫你站着不走，磨磨蹭蹭的，小心老大回去骂你。还不上！”前面那人沿转弯的小路过去，没走几步，突然一脚踏空，轰隆隆地撞下山去。后面那人见他走得好好的，突朝路面扑倒，然后凭空消失了，只听到翻滚的声音和惨叫，却不见人，便似给地底下的什么东西扯到了地狱一般，不禁吓得目瞪口呆。不久声响停止，路还是那条路，除了少了个人，了无异状。树木沙沙地响，幽远而静。众人面面相觑，均觉心底阵阵发凉。有人骇道：“那……那是阿仁的声音么，他怎么掉下去啦？”有人问现在最前面那人道：“电筒，阿仁是怎么回事，你看到了吗？”电筒害怕道：“我……我也不清楚，好象突然就不见了。这路有古怪。”那人道：“路能有什么古怪？阿仁掉就掉了，任务还得继续，走。老大在前面等着呢。”

电筒硬起头皮，小心翼翼向前走。哪知刚走两步，也是一脚踏空，轰隆隆地撞下山去。跟在他后面的火筒惊得急退数步，撞到后面的人身上，脸色发白，连叫“见鬼”。众人又再停步。有人道：“怎……怎么连电筒也掉下去了？”火筒颤声道：“地……地下有东西把他们拖下去了，这路……这路真的有古怪。”有人道：“难道真的有……有鬼？”有人惊道：“是鬼遮眼！是鬼遮眼！”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禁毛骨悚然。

突听右侧山腰有人长声惨叫，凄厉无已，撕裂夜空。众人更惊。有人道：“力哥……那边也遇到麻烦啦。”火筒全身发抖，道：“咱……咱们回去吧。这时当，正是鬼最……最活跃的时候。”后面的人忍不住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