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无人跑胜子弹之理。他不识环境,见路就钻,钻了三个弯,蓦见石炫晔正在前方静静地等着,登时吓得屁滚尿流,左脚格倒右脚,向前扑了个狗啃泥。
石炫晔走近几步,突觉背后风生,有物袭到,急折身斜刺里冲出米余,避开偷袭。回头看时,却见人影闪动,头顶一条腿“力劈华山”压将下来。他背靠墙壁,难以闪避,双手交叉上格。来腿劈在双手的叉点上,身子不由得一沉,膝关节一屈,竟给它压得要跪下去。石炫晔忙力贯脚底,腰身弹撑,将来势反扑回去。来人没想到他在下跪的情况下还能作出反击,腿劈之力既消,当即借其撑力,一个后翻落下地面。
这一来,双方都觉惊讶。虽只两招,石炫晔却已知来人身手不弱。定睛看去,但见来人年纪五十左右,穿着一件臃臃肿肿的棉农,目光炯炯有神,气质甚是坚毅。他不愿与他纠缠,见秃鹰爬起来要逃,举枪欲射。那人大喝道:“警察,别动!”
石炫晔微微一惊,扳机稍慢,那人已欺近前来,右掌敲他手腕。石炫晔左手自腕面穿过,挡住来掌,右手食指扣动。就在这一扣前的瞬间,手背突然一震,这枪便打歪了,子弹从秃鹰头顶呼啸而过。原来那人上面一掌只是虚张声势,目的是为了掩护下面的一脚,石炫晔精神放在秃鹰身上,才着了道儿,被一脚踢中右手。
秃鹰闻得枪响,头皮发麻,慌得又摔一跤。石炫晔与那人斗了数招,发觉对方精于擒拿,是警察专练一路,显然一声“警察”并非乱叫。他的外祖父是武术名家,母亲尽得真传,生下他后又悉数授之于他。他天资聪颖,悟性甚高,加上学习刻苦,十五岁时已青出于蓝。因此家族缘由,他对各家各类的武术都有研究。此时看出那人路数,突而呼呼呼三腿连环,秋风扫落叶般狂攻那人下盘。扫一腿,那人退一步,连退三步后,那人一个“旱地拔葱”,右拳鼓劲,照他天灵盖砸下。
石炫晔索性躺在地上,双脚又是连环三下,往上力踢。那人急伸左手在墙上一撑,侧身翻开,足一沾地,立又扑上。只是这第二扑换成以脚攻击,右脚微屈,足尖膝头并用而下,凶猛惊人。石炫晔没再硬挡,改以灵巧战术,双脚平地一旋,兜出其攻击范围,然后右脚上旋,扬在空中,这一来那人的脚反在他右脚下面,被他的脚追着下压。
那人临变不惊,下腰反扭,上身俯低,整个人与脚一齐落地,然后一滚滚开去。石炫晔本没打算压伤他的脚,其滚即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也不乘胜而击,掉头去追秃鹰。
秃鹰摔第二跤扭伤了足踝,一瘸一瘸走了一会儿,碰上阿浩扶着更瘸的水蛇迎面而来,忙叫道:“走这边干什么,快回头,那家伙在后面。”阿浩、水蛇尝过敌人的厉害,闻则心惊,听了慌忙掉头。此刻街上警笛长鸣,已经被石炫晔那一枪吸引过来。秃鹰走在最前,本想逃出大街,不料后有杀手,前有警察,闻得警鸣,急又转入深巷。走着走着,阿浩突然惊叫:“老大,上面!”
秃鹰一抬头,只见一幢低楼顶上,石炫晔长发飘飘,正走向楼台边沿。他哪料得到此人出没方式会如此诡奇,登吓得魂飞天外,几跳躲进楼檐下,发起脚威不顾疼痛地跑。可他天生注定命途多桀,跑到一条三岔口时,两边的不选,偏偏选中了中间那条巷道,结果跑进了死巷里。一见前面没路,他心理刹时升起一股绝望感,欲待返身,却见石炫晔已经出现在巷口。
这一次是插翅难飞了。
秃鹰双脚发软,死亡的恐惧牢牢困拢住他,惧到极点,猛叫道:“刚才那个人,快打他!”他原意是要吓吓对方,伺机冲出去,不想话音刚落,一条人影当真便从屋顶跳下来,老鹰捉小鸡般扑向石炫晔。石炫晔早预着那人会追来,足尖一点,倒蹿米余。那人身在半空,右手抓空,左手突然伸长猛甩,呼的一声,一条黑影戳向石炫晔。石炫晔看也不用看,用听的就知道来物是一条铅笔粗细的钢筋条,上身后仰,使个“铁板桥”式,钢筋从胸前急掠而过。那人戳过一棍,身已临地,但见他右脚左旋,带动左脚连转数圈,将下降劲道卸了大半,这才稳稳着地。
石炫晔耳闻警笛啸天,想时间紧迫,无暇与他纠缠,枪口提起,冷冰冰对着那人。那人与他交手数招,一直未曾见他用枪对付自己,早就觉得奇怪,此时见他忽而枪口以对,反觉有些意外,定了定神,说道:“你的样子跟一个传闻中的人很像,你不是本地人。”
石炫晔冷冷地道:“滚开。”
那人不知死活似的道:“为什么只叫我走开而不是向我开枪?反正你要杀人,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结果都是一样的。”
石炫晔无语。
“还是……因为没人雇你杀我?"
此人竟知道自己是个杀手,石炫晔不禁怔了一下。那人又道:“你跟别的杀手很不一样。我敢打赌,你不会向我开枪。”
相见几分钟,他就像认识了石炫晔几个世纪一般,说这种把握十足的话。神奇的是,他的确说中了,石炫晔是不可能向他开枪的。
因为石炫晔是石炫晔。
他是与众不同的。
然后,在说完这句赌命的话的同时,那人持钢筋条冲了上来。
他是真的相信石炫晔不会开枪。
钢筋条抖出一片扇状黑影,若实若虚,不知会点向何处地点向石炫晔。那钢筋细而坚韧,既可作鞭亦可作棍,但甩上身来伤势肯定要比鞭或棍要重得多。石炫晔不敢怠慢,右向闪避。没方向的钢筋立即有了方向,随之横扫。石炫晔右脚蹬墙,嗖一下跃向另一边。
钢筋打在墙上,在叮的一声碰撞声中,顺着反弹之势继续追着他扫。这一扫夹了先一扫之余力,威势更增。谁知石炫晔一跃到左边,左脚在墙上又是一蹬,斜斜越过钢筋,飞回右边墙。那人穷追不舍,钢筋亦再度反弹,如影随形,回扫右墙。
石炫晔像玩上了瘾,故伎重施,刚临右边墙,右脚马上又蹬,复过左边墙。如此像只猴子般在两面楼墙之间来来回回跳来跳去,那条钢筋虽然一扫比一扫猛,却始终沾不到他半丝衣角。跳到第五遍时,那人不耐,待他再从右边墙飞向左边,一跳而起,右脚学他的样子在左边墙大力一蹬,与他迎面而跃,手中钢筋条划圈斜劈。
石炫晔无从借力躲闪,握住枪身急挡。铛的一声,钢筋与枪柄交迸出几星火花。两人在空中交错而过。石炫晔被他的钢筋这么狠狠一敲,右手震痛,差点连手枪都拿捏不稳,回到左边便不再蹬跃,翻身跳下地来,径奔秃鹰。
刚才两人在窄巷里相斗,秃鹰苦于出路被堵,没法逃跑,惟有眼睁睁看着他们激烈地飞来飞往,只盼那人一棍将石炫晔砸死在地,那便谢天谢地。此时突见石炫晔不飞了,转朝向自己,唬得他的魂魄再飞天外,无路可逃之下只得采取最简单的方法,左右左右地不停跳动,要他瞄不住准头。
但对于石炫晔这种半天里飞过一只麻雀也能说打就打下来的高手来说,这种伎俩有当于无。若在平时,这一枪肯定能贯穿秃鹰的身体,可惜今天出了问题。这个问题的源头就在于刚才那条钢筋的一敲,因为他拿枪去挡,枪受钢击,结果导致了这个问题的出现,那就是子弹卡了壳。
在咔嚓一声后,石炫晔还来不及扣第二下扳机,那条钢筋又挥了过来。石炫晔缩手收身,掠在一旁。那人乘机蹿到前面,阻住他的射击路线,钢筋点着朵朵花影,呼呼生风,狂风暴雨般罩向他身前要害。石炫晔见他没完没了,一时半刻难以取胜,警察想来也快搜到了,便不接招,一个转身朝巷口奔出。那人一愣,怕他会施什么诡计,并不追出。却见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拐角处,此后再也不见,似乎是真的放弃了。
秃鹰死里逃生,大松一口气,走到那人跟前,生平首次用文明用语道:“谢……谢谢。”
那人神色严峻,道:“怎么会惹上这种家伙,你得罪什么人了?”秃鹰微愕,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杀我,我不认识他的。”那人道:“听你的口音跟我一样,你是哪里人?”秃鹰道:“我……”心里暗暗焦急,想警察一来就糟了,盯着前方的小巷,道:“我慢慢跟你说,恐怕还有别的人要追来。
73。三个人的战斗二十 千里追杀(7)
那人道:“不用怕,警察快到了,他们不敢来的。”秃鹰道:“难说,他们连警察也不怕的。”那人跟着他,道:“连警察也不怕?站住!”秃鹰却反而跑起来。那人一个箭步追上,拉住了他,疑道:“你的话有问题。不是说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怎么又知道还有人要来,而且不怕警察?”秃鹰刚还谢他,现在又烦他了,挣脱开来,又跑。那人道:“好,我倒要看你跑到哪里去。”遂跟着他一起跑。
秃鹰连水蛇、阿浩也不敢理了,一气跑出公路,看离得远了,才一屁股累倒在路边。那人也是气喘吁吁,手指放在太阳穴上揉啊揉的,道:“现在可以说了吧?”秃鹰道:“你……你跟来干嘛?”那人道:“我救了你,跟跟也不行啊?说不定我这一插手,你说的那些人连我也不放过呢。”秃鹰呼了两口气,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救我?”那人道:“我是警察。”
秃鹰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沿公路再跑。但他跑了一天,脚力不济,没几下便再被追上,拉住。他挣了两下,挣不脱,反手便打。那人低头避过,左脚一拨。秃鹰双脚本就乏力发软,经他一拨,立时跌倒。那人蹲下以膝压住他的腿,双手抓过其右手,拗在背上,喝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连警察也怕?”
秃鹰反抗不得,闭口不说。那人道:“好,你不说,那就跟我去警局再说。”秃鹰忙道:“别,别,别,我说,现在就说,你先让我休息一会。”那人哼了一声,道:“瞧你的样子就不像好人,鬼鬼祟祟的,叫什么名字?”
秃鹰暗想:“他虽然是个警察,却不认识我,能骗就骗。”说道:“我……我叫王……王……王勇。”那人道:“好啊,名字竟跟我这么像。鬼才信你!身份证呢?”秃鹰道:“没带。”那人道:“没带?要搜出来有你好看的。”秃鹰道:“真的没带。”
那人搜了一遍,身份证没搜出,却搜出一把弹簧刀来,问道:“这把刀是怎么回事?”秃鹰道:“那些人要追杀我,我防身用的。”那人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干嘛要追杀你?”秃鹰支吾道:“我……他们……”那人道:“不愿说啊?去警局。”秃鹰叫道:“不要!警局……警局里也有他们的人。”那人一呆,道:“什么,警局里也有他们的人?”秃鹰道:“是……那些……那些人跟很多警察有勾结的,所以我才避开警察,一进警局我照样死定了的。”那人自言自语道:“岂有此理,竟有如此腐败的警察。”
原来这人正是王谷勇。他不是和家人去了香格里拉吗,怎么又飞到了滇南的河口?事实上他的确去了香格里拉的,后来一个在河口开饭店的老队友听说他到了云南,于是邀他来作客。两人在部队时是生死之交,而且也有近十年没见了,王谷勇见友心切,便告别了宁静神秘的香格里拉,跑到滇南这里来了。今晚他与老朋友在店里聊天,碰巧阿浩慌慌张张来打包,忘记了拿零钱,他记得阿浩的样子,帮朋友拿钱追出来时,正遇上杀手要杀秃鹰,于是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王谷勇虽然曾调查过秃鹰,但秃鹰的真人却从没见过,看过的资料档案上的照片也都还是秃鹰留头发之前照的,黑帅的丧礼时,他又因别的案子没去,错过了见识秃鹰的机会,以致现在秃鹰趴在跟前也认不出来。听秃鹰说警察居然和追杀他的人狼狈为奸,震惊之极,说道:“不要怕,我这个警察不会害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说罢放了他。
秃鹰翻起身,甩甩手臂,道:“这……”心想该怎样编个故事骗过他呢。王谷勇以为他仍有顾忌,道:“你将整件事情告诉我。如果你有冤屈,我可以帮你讨回公道。”秃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口里应付,心里拼命地琢磨故事情节,又假装怀疑道:“你真的会帮我?”王谷勇道:“自然,我要害你,干嘛还留你在这。”秃鹰点头道:“说的也是,说的也是。你……真的是警察?”王谷勇道:“你瞧我这手抓人的本事,像不像?”秃鹰道:“可是你没穿警服,没有枪,年纪又这么……这么……这么老。”王谷勇道:“我现在休假。年纪老在警察中才有威信呢。我说你扯这些干什么?问你正事呐,还想不想我帮你了?”秃鹰道:“是,是,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然后就不说话。
王谷勇道:“怎么不说?”秃鹰道:“我在想……该从哪里说起。”王谷勇道:“你先说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秃鹰搔搔头皮,道:“永扬帮你听过吧?”王谷勇讶然道:“永扬帮?你怎么得罪他们了?”秃鹰想这人不好骗,须得假中掺真,真中有假,道:“这得从半个月前说起。不瞒你说,我这人从小不爱读书,在学校成绩很差,读到初中毕业就出社会了。可是因为没文化,谁也不要我。那些搬运之类的我又嫌苦,不愿做,所以一直都是闲人。”谎一撒起了头,后面的话便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没工作就没钱花,没钱花就活不下去。我为了挣钱花,平时……平时也和兄弟们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因此被抓过几次……”偷眼瞄瞄王谷勇,见他无异,继道:“但每次出来后,我都改不了。由于一有了钱就会去一些歌舞厅、影厅,对一些帮派人物我挺熟悉。半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我和几个兄弟潜进第三工业区的一间电子厂里偷……东西。不料进入仓库,突见里面亮着一盏灯,灯下围着一群人,我认出其中一个是永扬帮的秃鹰,一个是新湖社的甲虫……”
王谷勇这段时间抛却公务,还不清楚永扬帮与新湖社之间的变故,意外地道:“哦,秃鹰竟跟新湖社的人在一起?后来呢?你说下去。”秃鹰道:“我们躲着,听见他们好象在讨论什么计划,要谋取什么帮主之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