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幼儿园永远都是金色的，充满童年的欢乐。稚气的歌唱声和打闹声总是不带丝毫杂质地从里面飘扬出来，让外面的气息为之一新。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幼儿园更真纯的地方了。陈帝常会想：“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她还保持着一颗永远清纯的心呢？”
夏少云把车停在大门外。陈帝没有下车，倚在窗口，呆呆地向大门望去。里面的景象全给门关住了，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可他还是在看，一直看。仿佛能透视过去，看到孩子们在笑在闹和李凤娜曼妙的姿影。夏少云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奇道：“你在等谁？”
陈帝满脸落寞，似答非答道：“没什么，等不到了。”夏少云愈奇怪道：“那你还等什么？”陈帝无言。夏少云低头思索，依稀抓到一点苗头，瞟了瞟大门，试探性地问道：“不进去看看吗？”陈帝转眼看见那守门的人在往这边瞪眼，忽尔微微一笑，把脸转回来，仰在靠背上，闭上眼睛道：“不了。走吧，要为战斗作准备了。”
夏少云点了点头，发动引擎，倒出大路，飞快地、毫不留恋地向太阳升起的地方驰去。波动的引擎声在颤抖的城市里显得格外雄壮。
“普通市民是没有枪的，你比我熟悉黑道，地下军火商的地方应该怎么走？”
“告诉你无碍吗？”
“你不会说，所谓的反攻只是闹闹甄建的场子这么简单吧？L。S。T的大阴谋似乎已经接近到高潮段落，内容如何我们搞不清楚，但阻止他们却肯定是刻不容缓的。我们的目标是L。S。T，在他们的阴谋得逞之前打乱他们的阵脚，不是吗？”
陈帝笑了。
“你是个好搭裆。”
“对付罪恶就要主动出击。我开始感受到不做警察的好处了。”
148。共同的敌人三十二 通杀令（6）
在陈帝充满酸楚、充满失落的时候，李凤娜却是充满幸福的。她每天笑着迎对朝阳，笑着教哄孩子，笑着挥别落日，生活中的一切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对于淡出的陈帝，她无所牵挂，甚至往往忘记身边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只要石炫晔的世界还在，她就很满足了。其他什么都是微不足道的。
她以为，幸福已经掌握在手中了，紧紧的，再也溜不走。却不知石炫晔刚刚好转的生活已因L。S。T的出现发生了变化。一种回归暴力和鲜血的变化。
这天下班，正送孩子们出去与家长作交接工作，突然意外地发现石炫晔站在门外等候着。他很少会到这里来的，今天真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惊喜。石炫晔朝她淡淡地笑，恬静得如同江南四月的西湖。身边的同事推了她一下，道：“快去吧，剩下的工作我来。”
李凤娜赧赧地走到石炫晔前，问道：“你怎么来了？”石炫晔目光柔柔的，像蒙着一层模糊的水雾，在她白皙的脸上静静停留了好一会儿，才道：“想你了。”
李凤娜的心花立刻无穷无尽地绽放开去，幸福的笑脸融在落日的余晖中，如梦如幻。一个小男孩大叫道：“看！李老师笑得好开心，那个一定是她的男朋友，找他要糖去！”
周围荡起一阵轻笑。李凤娜飞红了脸，循声看去，原来发喊的就是那个最调皮捣蛋的小当。小当妈妈笑着轻拍他一下，说他胡闹。小当却挣脱了她的手，跑到李凤娜和石炫晔之间，仰视着，带着迷惑的眼神，问道：“李老师，你不喜欢陈叔叔了吗？”
童言无忌。
李凤娜顿时有了两分尴尬，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反是石炫晔却一点儿也不介意，蹲下身子，大手放在小当的脑瓜儿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当举起手，宣誓似的大声道：“我叫蔡当，当家作主的当！”石炫晔道：“噢，小当。在家听爸爸妈妈的话吗？”小当回头望望妈妈，做了个鬼脸，凑到他耳边悄悄地道：“爸爸妈妈都听我的话。”
石炫晔露出幼童般的笑容，灿烂无匹。李凤娜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的纯真。那笑是透明的，阳光可以毫无阻碍毫无曲折地穿过去，透出来，世界上最美丽的水晶也要逊色七分。然后小当又道：“叔叔，陈叔叔对李老师是很好很好的，你也会对李老师一样好吗？”
李凤娜侧耳倾听着，期待石炫晔干脆而肯定的回答。但石炫晔在小当的问题前居然沉默了一下，微笑似乎有点收缩，过了片刻才重新荡漾起来，道：“会。李老师这么好，谁都会对她好的。小当也是，对吗？”
小当慷慨激昂道：“对！我把李老师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哦。再见。”
“再见。”石炫晔目送小当和妈妈远去，挺起身道，“走吧。”
李凤娜默默地跟他走，来到机车旁，突道：“炫晔。”
“什么？”
李凤娜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心里有事，对吗？”
石炫晔怔了一怔，继而笑道：“没有。你怎么突然这样问呢？”
李凤娜便又无语了，低头默默上车，默默地让机车载向清凉的大路。石炫晔把车开得很缓慢，扑面的风凉丝丝的，从耳旁擦过去，扬拂起他的长发，千丝万缕，缥缈无际。机车声音很轻，偶尔跳跃一下，意示着又辗过了路面的一个不平处。这时候，似乎在隐隐约约之间，又像是突然之间，李凤娜的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并且带着一阵轻轻的啜泣。石炫晔诧异之极，把车停在一个短桥边，回头道：“怎么了？干嘛突然哭起来呢？”
李凤娜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两行清泪在颊上一滚一滚地流下来。石炫晔摸不着头脑，想刚才还笑得那么开怀，如何一转眼情绪就换了，柔声道：“到底怎么啦，嗯？”李凤娜泣道：“炫晔，你心里有什么事总是不跟我说。我……我突然好害怕，怕你会离开我，撇下我不管……”石炫晔道：“傻瓜，我怎么会撇下你不管呢。别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李凤娜道：“可是……可是我真的害怕。近来城里老是出事，医车和警车天天满街跑，搞得我心惊肉跳，总是一看到那些警车就会想到你……”
石炫晔又怔了一怔，强笑道：“傻孩子，警车跑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李凤娜道：“不知道。我就是莫名地不安害怕。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石炫晔的心又开始痛，像针刺一样，声音不由自主地抖动，说道：“不会，当然不会。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李凤娜得到一丝安慰，抓住不放道：“我们会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是吗？”石炫晔道：“是，一直在一起。”李凤娜的情绪仿佛停不下来了，道：“我们还会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对吗？”
石炫晔完全呆住。
刹那间天摇地转，落日沉寂。头顶的彩霞清风，远方的山脉楼厦，跟前来去如飞的车辆，耳中纷杂的尘世声律，一切一切都变得无比虚幻。仿佛沉压了几百个世纪的情感如潮涌上，在身周纵横呼啸，拉开一幅幅童话似的画面。
突然间他泪流满面。
“是，我们会有家的，一定会有的。”
这句沉甸甸的话扔出来，虚幻的红尘顿时如涟漪般一漾一漾地荡开去。然而彩霞已经暗淡，清风已经凛冽，承载着人们愿望的星星并没有出现，曾经残缺的生命，真的能回复当初的美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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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的泛滥，使得两人浑忘所以。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二十米远的一棵树下，一个白衣男子正望着这边，邪邪地笑。笑了一会，微一甩手，转身隐入树丛之中。
只是那棵树下，还留着一个像是被牢牢钉住的影子。
一个死去的影子。
149。共同的敌人三十三 战士（1）
是夜。
确实没有星星。卷卷乌云弥漫于天空，大地晦暗无边。教堂上的大钟已然敲过了十一下，响声闷闷的，很快没入一片阒寂中。玻璃窗上摇晃着数百支蜡烛汇放出来的火光。即使在这样阴沉的夜晚，耶稣依然以他无上的圣心给予世界一片光明。这时候，教堂前的林荫道上，两条人影正穿过一长串橘黄色的路灯，并肩来到门前。
“奇怪，怎会这般静，外面连一个人都没有？”左边那人轻声道。
右边那人抬起手，刚要推门，门却吱一声自动开了。里面的灯光豁然射出来，刺目已极。两人一时难以适应，忙用手挡在眼前。教堂里一个声音笑道：“欢迎你，沙拉特克。还有，杀手之王，石炫晔。”
石炫晔从手底下看过去，见里面站着一大帮人，他只认得穿白衣的那个是影子。而影子前面当头的一个人就是刚发话的人，自是L。S。T的领袖郦圣天无疑了。但听他又道：“沙拉特克，我真高兴你回心转意答应加入我的行列呢。这说明我们的友情依然存在着。从今往后，我们就又能并肩作战了。”
萧西风道：“我深知你的实力，圣天。我不能也不愿与你作对。只是你身边那位年轻人也未免太厉害了。我们做什么讲什么都给他知道了呢。”郦圣天道：“呵，你是说影子么？不错，他的确很能干。不过他先前有对你不敬的地方，我感到很抱歉。”萧西风道：“你是圣主，还跟我讲这些？再说我也答应了做你们的伙伴。”郦圣天道：“无论我是谁，你总是我的好朋友。”
萧西风有些奇怪，暗想：“他怎么变得客气起来了？这可不像他的个性啊。”揣着疑惑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吗？”郦圣天道：“很好，我正想问问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萧西风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郦圣天心机莫测，因此才主动提出试探他的意向，不料却让自己一脚踏进自掘的坟墓里——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过，但一直想不出一个完整的谎言来——只好先扯些杂皮垫底道：“我以为影子早知道了。”
郦圣天道：“如果他连别人的心思都能窥析，恐怕我早就退位了。”萧西风瞥见影子对这句话并没有不安的样子，愈加觉得奇怪，假装叹了口气道：“警方已经盯上我们。我们很久没做那方面的生意了。现在的警察破案手段越来越高明，我怕我快站不住脚了。”郦圣天漫不经心地道：“然后呢？”萧西风道：“我有预感，警方很快就会下手捉我们。我们只有两个人，势孤力单，跟警方拼是死，不拼也是死，所以我才想来找你。中国除了你的L。S。T，大概没其它组织可与政府抗衡了。”郦圣天道：“原来如此。你是因此改变主意的。”萧西风福灵心至，临场逼出这么个理由，虽说有些勉强，感觉却还可以，后面的谎也顺了，说道：“正是。我们是做人命买卖的，本来就是与法律作对，与警方作对。L。S。T也是如此，不是吗？”
郦圣天想了想，道：“这让我感觉有些不好，沙拉特克。你应承加入L。S。T，我当然希望你们对L。S。T是绝对忠诚的。可听了你的话，我的感觉不是这样。”萧西风道：“这是自然的。因为我上次对你说的一些话，也许还有影子听到的一些话，让你心里有了疙瘩，对我无形建立起了一种不信任。这是心理效应。但请相信，我想加入L。S。T，是绝对真诚的，之前我太惊异太激动，分不清形势，是我糊涂。你知道，我以为你早就死了，可你突然活生生地出现……我实在是吃惊到不敢相信。”郦圣天微微一笑，道：“那也怪不得你。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对你我还不了解么。好罢，我让你们加入。”
萧西风大喜，情不自禁朝石炫晔看了看。但石炫晔好象并没留意，面无表情地盯着前面的郦圣天，突然附近来细声道：“你觉不觉得情况有什么不妥？”萧西风一愣，打量了一遍四周环境，道：“我看不出来，怎么了？”石炫晔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总之气氛不大对劲。”
此时郦圣天拍了拍手掌，教堂的一个侧门突地打开，几个持枪的大汉押着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出来。那几个警察双手被绑在背后，黑布蒙眼，嘴巴也塞了块布，唔唔唔地用喉咙嘶叫。郦圣天笑道：“沙拉特克，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信不过你们。但这是加入组织的惯例，也是仪式。进组织者，先要杀人，以保证全组织的同伴都相信你的忠诚。”
石炫晔和萧西风吃了一惊，万万料不到加入L。S。T要过这道坎。郦圣天又道：“L。S。T每一位成员都做过这件事，为示公平，对你们也不可例外。杀吧，杀了这几个警察，你们就是L。S。T的人了。这种事你们本来就是做惯了的，相信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
萧西风面带难色。郦圣天等了一会，不见动手，便道：“怎么，为什么要犹豫？你不会觉得他们可怜，不忍下手吧。这可不像干杀人买卖的作风。”萧西风道：“L。S。T的宗旨好象不是为了杀人。这个仪式……我想没有必要。”郦圣天嘿嘿邪笑，道：“这是为了保证L。S。T的生存。沙拉特克，你这样婆婆妈妈，会引起同伴们的不满的。杀几个警察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就像这样——”突地扬起右掌，朝一个警察的脑袋拍下。“啪”的一声，那警察的脑袋竟然被打得碎裂，浆血迸溅，几乎不见了半边。情状可怖至于极点。石炫晔虽然杀人不少，但见手段残忍如斯，也不觉骇然。
郦圣天森然道：“看吧，就是这么简单。举手之劳而已。桀桀，鲜血真是好东西啊！”说着伸舌去舔手上溅到的血迹。萧西风又是恶心又是惊骇，一时说不出话来。石炫晔握了握拳头，心中也是发毛。郦圣天残性显露，眼神已经变成野兽般的凶狠，怪声大叫道：“杀吧，杀吧！哈哈，杀吧，杀人最过瘾不过了！”
萧西风喃喃自语道：“他……他疯了，他真的疯了。”这时石炫晔凭着杀手的敏感，察觉到某些异样，又低声道：“你有嗅到吗？”萧西风道：“什么？”石炫晔道：“血腥味。没有血腥味。”萧西风鼻子抽了抽，果然只闻到些微蜡烛的燃烧味，低头去看那血流满地的死尸，心中疑惑：“对啊，打成这个样子，不可能一点儿血腥味都闻不到。怎么回事？这里面可着实透着古怪。”
疑云一起，越感觉气氛诡异。郦圣天催促了一阵，见他们还不动手，不耐烦起来，蓦然瞪眼暴喝道：“干嘛还不动手，沙拉特克！你有什么诡计？！”
萧西风正犯疑难，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石炫晔踏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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