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还互相称呼师姐师妹，一时间老旧的小区热闹了起来。
以前，自在一家住在弄堂里的亭子间里的时候，虽然少不了张家长李家短的是非，可也有互相帮忙互相分享的快乐，很多年过去，自在又感觉到了那种老式的温暖。
有了这样的气氛，可言也渐渐恢复了开朗的心态，不再像病中，整天把自在当成寂寞里的救命稻草，母女俩的那点芥蒂终于慢慢融化了。
可是阿仁的电话却让自在乱了方寸：“在在，还有十天，比赛就结束了，到时候公司会帮我找一间宿舍，我已经让他们去找有电梯的两室一厅了，这样我们可以和你妈妈一起住，她腿脚不灵便，整天跑楼梯太累了。”
“可是，我们现在住得挺开心的，妈妈并没有要搬走的意思啊。”
“等她看到我找的房子，一定会巴不得马上搬过来的，你放心！我排练了，再说哦。”
阿仁自说自话地挂了电话，自在只好一个人发呆。
这家伙，还像小时候一样，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不再看别人的眼色。
自在想起见到阿仁的第一天。
一个清秀的小男孩手上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福利院的路阿姨牵着他的手将他带了进来。
流着鼻涕的阿华兴奋地站起身说：“看，又来一个，看看去。”
自在也跟在大家后面去看热闹。
路阿姨关照说：“阿华，院长找我有事，你们照顾这个新来的哦。”
阿华走到男孩面前，一把抢过了他的糖葫芦。
男孩子有点不开心，但只是用眼睛看着阿华。
阿华老三老四地说：“大家都是孤儿，以后就是难兄难弟，你放心，我们会照顾你的。”
“我不是孤儿，我妈妈说了只要我在这里等着，她会来接我的。”男孩子生气地辩驳。
第96节：回甘（96）
“这种话你也相信啊？我爸把我扔在门口的时候也这么说，可是他嫌我是个女孩，根本就不想要我了。”阿英已经十岁了，好像比较能看透大人的心思。
“我不是孤儿，我有爸爸妈妈，我妈说了，我只是到这里来吃饭睡觉，等她忙完了就回来接我。以前我爸上山采茶的时候，也把我放在邻居家里的。”男孩子口齿很伶俐，一点也不服输。
自在站在一边替他着急，阿华和阿英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性格很暴烈，平时福利院的孩子们都不敢惹他们。
果然阿华恼了，他伸手退了小男孩一下：“你不是孤儿，来孤儿院干什么？滚，滚出去！”
“对，滚出去！”阿英也来帮忙，三个孩子扭打在了一起。
自在想去喊路阿姨来解围，这边小男孩已经推开了阿华，逃了开去。
孩子们喜欢热闹，见有人打架，都围了过来，自在也跟在里面想看个究竟。
忽然大家惊呼起来。
原来在推搡中，阿英一用力，将小男孩推倒了，他趔趄了一下，一翻身倒进了花园的荷花缸里。
那是一口大缸，有大半人高，天冷，男孩子一下子掉进缸里之后，估计吓傻了，不断地伸手挣扎，却站不起来。
阿华和阿英也不过是小孩子，遇上这样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
自在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跑到水缸边上，将身体趴在缸沿上，用手去够小男孩的手，水并不深，很快自在就握住了他的手，但男孩子的力气挺大的，不仅没有靠抓住自在的手站起来，反而有点把自在向缸里拉的意思。
自在急了，大声喊阿华和阿英：“快点来帮忙，抓住我。”
阿英抱住了自在的腰，阿华帮忙自在把男孩子的手往边上拉，很快就把他拉到了边上，男孩子的头露了出来，他看见了用尽全力拉着自己的自在。
自在到现在还记得阿仁紧紧抓住自己的那种感觉。
冰冷的小手，绝望地用力抓着。
那样的险境，阿仁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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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回甘（97）
病愈之后，路阿姨和院长多次问他，叫什么名字，父母的名字，家庭的情况，他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但他记得自在，整天跟着她，两人就这样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阿仁的名字是院长给起的，院长喜欢起笔划比较少的名字，福利院已经有了阿丁阿土天天小小，字典一翻，这个“仁”字只有四划，意头也不错，就是它吧。
现在这个倔强的家伙也不跟人商量，就自作主张要自在搬家，自在觉得有点不妥。非亲非故地，住在一起，算什么意思呢？
果然，可言不同意。
“不行，如果你们结了婚，想要我一起住，我当然没意见，可这算什么意思？阿仁也太不懂道理了，先后顺序都分不清，你叫他来，我跟他谈。”
自在觉得可言说的好像也不是很妥，这样的话听起来就好像是逼婚一样，而自己和阿仁，连恋爱也还没谈过呢。
“妈，我又没有说要和阿仁结婚，我们两个，是像兄弟姐妹一样的关系。”
“别瞎说，男人和女人之间哪里有单纯的友谊？你跟阿仁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难得现在长大了，还是这样登对，简直就像戏文里写的一样。难道你嫌阿仁没有正当职业？我看好他，他比那个汪清戌有的是前途，人也要好得多，把你交给他，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妈，你怎么不明白啦，我跟阿仁不来电。”
“什么叫来电？你是身在其中，看不清楚你自己的心，你敢说你不在乎他不牵挂他不关心他？”
“那和爱是两码事。”
“我看你是前面那场恋爱谈昏了头，分不清方向了。跟汪清戌那样的男人，你倒可以谈婚论嫁，对于情深意重的阿仁，怎么，你还想搭搭架子考验考验他？你以为你是苏小妹，要三考秦少游啊？”
可言生病在家看了不少戏剧，开口闭口典故颇多。
“妈，我跟你说不清楚。”
“女儿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少人喜欢阿仁啊？她们是寻死觅活地想接近他，你可要当心啊。”
第98节：回甘（98）
“妈，我不说了，我出门办点事。”
自在不想破坏好不容易融洽起来的母女关系，可是谈到感情问题，跟可言又实在有点鸡同鸭讲。
只能撤退。
丁一莲的办公室，听秘书通报说自在来了，丁一莲立刻迎了出去。
连秘书也吃了一惊，一向嚣张的丁姨，怎么独独重视这位少女？
自在第一次走进丁一莲豪华气派的办公室，心里还是有点怯意的，这间办公室，比自己家大了起码两倍，坐在这么大的办公室里办公，都处理些什么事务呢？
一莲让自在坐下，吩咐秘书给她煮一杯奶茶。
自在有点局促：“不用了，我把东西交给您就走了。我还要去上班。”
“没事，我们聊一会儿，然后我让司机送你去上班，我知道你的作息，不会让你迟到的。”今天的丁一莲显得很和蔼。
自在忐忑不安地坐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跟丁一莲交流的。
“据说，你是阿仁的救命恩人？”
“啊？不算啦，当时他的情况也没那么危险，孤儿院的阿姨很快就来了，而且缸里的水也不深。”
“很好，你不是个施恩图报的女孩，自在，我喜欢你的性格。阿仁的眼光不错，我支持你们。”
自在的脸又热了起来，今天走了什么桃花运，到哪里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落在丁一莲的眼里，却以为自在是在害羞。
看人家郎情妾意，两情依依，阿润，你还是把自在让给弟弟吧。身为母亲的，悄悄在心里这样安排着。
“听说你以前有个男朋友？”
“对，您说的是汪清戌吧，我们差点结婚。”自在坦坦荡荡，并不觉得要隐瞒。
“那为什么不结了呢？”
“我不再爱他了，何必还要结婚。”自在并没有数落汪清戌的不忠，即使分手了，能尊重别人的隐私还是尊重得好，何必不断揭开伤疤给人看，即使博取一点同情，也不会有什么快感。
丁一莲默默赞许，自在和汪清戌的事情其实她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可是自在，并没有得理不饶人，对于自己爱过的男人，她为对方保留了面子。
第99节：回甘（99）
“那后来，你有没有再爱过别人？”
自在想了想，微微地摇了摇头。
“住在你家里的那个叫阿润的男孩子呢？”
“他啊？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因为误会，我让他跟家里人失散了，不得已才把他带回家住了些日子，前些时候，他可能找到了家人，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这个人，很有意思诶，尤其是对茶，非常精通。我真的很佩服他，一个盲人，能懂这么多，他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
说到阿润，自在的话多了起来。
丁一莲观察着自在的笑脸，隐隐有点担忧。
“你对他的印象好像很不错啊！现在你们还有来往吗？”
“这家伙，又不用手机，又没有电子邮箱，还不住在上海，上次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大家留个联系办法什么的，以后估计也见不到了吧。”自在一脸的遗憾。
丁一莲松了口气，阿润一定也知道了阿仁和自在的各种新闻，即使他不知道阿仁是自己的弟弟，但面对那样强大的对手，他理智地选择了退出。
很好，丁一莲这样对自己说，只要让阿仁和自在的关系变得更加稳固一些，即使日后兄弟相认，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想到事情正在按着自己希望的方向顺利地发展下去，丁一莲忍不住微笑了。
自在却一头雾水。
她不知道，在被恋爱之后，关于她和阿仁的一个惊天大秘密正在丁一莲的策划之中。
天明，自在发现自己居然坐在台阶上睡着了，她的头很舒服地枕在一个软软的地方，鼻端还闻到一缕似曾相识的香气。
需要在几秒钟之后，自在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趴在一个人的腿上。
16
最近，自在的网店总会出现一些很大的订单，几乎每天都会把自在的存货扫光，每天一下班，自在就要跑到茶城去进货，忙得不亦乐乎。
一周下来，自在算了算账，这个月的营业额居然到了五位数，所以寄钱给汪清戌的时候，一次性寄上了5000元。
第100节：回甘（100）
可是清戌却把这钱退了回来，连以前自在还给她的五千元一共一万元一起汇进了自在的账户。
自在打电话问他，他支支吾吾地说，钱已经还掉了，以后他和自在两清了。
隔一天，他怕自在不放心，又特快专递寄来一份公证书，证明他和自在之间已经没有债务。
自在更加纳闷，再打电话给他，他不接了，只是回一条短信说：“你有更有力的人保护，我也放心了。”
自在心里存不住事，当即赶到火车站，坐上了开往苏州的火车，找到了汪清戌。
清戌见到自在，吃了一惊，自在说明来意，他才释然。
据说是一位姓陈的律师找到了清戌，奉上一张十万元的支票，说是帮自在来还医药费，然后又请清戌做了公证书，寄给了自在。
至于是谁帮自在还的钱，陈律师并没有说，只说是自在的一位长辈，稍后会自己跟自在交待。
“你最近真的没有认得什么新朋友？会不会是你那个做歌手的朋友呢？”
“你说阿仁？他跟我一样一无所有，住在小酒馆的储藏室里，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如果是阿仁的话，他会当面把钱给我，让我自己来还给你，他哪里会那么专业，还请律师来办这种事情。”
“也许这个人很快就会出现的，你放心，如果这个人心怀歹意，你通知我，我把钱还给他，我不会让你被坏人欺负的。不过我觉得对方是善意的，说不定是你妈妈的什么朋友，背地里在帮你们呢。”
从清戌那里什么也没问出来，自在只能郁闷地回到了上海。
听说有人把医药费的欠账还掉了，可言也很吃惊：“我可没这么有钱的朋友，如果有的话，当初我就跟他借了，哪里还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弯？”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忽然一下子债主变成一个完全不知道的人，人家要是跑来提出什么要求，那可怎么办呢？”自在茫然无助地看着妈妈。
“你怕什么，钱是我用掉的，要还也是我来还，债主找上门来，我跟他们谈。”
第101节：回甘（101）
“妈，我们拿什么跟人家谈啊，我凑来凑去也只有一万块。”
“乖女儿，把你的心放回去，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就不相信，法治社会，他们能怎么样？再说了，我们由始至终，可没写过一个字的借条。”
“妈，你这是要赖账啊？”
“我就是这么说说，他跟我讲理，那我慢慢还钱给他，他不讲理，我就赖账，我一个老太婆，他们能拿我怎么办？反正我说了，这件事我来解决！”
可言斩钉截铁地结束了对话，起身离开了家，散步去了。
自在一头雾水地看着妈妈的背影，总觉得她的态度有些蹊跷，但又说不出什么。
可言到了楼下，用公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乐先生吗？我是自在的妈妈，我照你说的跟自在说了，其实就直接告诉她是你帮她还了钱，不就行了吗？哦，好好好，我听你的，她要是再问，我还是这么跟她讲。明天去看房子啊？好的，十点钟自在去上班以后我在小区门口等。”
别小看可言，她的第二个电话打给了丁一莲。
“一莲啊，”看来她们不止一次通话了，已经亲近得叫起了彼此的名字，“明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