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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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卖-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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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子里镇最好的窑子是心乐堂,听说是大鼻子(俄国人)入股开的,洋荤呢!”一个胡子说,他曾望过一眼堂子,记住一件东西,说,“房顶上挂一块木头片子。”   
  《出卖》第三章(3)   
  “那是木浴巾,俄国窑子的幌子。”黄笑天说,“心乐堂挂羊头卖狗肉,招揽顾客而已,只老鸨子一个人是大鼻子,连大茶壶(伙友、老鸨子相好的)都是中国人。” 
  “不对吧,笑果儿(妓女)……” 
  “你们别说什么窑子不窑子啦。”黄笑天制止道,“麻溜睡觉,明天还要到街上请观音呢。” 
  “不知道她明个儿(明天)能不能上街。”一个胡子说。   
  《出卖》第四章(1)   
  【4】 
  环儿和下人小凤走到将军府大门前,见枝儿在下马石上下了马,缰绳甩给一个士兵,拎着马鞭子向院里走,同环儿相遇。 
  “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到街上买丝线。”环儿说,她很少出门,今天鬼使神差地上街去。本来买丝线这样的事,差下人去买就成。 
  “我陪你去吧。”枝儿说。 
  “一大早你就跑出去遛马,娘等着你吃早饭呢。”环儿说。 
  “那好,我和娘吃饭。”枝儿不放心地说,“姐,路上小心啊!” 
  “小凤咱们走,枝儿总是婆婆妈妈的。”环儿叫上小凤,她俩一起走了。 
  环儿望着针线铺的幌子发笑,小凤问:“小姐,有啥好笑的?” 
  “幌子真逗!”环儿说。她不经常上街,店幌见得少自然少见多怪。针线铺的幌子是木制的,外缘波浪半圆形的横木,五根木质针模型。她笑那木针太粗,天下竟会有此木头针。 
  环儿和小凤走进针线铺,走进一张捕捉她的网,黄笑天和一个胡子尾随进去,铺外留两个胡子望风。 
  宽敞明亮的将军府餐间里只两个人,枝儿吃饭,徐夫人一旁看着。 
  “呛风冷气的,慢慢吃。” 
  “娘,”枝儿吃得很香,说,“你先回屋歇着,不用陪我。” 
  “看着你吃饭都香,娘都想接着再吃一顿。”徐夫人说。 
  “娘我吃饭太狼虎(狼吞虎咽)吧?” 
  “没有。” 
  “我总想学环儿姐细嚼慢咽,老是学不会。”枝儿说。 
  “你们俩一个急性子,一个慢性子,匀乎一下就好啦。” 
  “娘,”枝儿探问,“我看媒婆陈妈来了,是给姐保媒的吧?” 
  “快吃饭,吃了饭我详细告诉你。”徐夫人说。 
  徐夫人同枝儿聊天。 
  “爹不同意陶家这门亲事,咱家与陶家有什么过结吧?”枝儿像是无意,实际是有意问的。 
  “大的过结没有,是你爷爷那辈子的事。你爷爷开金矿,陶敬泽的爷爷是金贩子,交易中做下了仇怨。”徐夫人说。 
  “夫人,”小凤慌张地跑进来道,“不好了,夫人。” 
  徐夫人一愣道:“怎么啦?” 
  “小凤,你慢慢说。”枝儿说。 
  “大小姐给蒙面人绑走了……” 
  “你再说一遍,小凤。”徐夫人生怕自己听错了。 
  “我俩进针线铺买丝线,身后两个蒙面人用枪逼上我们,然后将大小姐塞进麻袋里扛走了。”小凤哭腔道。 
  “快去告诉你爹。”徐夫人对枝儿说。 
  徐将军听此消息,狠劲敲击着桌子,向身边的几个军官喊:“快去关闭城门,一只苍蝇也别让它飞出去!” 
  军官急忙去执行命令,数匹马飞出将军府,街上行人慌忙躲闪。城门楼上,士兵慌急地吹哨。 
  “快关城门!”军官喊道。 
  城门立刻关闭。 
  将军府大院如下了一场大雪的早晨,肃杀而冷清,四进院很少有人走动。目光聚焦将军的卧室,都怕自己行为不慎惊扰他。 
  徐将军扬扬手,两名军官退下去,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哪绺胡子绑票竟然斗胆绑到将军的头上?只能有两种解释:找死的和青皮子(不懂规矩)的胡子。 
  “爹!”枝儿走进来。 
  徐将军没抬头,摆手示意让义女坐下来。枝儿坐下,默默望着焦头烂额的义父。 
  “全城翻了一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人,肯定是出城了。”徐将军熬糟(烦恼),抬起头来说。 
  “爹,会是什么人绑的姐姐啊?” 
  “有人看见四个骑马的人……肯定是胡子。”徐将军说,有枪有马除了胡子没别人。 
  “那怎么办呀,爹?” 
  “还能怎么办,等胡子送信来,胡子绑票大都为了钱财,其他目的的也有,因此他们很快要派花舌子来说票。”徐将军经常同胡子打交道,他熟知胡子行道。   
  《出卖》第四章(2)   
  “说票?” 
  “和我们谈赎人的条件。” 
  “胡子会不会伤害我姐啊?” 
  “说票前不会的,尤其是奔钱财来的……”徐将军倒希望胡子绑票是出于劫财,这样女儿才不至于受到伤害。 
  “爹,我想出城去找姐。”枝儿请求道。 
  “我派几十人到处找都没找到,你到哪里找啊。枝儿,去陪陪你娘,多多安慰她。娘心脏不好,经不起这样刺激。”徐将军叮嘱道。 
  “我姐……” 
  “我自有办法……跟你娘说,环儿会平安无事的。” 
  枝儿走出将军室,一个副官报告:“针线铺老板说有要事见将军。” 
  “噢,让他进来。”徐将军说。 
  副官随即带进来针线铺老板。 
  “将军,”针线铺老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说,“禀报将军,在柜台下面发现这个东西,小的怀疑是绑匪留下的,特给您送来。” 
  徐将军命令副官道:“看看是什么东西。” 
  副官从针线铺老板手里接过布包,一层层打开,里边什么也没有,见布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捣嘎子。 
  “写的什么?”徐将军问。 
  “捣嘎子。”副官呈到徐将军面前。 
  徐将军一时也说不清,只三个字而已,问针线铺老板:“你看清绑小姐那几个人的面目了吗?” 
  “回将军的话,”针线铺老板说,“小的正给小姐挑丝线,突然进来两个蒙面人,枪顶住小姐的脑袋,枪也同时顶住我的脑袋……” 
  “没你的事啦。”徐将军忍耐地听完。 
  “走吧!”副官轰赶针线铺老板。 
  针线铺老板口里是是,一个劲儿地给徐将军作揖,出去。 
  徐将军望着布上的三个字:捣嘎子。三江地面上据他掌握的胡子,从来没听说捣嘎子绺子。遇到棘手的事情,掯劲儿时刻他首先想到了孙兴文,立即传令下去,快马去牤牛河找他回来。   
  《出卖》第五章(1)   
  【5】 
  傍晚,黄笑天走进老爷岭匪巢大当家的窝棚,洪光宗从狼皮褥子上爬起来。 
  “大哥,成啦。”黄笑天说。 
  “喔,人呢?”洪光宗一脸喜色道。 
  “照你吩咐,押在大荒沟。” 
  针线铺绑架异常顺利,没一点血腥。原以为将军女儿外出,定有兵保卫着,徐小姐只带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佣上街购物。被绑的人也没怎么挣扎,是吓懵了吧。四匹快马转眼飞出城,等官兵发觉将军女儿给绑架,他们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进了莽苍的白狼山,谁也追不上了。 
  “打开口袋。”走到安全的地方,黄笑天命胡子道。 
  横在马背上的口袋倒出环儿,眼睛蒙着嘴堵着,去掉堵嘴的东西,也不用担心她喊叫,喊破嗓子也没用。倒是林间的空气新鲜湿润,松树脂的馨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在高墙深院的将军府闻不到。环儿骑在马鞍上舒服了许多,憋在口袋里她想明白了,自己被绑了票。近年来绑票的事层出不穷,谁听来都不稀奇。胡子靠绑票勒索钱财,自家有得是钱,赎自己不成问题,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黄笑天通过小姐挺拔在马背上的姿势,和嘴角露出的满不在意,推测到她心情没那么坏,反倒有几分惬意,这也倒减少不少麻烦。事先精心选定押她的地方叫大荒沟,山高路险,外人很少到此地来。林间有一个大概是早年淘金人留下的地窨子,经过一番收拾,住人没问题。 
  “看好她。”黄笑天吩咐胡子,“你们不要摘掉面罩,不能叫她看见你们的脸。” 
  “明白了二爷。” 
  黄笑天赶回老爷岭。 
  “好,看好她。”洪光宗高兴道。 
  “大哥,”黄笑天内疚地说,“二弟没把事办圆全(圆满)。” 
  “人都弄回来了,咋个不圆全?” 
  “不是枝儿,是环儿。”黄笑天说。 
  “啊哈,都一样。”洪光宗满不在乎地说,“管他环儿、枝儿的,是徐将军的女儿就有戏唱不是。今晚摆酒,好好犒劳你。” 
  大柜二柜在里屋喝酒没人打扰,于是放量喝。 
  “哈哈哈,捣嘎子,亏二弟你编得出来。”洪光宗手举酒杯大笑道。 
  “让徐将军去找子虚乌有的捣嘎子绺子去吧。”黄笑天自鸣得意,“说不定将来派我们去剿捣嘎子。” 
  “环儿小姐没看见你们吧?” 
  “怎么会呢,两层眼罩始终蒙着她的眼睛。” 
  洪光宗似乎还不放心道:“窝棚里冷不冷?” 
  “大哥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冷不着她饿不着她,一根寒毛碰不倒地交给你。” 
  “咱哥俩得商议往下的戏怎么演。”洪光宗说。 
  接下去几日,洪光宗和黄笑天整日密谋。 
  洪光宗有些迫不及待,说马上下山。 
  “大哥这节骨眼下山,很危险哪,要三思而行。”黄笑天说。 
  “你的意思绑环儿的事我们做的,所以不敢朝徐将军的面,不敢进刀枪林立的将军府。”洪光宗认为只有这种时候大摇大摆进将军府去谈受降的事,才表明绑小姐的事与自己不沾边。 
  “大哥说的也对,”黄笑天思量后说,“我们是要表现出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样子。可是……” 
  “可是什么?没有什么可是,去将军府见将军,谈靠窑的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谈。只有诚意地和徐将军谈,才能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才有机会英雄救美,我方能顺理成(章),当上他的姑爷。” 
  黄笑天转而赞同道:“是条妙计,我跟你下山。” 
  “干什么?” 
  “大哥自己去我不放心。” 
  “你怕徐将军吃了我?” 
  “将军府不是老爷岭,没弟兄在身边……我怕出现不测。”黄笑天说。 
  “你去了,出现不测你我都跑不了。之所以把你留在山上,万一我遭遇马高镫短的,你可从外边救我。二弟,大小姐在我们手上,是根救命稻草。”洪光宗说。   
  《出卖》第五章(2)   
  黄笑天明白了大当家的用意,必要的时候将环儿当人质,问:“大哥几时下山?” 
  “巡防军给我们的考虑的时间还有三天,我提前一天去,让他们觉得我们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容易。二弟,我去看一眼大小姐。” 
  黄笑天婉转阻拦道:“最终她是大哥的人,急忙下火也看不实惠……” 
  “天有不测风云,谁保准我们的戏顺利演下去啊,中间煞了戏,我见她一眼,也没白费一次心机。”洪光宗想入非非,说。 
  黄笑天理解他的心思,说,“今晚吧,侧面看一下。” 
  “中!为她我是孤注一(掷),保不准搭上条性命。”洪光宗问,“她大腿粗不粗?” 
  此话接近实质内容了,黄笑天未置可否地笑笑。 
  远处,几缕灯光闪烁。黄笑天在前,洪光宗在后,两人摸黑在山路上行走。 
  “到啦,大哥。”黄笑天说。 
  地窨子外,站岗的胡子走过来道:“大爷,二爷。” 
  “她怎么样?”黄笑天问。 
  “很听话,也吃饭了,她哀求拿掉眼罩。”胡子报告说。 
  “绝对不能拿下眼罩。”黄笑天说。 
  “是,二爷。” 
  洪光宗和黄笑天走到地窨子前,没进去,透过窄小窗口向里边望。一盏昏暗的马灯光下,捆着双手的环儿,眼睛蒙着黑布,坐在草铺上。 
  看了几眼,洪光宗离开,沉默不语地往前走,黄笑天跟上。 
  “大哥心疼她啦。”看不见窝棚的灯光时,黄笑天说。 
  “抓她来有几天了吧?”洪光宗问。 
  “三天啦。” 
  “捆着手脚,蒙着眼睛三天,很受罪的呀。”洪光宗决定道,“二弟,明天我起早下山,是死是活屌朝上。”   
  《出卖》第六章(1)   
  【6】 
  将军府里也在商议同样一件事,孙兴文目光从写着“捣嘎子”三个字的布上移开,说:“是胡子的报号无疑。” 
  “暗哑之谜啊!”徐将军觉得蹊跷道,“三江地面上数十绺胡子,没听说捣嘎子。” 
  “兴许是个不起眼的小绺子,如今三五条枪就拉杆子上山为匪,捣嘎子十有九成是这样的匪绺,只有他们才不知天高地厚。” 
  “我也认为是青皮子。”徐将军叹然道,“胡子猖狂到了极点,竟然绑票到我的头上。我担心他们另有所图,不是敲诈勒索几个钱财那么简单啊!” 
  “将军不必多虑,”孙兴文劝慰说,“胡子绑票主要为钱为仇,为钱我们给他们就是,大不了损失几匹马,几杆枪吗!为仇,我们没得罪他们,救大小姐要紧,统统都满足胡子的条件。” 
  徐将军不是舍不得钱物,他想,连一个将军的女儿都敢绑架的绺子非同小可。 
  孙兴文自有主见,胆大妄为的胡子只两种,要么是几百人以上的大绺子,要么是几条火燎杆(土枪)的小匪,大绺子自不必说,小绺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才碟子里扎猛子——不知深浅。 
  “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敞亮不少。兴文,我急着把你叫回来,就是帮我出出主意,对付这个捣嘎子。”徐将军眉峰舒展开些说,“你说我们是剿?还是等?” 
  “区区流贼草寇,将军不用太看重他们,大小姐虽然在他们手上,量他们也不能把大小姐怎么样。”孙兴文说,“等,以静制动,胡子终要找上门来谈赎人条件。大张旗鼓地追剿不合适了,目前尚未掌握捣嘎子的情况,在哪里躲藏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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