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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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花劫-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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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纤瘦苍苍。
  他的妹妹,他的小姐,他的心上人到底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春意阑珊,遍地芳花。这日,原本计算好的日子终究只是空梦一场。伫立城墙背手观望的千面根本没能等到他想见的人,那位让他心潮澎湃的女徒儿水朵朵始终没能抓住。
  以前他一直觉得毕生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自由,不受世俗束缚,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拒绝什么就拒绝什么。只可惜这半年以来,所有的原则尽数崩塌,他不爱的却愧疚的女人,娶了。他果断强硬的性子因为一个徒儿,四分五裂了。
  “主公,严冬虽过,可久伫立在此也会受风寒的,还是回府吧!”一身红色盔甲的颜照将军于身后唤他。
  他移了步子,低声问:“对我,你是不是恨之入骨?”
  颜照将军铁青着脸,垂下的眸子无光惨淡。他嗫嗫喏喏,犹豫道:“主公,末将不敢!”
  千面言辞俱厉,加重声音道:“说真话,你知道,我讨厌说假话的人?”
  颜照跪地,果断回答。他说,是,他恨,为什么兰姑从头至尾爱的人是主公你,为什么你娶了她却从头至尾都不愿真心待她?为什么我爱得她那般死心塌地,她却无动于衷?三个声嘶力竭地质问破天而来,穿梭着铺着浮云的天际横横擦过,没有回响。
  千面闷哼一声,自言自语:“是啊,颜照。你说得对,我就是这般冷酷,从来未曾细细琢磨自己该要什么,能要什么的。”嗓音淡淡地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所以负了她们,也同时负了自己。伤了她们,也伤了自己。
  “主公,末将知道,您有难处!”半晌,跪着的颜照回答,“都是命运弄人,本就怪不得别人的。”
  千面沉默不语,盯着数尺高的城墙,望着城外幽远的小道,心绪不宁。
  “怎么到现在都不见踪影?”说着叹息闷闷不乐地转身下了城墙,刚至墙垣,忽听得城下一阵马蹄踏响,他眼中突放异彩,猛地越上城墙,却在看见城下来人时如灰飞散。
  那只是一个戴着貂裘帽子,骑着黑马的男人,一个知道水朵朵下落的男人,一个他怎么也不认识的男人。这个人就是先行一步的子鹰。
  而那个前行在回齐道路上的马车却早在中途换了路径。
  “朵朵,为什么要改道?”林宇风看着一旁寂寂不语的水朵朵,好奇地问,“你……不想回齐?”
  水朵朵的眼睛上下闪烁,眨了眨,调皮说道:“小风,你不用这个样子,适才我都问过墨离了,他说你的山庄可以不经过城门,直接绕道从后门回去。”
  林宇风越发疑惑不解:“好端端的,回自己的家大门不走,走后门做什么?我本还想着让你看看有趣的东西。”
  水朵朵并不后悔,只是平静地说,她不喜欢那城墙,几丈之许,却夺过许多人的生命。无论是身中毒剑的千面,还是惨死的阿妍和部下非尔达达,那都是些无法释怀的回忆。
  “那好,换道回山庄吧,神不知鬼不觉,有意思。”林宇风闪烁其词,包容了水朵朵稀奇古怪的建议。
  “朵朵,你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不必闷在心里。”他将那块探子腰牌递过去,“包括这块腰牌,它不是一块普通的探子腰牌。关于它的事,等你想告诉我了,再……”
  水朵朵生着闷气,冷冷道:“你帮我把它扔得远远的,我不想看见这些东西。”说完,觉知林宇风脸色不对,忙凑过去,曲意逢迎道:“你的武功那么厉害,保护我一个小女子应该绰绰有余了,是不是?”她大着胆子,鼻尖抵着林宇风的鼻尖,耍赖地说,“你看,我是客人,客人去主人家。那么安危也应该被你这个主人保护对不对?”说着滑在他的怀里,撒娇道,“你看,我就只剩你一个好朋友了。你就像狗蛋子一样,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安慰我的。”
  “狗蛋子是谁?”
  “我哥哥呀,他又温柔又厉害。娘亲最喜欢他了。”
  林宇风觉得好笑,可又很无奈。因为只听得心上女子说,他是她的一个朋友,他是她的一个哥哥。
  “朵朵?”林宇风拥紧了她。水朵朵咿呀回应地抬眸看他。
  她问:“做什么?”
  林宇风敛了敛眉,正色道:“我不希望在你心目中只是一位朋友,一个哥哥?”
  水朵朵挠了挠头,笑他:“那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当我的……丫鬟。哈哈,你不合适不合适。”
  坐直的林宇风骇然欲倒,重复道:“朵朵,你认真听我说。我想……我想说的是做一个男人。”
  水朵朵摇头晃脑地肯定:“你本来就是个男人,难不成想做个太监啊!”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俯身静距离地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想成为你的男人。朵朵,如果我要你嫁给我,你愿意么,如果我说喜欢你,你会拒绝我么?”
  水朵朵立时瞠目结舌,左躲右闪地找借口:“我现在还小,不宜婚嫁,我什么都不懂,我只会给人带来灾难,我……”
  不等水朵朵说完,林宇风已然笑着开口:“那好吧,我就等到你觉得自己长大的那一天。不过,我等着你,你可不能……”
  “不能什么?”林宇风重重地敲了一下水朵朵的额头,“不能……容我想想,不能让我等到牙齿都掉光了。”
  水朵朵细细端详他,挑了挑眉,乐道:“我很怀疑小风牙齿掉光了是什么模样?”
  林宇风挺肩冷笑:“那就等到嫁给我之后再说。”说罢洋洋得意。
  什么时候,她也同人说过这样的话?什么时候,她也做过这样傻傻的保证?什么时候,她也为此偷偷地开心着?什么时候她也看过别人这么欢天喜地?
  可那都是过去的往事了,就像他已经娶了亲,就像他当她是小孩子,就像兰姑视她为仇人,就像她不希望千面只是她的师父?可惜,这些只能想想,想想而已。
  不远的大树上,抱臂站着一个人。墨离警惕性地拔剑出鞘,而那人在车帘掀开的情况下已然飞身而走,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墨离,怎么回事?”林宇风抬着车帘问道。
  “庄主,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先那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但是……这人警觉性不错,应是个训练有素的人!”两人顿时疑惑。
  寒糖还暖,零落残荷。
  千面静静坐在寂寥的池塘,这里,曾是他所住过的别苑。
  远在大齐圣上还是当年南征北战的齐二公子的时侯。
  那时候从不曾这般失落,像含着一根黄连,苦到了心里。
  黑影忽至,千面冷冷开口:“可有查到消息?”
  背后抱臂的探子云沧回道:“公子,水姑娘绕了路道回城。”
  “她还好么?”千面敲着石桌。
  云沧笑了笑,回答道,“公子,水姑娘有熹枫山庄的庄主照顾!”
  千面开始回忆:“林老庄主的儿子?”
  “是!”千面的嘴唇勾出一抹笑意,神采奕奕地喃喃:“难怪别人动不了她,原是有人守护着。”
  正自愉悦间,手指甲没来由地凹断。
  原来,他在吃醋!
  凭空地吃醋!
  平生第一次吃醋。
  抽了左手,神色慌张,心里扑扑乱跳。
  他低声自问,怎么会是这样子,我……究竟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

  ☆、因爱成恨晋女情

  “公子,既然你这么想见水姑娘,需不需要……”云沧似笑非笑地看着千面放在石桌上死死拽紧的十指,幽幽然地打趣说。千面厉色望过去,笑意并不达眼,停在嘴角一处,忽而开口吩咐道:“你只管每日保护她的安全,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做。对了,尤其是夫人,别告诉我,你云沧也能被一个女人逮着。”
  云沧笑了笑,飞身掠走,只听得池塘处有沉着有力的回声。
  公子,属下记住了。
  千面的脸上又恢复到以往的冰冷,嘴里兀自喃喃:“林天,他的儿子?”说罢,起身,背手回府。
  而进得熹枫山庄的水朵朵,自进屋以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林宇风只觉诧异,翘着腿,撑腮打量她:“朵朵,进庄以来一直不曾见你说过话,莫是有什么心事?”
  她没有回话,偏着头依然在思考,眼中无半点神彩。
  “朵朵!”林宇风的手覆盖着水朵朵的手背,声音极轻。
  “啊?”水朵朵回神望着他,不到片刻,思绪又凝成一团。
  她没有说话,显然有心事。
  林宇风没有逼她,只是起身出了房。身后紧随左右的墨离也蹙着眉头。
  “那事子鹰查得如何了?”他侧眸问道。
  “那腰牌能使得只有皇亲贵族。子鹰查到,这腰牌正是现在大齐臣子千面属下的东西。”
  林宇风疑惑地挑眉:“哦,你说的是曾经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千面公子?”说着心绪不宁,看着墨离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朵朵竟然被皇族的人盯上了。这……”正自说着,脸上已是浮云密布。
  墨离吞吞吐吐,慌张神色尽皆眼底。他的手臂微微上抬,终于悬在空中,想了片刻,道:“庄主,还……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忽觉不妥,随即敛了敛眉。
  林宇风凤眸直瞪,朗声出口:“墨离,你平素从不曾这般犹犹豫豫,今次是怎么了?”背手望着远处的水榭,“说吧,查到了什么事?”
  墨离顿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说:“庄主,子鹰查到……千面是……是水姑娘的师父。水姑娘绕道而行,估计是……是怕见到那人。”
  林宇风微微顿步,心神恍惚,脑中一个声音呼呼作响。
  千面是水朵朵的师父,水朵朵就是千面的徒儿。
  一种压抑感油然而生,只觉双腿缚上了沉沉的铁链,僵硬难受。那个被朵朵说将出来,自己一时间反应出来的‘白胡子老头’竟然是大齐赫赫有名的千面公子。
  从未遇料的人,也许下一秒就成了自己的情敌。
  幸而是千面派人来杀朵朵,倘若不是,估计他已经绝望了。
  他没有多大的自信,毕竟先遇到水朵朵的那个男人不是他。
  “墨离,你可知道朵朵的心事?”回首郁郁不安地望向身后,那扇大开的门中,一个女子仍在出神的哀愁。
  只可惜,他不知道。
  “属下……属下不知。也许,也许水姑娘有个心结。
  “你先下去吧!”林宇风扬起手,“继续查探,我要知道究竟是谁要杀朵朵?”
  他暗暗觉得,千面没有派人前来,更觉得他与水朵朵之间有着不可捉摸的关系。
  也许他多疑了,可喜欢上一个人不就是疑神疑鬼,脆弱敏感吗?
  二月廿三,杨柳初吐新芽,万物欣欣向荣之象。
  水朵朵住在熹枫山庄几近半个月。
  这一日,水朵朵终于肯迈步出房门,到得林宇风的后院找他。其时林宇风正在品茗,若无其是地坐在凉亭里,正中摆放着几案,案上铺着被砚台压着的几张泛白的宣纸。
  细碎声声渐渐传来,他抬头笑了一笑,并未唤她。左手拎袖,右手执笔,迅速在宣纸上画了若干划。
  “你在画什么?”水朵朵凑过去,眼珠子不止地在画上打转。
  “没画什么?”林宇风掀了宣纸,牢牢扣在几案上。末了,眯缝着的眼睛抬起。他问:“想不想去哪里玩?”
  “今日天气大好,闷在这庄里也确实不是一回事,出去……嗯挺好!”食指摸着下巴,似在思考。
  他伸手将水朵朵一拽,手握的狼毫在迟疑瞬间已稳稳落到了几案。
  笔尖处点点墨渍浸透的宣纸被一旁的墨离拿起,抖了两抖,对着画摇了摇头,“画了老半天的画,差点就被这几点墨给毁了。庄主啊庄主,都说一入红尘深似海,你究竟深到哪种地步了?”
  水朵朵脑袋里似不曾想到男女有别这一点,一路握着林宇风的手,时而小步移走,时而快速闪动。
  不得不怀疑,她还是一个好动的孩子。
  “咯,小风,把这个买给我。”在一锦绣庄,水朵朵指着一件红色丝绸,笑着道。不等林宇风回答,已然对着面前的老板开了口,“老板,这匹布料我要了,给我包起来。”一转身,手往林宇风的袖子一摸,掏出一碇银子扔出。嘴巴笑了笑:“老板,这个布钱,接着。零头不用找了。”又一把拽着林宇风出了铺子。
  此举止亲昵非常,林宇风倒挺乐意。
  “朵朵,你若缺衣服,我让人给你做便是了,何苦亲自买这?”
  “这不是给我自己买的,是我给兰……不,师娘买的。她最欢喜这红色。”垂头深思,半抿了抿唇道,“之前,我与她有点不和。这次想着能做件衣裳给,不让他……师娘再为难。”
  一时的顿住,只是因为水朵朵想到了师父。这个他,也许林宇风听去,只觉得是在说兰姑,实际上那句话完整地,又准确的,却是换了一个调子。
  我不想让他为难。
  我不想让师父为难。
  “哦,好!”林宇风点头,随即沉默。这个沉默的时间里,他已经联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朵朵口中的师娘之所以与她不和,也许就是因为她的师父千面。
  于是,出于心里的好奇,他打趣,明知故问:“朵朵,你师父他老人家什么时候给我引见一下,我好拜见拜见。”
  水朵朵啊啊两声,眼皮上下翻跳。迟了一瞬。她委婉否绝:“师父……师父他老人家隐居深……深山,不便相扰。小风,这件事还是不要提了。我师父他见不见有什么打紧的。”
  此话一出,只是不打自招。一个隐居深山的师父,竟然还有娘子,竟然还有个不在一处的娘子?
  他有点失落,手臂从水朵朵的手里缩了回来。
  微渺的目光渐渐模糊,愧疚的心神乱作一团。见着身前男子的失落,她伸手扯住了他,一股重劲下移。
  他蹙眉俯视。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其实,没什么隐居深山的师父。”水朵朵望着他的眸子空洞异常,没有情感的笑容直达眉目,“我师娘因着我师父,一心找我麻烦。我逃出大齐,就是为了躲避她。”手中大红布料豁地一扔,被林宇风接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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