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花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半生花劫- 第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应该……嗯……可以这么说。”
  “没良心,信不信我不起来了。”
  林宇风双手环胸,笑道:“你要喜欢……就压着吧!”
  两人的对话在车轱辘的回响声中渐渐隐没了,而墨离子鹰两人的踏踏马蹄碎响却清晰可闻,达达,达达。
  路边茂盛的杂草一簇挨着一簇,也在马车快速行驶中渐渐往后退去。
  前进的道路依旧前进,而走过的道路却永远无法随着前进的你,一步一步到达某个你想要的地方,然后停下。
  越往齐国边境越可看到山坡之上满树的雪梅,兴许太过固执,所以娇艳美丽,努力向四面八方伸展着丫枝,迟迟不愿谢于路人的眼球之下。
  “你说什么,她……回来了,她竟然又回来了!”兰姑扶着桌沿,踉跄跌坐在身后的凳子上。好一会儿,她的眼眸神采焕散,垂首揉着丝绢问道,“墨夷哥哥,如今她在何处?”
  墨夷敛眉替兰姑筹划:“小姐,你……不用过分担心。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望着兰姑眼里突然出现的异彩,他又坚定自己的想法道,“这男子是熹枫山庄的庄主。不过据末将查探,这位庄主的身世却不是那么简单。”
  墨夷神色凝重,一字一句地讲述着这一个多月以来在楚地见到的情景。比如公孙公子公孙麒与楚国公主大婚,比如良臣司徒叶企图谋反被抄家,悬于城门之外,和其妻叶滢惨死。比如楚国太子楚夫易迎娶楚地镇国大将魏玉之妹魏如莲为太子妃。
  “魏玉?”兰姑听见此人,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良久,她站起身,加重了语音,大叫着问道:“墨哥哥,你所说的魏玉是楚地镇国将军?”
  墨夷拱手,一如既往地坚定,他说,是,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魏风之后魏公子魏玉,如今驻守边关的镇国将军。
  一身红色锦衣的兰姑恍若沉入昔日的梦魇,手指僵硬地被拽在前胸,绕了绕,修长的手指被拉扯成浅浅的红痕,素白修指顿时变了个模样。
  墨夷站在身前,知其内心焦虑,忙劝慰道:“小姐,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魏玉公子和你的婚事早已作罢,万万算不得数了。”
  “可是……墨哥哥,如果他知道了会怎样,会不会……”
  毕竟是情敌,虽然知道兰姑心里是在担忧千面,却忍不住脸上浮现出重重恼意,垂了眼睑,他答非所问,话里俱是抗拒。
  “小姐,你要记住,你是他名门正娶的夫人,不是什么丫鬟!”
  他记得,少时,她会撒娇地将错事推得一干二净,然后求他帮忙;她会固执地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喜欢的事会不乐地扔在一边;她会去任何地方胡闹,和几个小混混舞刀弄剑。
  那时候的兰姑不曾被任何世俗压迫,犹如自由翱翔在广袤苍穹的雄鹰,展翅高飞。可是现在,她已经为了一个男人,埋藏了所有的天真。
  她学着像千面一样时时将心事藏在心底,不露痕迹,不动声色。她学着千面在君王面前深思熟虑,和各种绵里藏针的人打交道。她学习一个女仆该有的温柔细心体贴和善良,只是为了迎合那个并不欢喜她的男人。
  从最不受世俗约束的孩子变成一个因势利导的怨妇,这其间的蜕变让人无法想象。
  “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墨哥哥你不用操心。”淡淡的神色不经意地瞥到墨夷破碎的衣袖。她轻轻走过去,在墨夷还未反映过来的情况下,迅速撩开了他的衣袖。她震惊,指甲触到手臂上那个剑痕。
  “这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不小心被树枝给划了一下。不妨碍,小姐!”
  她倾身走近,怒气上涌,他背手后退,慌张掩饰。
  “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淡漠话语响彻在屋内,如寒冰刺骨,击入胸口。
  那原本以为的柔情真挚却幻化成了不忠不义的背叛。他多么希望能听到兰姑同他说一句温柔的话。可是,她却质问,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他能做什么,他又会做什么,不过是在某个深夜,小心潜进那个名字儒雅的烟火居,然后拿着那把长剑想要刺杀那个让兰姑寝食难安,食不知味的女人水朵朵。可惜,一切都没有想到,就在靠近那座房门时,已经有人从身后刺来,身手比他更加高明。十几双眼睛如同暗夜蛇蟒,冷光一闪,已将他手中利剑挑下。还未相斗,却已被几人逼得跃窗而走。一时紧张,误将探子腰牌落在了二楼,他回身去捡,一把长剑疾刺而来,猝不及防之际只得以臂相搏,所以受了这伤。
  “你替我去刺杀她对不对?我告诉你,这是我们个人恩怨,你这个外人怎么能去插手?”
  兰姑开始警告他,他一时觉得自己听错了,忙着解释。
  “小姐,只要她死了,你就可以……”还未说完,兰姑已经甩臂过来,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他神色模糊,不明所以。更加心伤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兰姑背身望着自己的手,她开始流泪,又糊里糊涂地转身贴在墨夷的肩前哭泣。
  她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变成一个可怕的女人,我只是想要他的心里有我,不想采取卑鄙手段去赢得心上人没有灵魂的躯壳。墨夷明白,只轻轻地拍着兰姑的肩。
  待稳定下来,兰姑伸手拉过墨夷,握住了他。
  她说:“那些人很厉害么,你怎么还受了伤,下一次可别鲁莽了。”一丝笑意隐在嘴角,若有若无。
  他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兰姑的脑袋,对她说,要是下次不开心,就要告诉我,就像我受了伤,告诉你一样。
  兰姑顿住,抬头。半晌,她调侃:“墨哥哥,你的伤可是我自己发现的!”很显然,她是在笑墨夷说错了话。
  随之她又抱得墨夷死死的,喃喃自语:“墨哥哥,从小到大,你都待我这样好,我真的好开心!”
  墨夷很想回应她,可惜不能。因为兰姑爱得不是他,而是他现在的‘主子’千面。
  驱马一日,颇觉疲惫,四人停在路道旁休息。
  “朵朵,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林宇风望着青青野草,正色道。
  “你说什么?”水朵朵张大了眼睛。
  “有人曾到过烟火居来行刺你!”
  水朵朵仍然不解地瞪着他。
  “得罪人?行刺?”水朵朵摇了摇头。
  林宇风犹豫一会儿,将手放到怀中,摸出一块黑木腰牌出来,“就是这个,朵朵你可见过?”
  水朵朵伸手接过细细端祥,很久都看不出个名堂。
  “这个腰牌能说明什么?”
  “据我手下多年江湖经验,已经认定那人是一个密探!”
  “密探?”水朵朵想她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怎会有人想要行刺?片刻,双眉微蹙惊道:“莫非,莫非是……”
  “是谁?”林宇风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两心相悦才长情

  “没,没什么。”水朵朵慌乱地避过话题。其实,她想,大齐最恨她的无非兰姑一人,最希望她离开师父也只有兰姑一人。既然如此,这所谓的刺客也就显而易见。
  水朵朵愁眉不展,一旁的林宇风更是怔怔地望着她,他暗自揣测。她面前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可能不是那么简单。时而大大咧咧,时而安静沉默。这样变幻莫测的情绪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养成的。
  “小风,刚刚你在马车里同我说得话还算不算数?”又是出人意料的开颜。
  林宇风明眸一闪,心慌问道:“马车里说过的话,什么话?”
  “就是你说要让我去你山庄玩的?”近到身前,水朵朵挑了挑眉,捏着拳头恨恨地说道,“才这么一小会儿,你竟然给忘啦!太过分了。”
  “哦,我说过?”林宇风故意地翻了翻白眼,边想边拍额,继续反问,“朵朵,我真说过?”水朵朵扬臂食指从袖中拿出,跺脚大叫着点了点头。
  “你不会等不急了吧?”
  “说实话,的确等不及了,不过,是它等不急了。”林宇风视线一转,看着水朵朵修长莹白的食指从身前滑下,指着肚子。他愣了愣,蒙上重重笑意。随之侧身吩咐子鹰先行离去,自己则随后跟上。
  子鹰跃上马背,一拉僵绳奔了出去,十里之后,还能听见那黑马在风中长嘶的吼叫。
  远山郁郁葱茏,犹见白雪消融的迹象。三人相视一笑,也上马慢慢前进在大道之上。
  寒冷深重的府邸终于迎来初春的快意。
  千面也常常离了那不见天日的书房,到院中久坐。
  府中下人慵懒的模样也逐渐改变,有时还会聚集在某个院落,在背后窃窃私语。不过这些私语却不能传到兰姑的耳里,否则又会如同当初的两个女婢,不说被打得个鼻青脸肿,先是这一生伺候人的活计都被人给撤了。撤得一丝不苟,微风掠过时还能看见沾在衣服上的血丝。那一幕牢牢刻在他们的心中,府中女主人的威严顿时如疾速长成的藤蔓,一条一丝将他们欢喜流言蜚语的个性迅速抹杀。
  此间,无人敢犯。唯有几个碍不住寂寞的,逮住机会就将视线调离到了男主人身上。
  千面坐于院中水榭处,闲倚在凳子上,眉开眼笑地望着自己手中捏就的泥人,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回来了没有?一边说话还一边摇头苦笑,直到觉察到身后有人,他才慢慢斜眼看去,艳丽的红影径直从他身旁走过,临到碧波轻盈的湖面时,沙哑的声音才沉沉响起。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在书房里,不打算出来了?”兰姑的冷眸悠悠而过,视线定在千面放于膝盖处的泥人时,她又是一恍惚的震惊,很快便垂下视线,十指交错一会儿就要快步离去。从旁迈步时,千面伸手握住了她,对兰姑近似乞求商量的口吻说:“朵朵不久就要回来,为夫打算将她接到府里!”
  “相公这话是什么意思?”兰姑扭头盯着被千面握住的手腕。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事该跟你商量一下。朵朵离开的这一个多月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了,做为师父总盼望她过得好。”千面知道,兰姑与朵朵之间的隔阂因他而起,所以说出来的话多半在意到了兰姑的心思。
  兰姑转身看了过来,端出笑意,故作大方柔声说:“朵朵这孩子的确离开好久了,不如将她接回来,也好歹让我们一家团圆。”千面豁地起身望着她,伸手将泥人放置怀中。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他同她说的,只是那连一个外人都不及的谢谢二字。他从未对她说过谢谢,不太适应的兰姑僵着身体,只看着身前的男人细心地拿过桌前的泥人,细心地放于袖中,然后一言不发地忽略她走出院落。那么俊逸挺拔的背影,只有一个声音在四处回荡。
  对,谢谢,谢谢。仅仅两个字就将她拉入了低谷,湖面上泛着冷艳的水光乃至风声轻拂的脆响。
  原本以为,他不知道水朵朵回齐一事,原本以为可以诓骗他,然后在慢慢筹划计策。原本以为水朵朵可以永远不归齐。可惜,事实难料,所有的梦想霎那幻灭,升起的希望在心里打了一个转又突地直入湖底。
  她失声在千面背后喝道:“是不是我在你的心里永远不及水朵朵,是不是就算我嫁给了你,也永远入不了你的心?”
  千面的步子顿住,他不知如何回答。一双素手忽地从腰际拢出了他,十指紧紧地扣住,仿佛用尽了全力。她在他宽阔的背脊,低声说道:“相公,你知不知道,我兰姑什么都不想要,只是……以前我虽没有嫁给你,你却义无反顾地需要我,相信我。可是现在你怎么变了呢?”她热泪滚烫的脸紧紧地贴在千面的后背。
  不远角落偷窥的下人顿时没了兴致,四下也便散去了。
  他拨了她的手,轻轻握住,然后转身抚上兰姑的肩膀。“那我们一起去把朵朵接回来吧,你都说了要一家团圆的。”
  兰姑看着他真诚以待的眉目,想了想,垂头道:“朵朵一向爱我做的菜,既然她快回来了,我这个做师娘的是该给她做点好吃的。朵朵还是由相公把她接回来吧!”
  他愣怔片刻,答应了一个好。
  “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想得到什么,你不同我发怒只是因为你娶了我,我是你名义上的妻是么?”兰姑冷笑,回过了身。却与身后望着她的墨夷四目相对,她颤身退后,自我解释道:“他,他是……想要告诉我朵……朵朵的消息?”
  墨夷不愿相逼,拿剑走至身前,瞅着兰姑,恭敬地说:“主公另有派人前去。”
  “什么?”兰姑吃惊。
  “他好像发现了我的身份。所以私底下早就派人打探得知了水朵朵的下落。”墨夷拱手,语气里尽是内疚。
  兰姑假笑了一声,安慰他:“墨哥哥,你不用在意。被他那样的人发觉,实属正常。”
  墨夷绷紧了脸:“可是,可是以后他就……”
  兰姑蓦然打断他:“可是……可是他以后不会相信我了,是么?呵呵,不相信也好。从前我一直任由着他糊弄,现在不会了,以后更不会了。”墨夷拱起的双肩颤抖得厉害,他看着她清秀的眉目现出几丝狠色,他听见她说,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任何女人都是。
  他握剑的手溢出层层汗渍,看着这个从前喜笑颜开的心上人,心底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很害怕某一天,她会变成那样,彻底因为那个男人违背了自己的意愿,甚至后悔一生。
  “墨哥哥,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兰姑绕过他,扭转了头,“一个人要是喝了堕胎药,是不是会很痛?”
  哐当一声,配剑掉地,他一把拉住她,急道:“凝妹,你难道?”他揽住她,身体不住地颤抖:“凝妹,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赌,你一向不是最听墨哥哥的话么,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爱护自己么?”
  怀中的笑声飘忽不定,兰姑也轻轻揽住了他,一上一下地拍着他的肩膀作出回应。她呵呵两笑,贴着他的耳际:“墨哥哥,以后凝儿不会让你担心了,永远也不会了。”说完从他的怀中滑出,将青丝捋过自己的耳后,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拂袖从院中走过。她大红的裙摆鲜艳妖娆,背影纤瘦苍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