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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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不从夫-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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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不认为这小十七买匕首是喜欢,纯粹是为了气先前与她抢东西姑娘罢了。那姑娘也是好脾气,只是淡然一笑自去看别的东西了。
  
  摊主见银子到手自是两眼放光,一边接了放入袋里,一边赞朱心悠道:“小哥好眼力,这刀子可是郡业皇家才用的东西,别的地方寻不着!”
  不知他是中土话不利索还是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使了,竟将朱家小姐唤作小哥。朱心悠闻言憋红了小脸,将那价值十二两的匕首往摊主笑的花枝招展的脸上砸去。
  
  匕首先从摊主僵硬的笑脸上掉落——“啪嗒”
  砸了花瓶——“哐啷”
  旁边一位姑娘闪避之下撕破了裙子——“叱啦”
  另一边的小伙子被飞溅的瓷片划伤——“哎呦”
  瓷片还越界去了隔邻的摊上捣乱——“妈呀”
  不知何人又撞翻了对面的字画摊——“谁干的?”
  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靠着小厮朝慌乱的人群大吼——“哪个不长眼的踩了本大爷”
  “谁扔的鸡蛋,还是臭的……”有人私带了武器,竟引发出一场械斗。
  小棠目瞪口呆看着原本井然有序的集市为此闹成了一团,众人打的打,骂的骂,哭的哭,慌乱之中她护着朱心悠躲到了一边的牌坊下面。定睛一看,见那男扮女装的姑娘也缩在角落避难。两人四目相对,她先露齿一笑,那姑娘也含笑以对。
  想着败家子刚刚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有意和这姑娘攀谈起来。这姑娘名叫红豆,本是相城人士,刚过了及笄之岁,只是爹娘兄长挑的紧,还不曾许了人家。这次随了家人来碧川未亲戚家过年,眼见集市如此热闹就穿了男装偷跑出来,岂料碰上了这样一幕。
  那边红豆在唉声叹息,这边朱心悠犹自记恨着面人摊前的事情,对她没有好脸色。还几次去扯嫂嫂的衣服,不想她们谈太多。
  
  后来,朱府终于派人寻到了她们。因为朱心悠那把匕首引发的血案,延误了回府的时间,七夫人却只当是小棠的错,特地从自己坐的那驾车里挑开帘子,满怀戾气的瞪了她一眼。
  小棠心里满满是红豆姑娘的事情,并不在意。回到马车上,见败家子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遂将一方绣帕扔了过去。
  “干吗?”朱善兆正浑身不痛快,抓了绣帕恨不得去塞小棠的嘴巴。
  “看看那上面的名字!”
  败家子永远会在特定的时间表现一下自己的败家特性,一挑马车帘子,将那绣帕扔了出去。 
  “唉!”小棠扑上去要抢已是来不及,看着那随风飘走的绣帕兀自气恼。败家子则是冷眼瞪着她,一副活该的神情。
  “那是刚刚面人摊前姑娘的!”小棠恨铁不成钢的怒道,“你不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劲才弄到,你不说谢我,还就这么丢了?”
  闻听此言,朱善兆自是悔不当初,但是在小棠面前是不肯表现的,冷睨了她一眼,道:“我若是再纳妾,你竟能不闹?”
  “我闹什么啊!你病若好了,就重娶,把我休了便可!”这倒是她的真心话,只是败家子听了,眉头拧了起来,“我竟是配你不起?”
  “……”小棠及时咬住了嘴唇,将那句“实是我配不起你”生生咽了回去。
  
  这时,日头已经西斜,暖金色的余晖从那半掩的车帘外透进来,打在朱善兆苍白的脸上。他微眯了眼,望着那即将没入天际的夕阳,露出了孤傲的神色。
  苍茫天地,竟似只得他一人。
  望着他单薄的身影,心自一恸。愣了半日,小棠才想到开口:“那姑娘叫红豆。是相城人士,这次是随了兄长来这碧川未过年的,你要是……”
  朱善兆看着她,冷冷的续道:“我要是喜欢?!你便让出这正妻的位子?”
  “嗯!那是自然。”本就是代嫁,提早脱身也是好事。
  “那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也不顾了?如此苟合一般的礼数,陆芸娘,你爹爹便是这么教与你的?”
  朱善兆虽对红豆动了情思,尚不到这般强烈的地步,眼下听了小棠的言论,只觉气闷异常。心里想的都是大婚那夜,她盖着红巾往后退却的样子。
  小棠本字字肺腑,虽存了私心也不见得是坏意,结果竟被这败家子如此践踏,遂鼓了腮帮子也不再搭理。
  回去的路上,马车颠簸了好几次,他捂着胸口脸色煞白气喘不已,福妈忙叫停了车夫。郎中摸着山羊胡子过来闭眼把了脉,道:“少爷这是动了肝火,先用那白心丸压一压!”
  七夫人亲自下来喂他吃了药,并将人接到了她坐的马车里。福妈和郎中自跟着去了,只留下朱心悠,腻在她身侧。随着马车继续一摇一晃的前行,靠在她怀里慢慢睡着了。
  
  回到朱府的当晚,朱善兆又一次发病。
  浑身抽搐,口吐鲜血,嘴唇乌紫,脸色也青绿得吓人。症状比往日更为严重,郎中已是素手无措,幸而,朱天明平日就广发帖子,遍求天下神医。这日竟有一个投了上门,尚不及分辨真假,只是已到这步田地,便只能由他一试。
  那是个长须老者,不下雨的日子穿一身蓑衣,满脸寡淡。进了房里先行一番布针扎穴,就止了朱善兆抽搐的症状。随后开始诊脉,摸了半天听那老者道:“这朱公子本是早产,胎里就留下了气虚体弱的根子,从小服药,这常言是药三分毒。朱老爷又爱子心切,同时瞧好几个大夫,这么些方子混在一起,自是积毒日深。此时……”
  “此时便是如何?”朱天明心急的上前一步,那老者抬了眼皮扫他一眼道:“老朽话还未说完,朱老爷不必心焦。”小棠和七夫人一干女眷都坐在屏风后,俱是侧耳听他续道:“这朱家少爷身子本已见好,今日看竟像是中毒。可否告知少爷晚膳用了些什么?”
  秋若小心的将那半碗白粥端出来,那老者看着那食物,眼里精光毕现,“这朱府还是有懂事之人!白粥养身,再好不过。”说着还端起喝了一口,放下碗视线转到了尚留有余温的药罐上。先端起嗅了一下,然后取出药箱里的银针探入,拔出。
  
  光洁如新的针面在烛火下反射出噬人的寒光——没有丝毫变化。
  “是了,便是这西域奇毒百褶子!”老者竟是欢快道。
  “这针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似锦在一旁忍不住出口。
  “哼。”那老者横了他一眼,倨傲的扬了下巴朝门外唤:“红豆,进来!”
  “来了!”随声走入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小棠在屏风后听那声音异样耳熟,忍不住探出半个眼睛,见那女孩正是日里在街上让败家子丢了魂的红豆。
  红豆现下换回了女装,一头乌黑水亮的长发散在肩上,在烛光中越发柔媚夺目。她几步走到老者身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方羊皮。老者将那银针轻轻在羊皮上一滑,羊皮竟似沾上了秽物,迅速发黑。
  “看到没有,这就是百褶子,无色无味。可有一样,能让银针变得更亮,你眼拙看不出。”他将那羊皮在似锦眼前晃晃,满脸的骄傲之色。
  
  朱善兆半醒半昏之际,嗅到了一阵淡香。隔了一会强撑起眼皮,看到了烛光下红豆的脸。那俏丽的少女冲他嫣然一笑,道:“朱少爷,奴家是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他想回以一笑,却是动弹不得,意识又渐渐涣散开来。
  




妄言辨忠奸

  少爷这次的发病竟是源于毒药,朱府一时间人心惶惶。据那满脸寡淡的老者讲,这名叫百褶子的奇毒本出自西域一个叫做月华门的帮派,由历代复姓南宫的帮主继承。因为毒性强,极少使用,轻易也不示人,留着只是为了继承先人衣钵。
  
  “现普天之下只有两人能解这百褶子之毒,一个是历代南宫门主,另一个便是江湖俗称蓑衣老儿的不才在下我!”说到最后,老者越发的神气起来,撇着嘴一脸狂傲的对上了似锦,“小哥,你就好好学着吧!”
  似锦只是无意识的一句话,竟是招了这蓑衣老儿的脾气。几次三番以言语挑衅,为了公子他忍了脾气笑脸以对。幸得蓑衣老儿也不好蹬鼻子上脸这一套,讨得了些便宜便作罢,转身絮絮叨叨的开始对满室众人说自己是如何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何的妙手回春,如何的医者父母心,如何的施恩不忘报;
  一番长篇大论听的朱天明满头的汗,呐呐的拱手作揖道:“先生可有方子救犬子!”
  蓑衣老儿一听,反手指了朱天明呵斥:“你又不是个秀才,学那些穷酸的文人说什么犬子?!朱公子如此绝色的人儿,竟被你这做爹的如此言语践踏。”
  
  朱天明闻言鬓边的汗冒得更多了,想他纵横商界三十余年都是指责别人,今日里倒被个瘦骨嶙峋的怪老头说了一通。面对这情景,他不知该是笑还是恼了。只得拿眼睛去瞧那红豆,指望这钟灵毓秀的少女能让老头停了说书,去救人。
  其实红豆早就忍不住蓑衣老儿的自吹自擂,见状自是悄悄推他一把:“爹爹,快些准备解药罢,再下去这公子就没救了!”
  “哎呀,小红豆着急了?这小公子也确长的喜人,要不是早有了妻室,倒是个良婿!”
  听到这里,躲在屏风后的小棠恨不得即刻冲出去,以表示自己对正妻的位置毫无恋栈,随时可以让贤。可惜秋若死死拽住了她,并以眼神和口型示意她稍安勿躁。
  站在两人身侧的七夫人眼见这诡异的一幕,越发觉得小棠面目可憎起来。
  
  最后,唠叨的老者终于被女儿拽着耳朵出去调制解药了。至此,屏风后一干女眷才现身,七夫人抹着泪往朱善兆床边去,哀戚道:“我可怜的瑞儿,究竟是谁要害你性命!”
  
  如此一句,展开了在朱府中追查下毒之人的序幕。
  首先,药材是七夫人亲自置办存放的,整个煎药过程都在福妈眼皮低下进行。这一个是亲娘,一个是奶娘,两人都不存在毒害朱善兆的动机。这样疑点就到了端药过来的侍女身上,名叫小瑾的丫鬟就此被拖到柴房去了。
  小棠听着她悲凄的呼号,心下觉得颇为怪异。平日里汤药都是福妈亲自端到那败家子面前的,怎的今日里就大意如斯?本想将这疑点告知七夫人,只是看着她冷凝的脸色退却了。
  没有料到,她这一迟疑退却竟是害了一条生命。睡醒起来得知那叫小瑾的丫鬟早已一头撞死在了柴房里。
  
  回想她死后的惨状,秋若忍不住在小棠面前红了眼眶,据说现场脑浆鲜血四溅,形状极为可怖,几个处置尸首的家丁都忍不住吐了。
  本来小瑾一死,线索也就断了。但是这一次,朱天明铁了心要找出元凶,遂通报了官府。
  
  司佑十九年,十二月十三,年关将至。
  朱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官府自是不敢松懈,下午就有捕快带了仵作到朱府。经过查验尸体,得出小瑾不是自尽的结论。
  因尸体头部的撞击力道,以那样身形的弱女子一己之力是完全做不到的。也就是说,有第二个人曾潜进过柴房,抓着她往墙上撞去。
  后来捕快在她房里查探,搜出了一小包粉末,经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蓑衣老儿确认,就是传说中如雷贯耳,杀人夺命于无形,且不世出的天下奇毒——百褶子。
  一天后,派去小瑾家乡的捕快也带回了消息,原来小瑾在三天前曾往家里带回过200两白银。
  
  案子到了这里差不多就明朗了,小瑾应该是受了某个人的指示,伺机将这奇毒放入朱善兆的药里。结果东窗事发,那指示之人怕她将其供出来,就预先潜入柴房杀死了她。
  现下柴房门锁窗棂俱在,没有任何外力毁坏的迹象,表明这指示之人也是朱府中人。并且,肯定是保存有柴房钥匙的人。
  朱天明正为此头大时,又一桩命案发生,竟是大夫人的贴身侍女诗棋跳了荷塘。捞起来时人已经不行了,大夫人为此哭的几乎昏过去。
  
  仵作查验了诗棋的尸身,竟是怀胎两月有余,这堕荷塘定是因这孩子父亲不肯负责。诗棋不曾枉死,还留了一方写满原委的绣帕,如此顺藤摸瓜查到了孩子父亲是朱天明旁系一个叫朱昌伟的人,和朱善兆本是一辈。
  官府用私通的罪名扣押了他,一审之下竟是通通招了。
  
  百褶子原是数日前他在集市无意得到的,闻知发毒征兆像极了平日里朱天明那病鬼儿子,遂动了坏心。想着朱善兆殒命,他就有机会接掌主事,坐享万贯家财。
  随后,他找到了诗棋,两人本就有私情,他更许诺若成了主事就娶她为妻。诗棋为此寻到了小瑾,这两人本是一个地方的,平素就交好。她不知以什么理由说服了小瑾,在那日里下了药。
  岂料这毒竟被蓑衣老儿认出来。诗棋怕事情穿帮,就找了朱昌伟连夜撞死了小瑾。只是后来,诗棋发觉朱昌伟骗了自己,事情又闹到了官府,也便自觉万念俱灰沉了荷塘了事,只是她不知自己腹中还有个枉死的生命。
  到此为止,下毒的事情水落石出。朱昌伟被判了斩立决,诗棋尸首被曝于荒野,不许家人收裹。
  结局,也算得上死无葬身之地。
  
  案子已经了结,朱善兆的毒也解了。
  小棠却仍旧觉得怪异,福妈那日的失职居然没有人追究。
  不多久迎来了司佑十九年最后一日,十二月三十,除夕。
  这个没有月香楼众人的年实在过的不怎么开怀,再加上朱府最近的事情,整个正月里都是意兴阑珊的。
  走走停停,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迎头听到一把清脆的声音:“朱少爷,喝药了。”
  小棠举目远眺,败家子正坐在不远处的回廊间,一袭墨绿色锦袍,长发以同色发带束住,外罩一方青灰大袄,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庞;而出声的红豆姑娘则一身月白色袄裙,站在那仿似天仙下凡一般,她兀自惊艳之际,听得那边似锦唤了一声:“少夫人!”
  朱善兆闻言,也是相望过来,眼瞳比平素多了几分凌厉。莫名心虚下,她撇开了视线。另寻小路,走了。
  这些时日,因为他中毒,她又搬回了初始住过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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