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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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不从夫-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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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善兆闻言,也是相望过来,眼瞳比平素多了几分凌厉。莫名心虚下,她撇开了视线。另寻小路,走了。
  这些时日,因为他中毒,她又搬回了初始住过的房间。而那红豆姑娘,倒是留在他身边尽心照顾,秋若管那叫司马昭之心。
  她回了一句,红豆姑娘不姓司马。
  蓑衣老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望着这主仆二人诚挚道:“其实小老儿确复姓司马!”
  
  秋若彼时正端了杯热茶,吓得一杯子水都泼到了那司马老儿脸上。只听得一声惨叫,之后他顶着一张被烫的面目全非的老脸,逢人便说是英雄救美后的产物。
  小棠便是他口中的美人,只是司马老儿那副猥琐孱弱的样子,实不算个英雄。
  似锦闻知这些的时候,极是愤恨,只那朱善兆,听完原委问了一句:“盐蔓陆氏是怎样的人家?”
  “书香门第,陆家小姐的母亲原是大司马辛家的小姐,也是身份尊崇的大家闺秀。”他据实以报,朱善兆闻言不再多话,垂了眼自己想心事。
  脑海里,朦朦胧胧的有了一个概念,只是要找时间确认。
  
  司佑二十年,正月十五,上月节。
  朱心悠又来拖了小棠上街,红豆也跟着要去。败家子身子还未好透,居然被那司马老儿撺掇得同去。
  比起上一次的六驾马车,这次的阵势小了很多。因为——
  大家是偷跑出去的。司马老儿的意思是,年轻人就该有些年轻人的冲劲。就这样小棠抱着朱心悠,红豆和似锦拖着朱善兆跟着那司马老儿从侧门遛了出去。
  
  日头已经西斜,街市上吊起了一盏盏形态各异的纸灯,也有舞龙舞狮的在那街中空地上耍开来。临街的护城河中更有花灯及燃着蜡烛的许愿船顺流而下,看来这碧川未到底是陪都,上月节比盐蔓小城热闹许多,街头人也不少。
  走没几步,朱心悠看中了一个兔儿灯,扎的活灵活现,特别是一双红眼睛,望之可怜。那灯原不是卖的,而是猜灯谜用的。经摊主提醒,小棠在兔子的尾巴处看到了一张小纸片,上面写了四个字:去岁除夕。
  小棠是识字的,在月香楼的时候学的。那里的姑娘们实在不同其他青楼,卖身也卖弄学识,懂媚床之术更写的一手好字,如此才能长久的立于欢场不败之地。
  
  去岁除夕便是山。
  她虽然认字,但写出来绝对属于生人勿近的鬼画符。是以,怎么都不肯接了摊主的笔去写。司马老儿倒是捞过了那笔,只是抓耳挠腮半天不知道答案。最后是红豆在那红纸上写下了一个端正苍劲的山字。
  朱心悠得了兔儿灯欢快异常,对着红豆的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抵制。牵着小棠走的时候,转头还会对着红豆笑。
  朱善兆在似锦的搀扶下,慢慢走在后面。红豆折回来给他擦汗,近身时闻到她身上浓郁的桂花香。
  初见那日的情动涌上心头,他对着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红豆脸一红,扭了头去。
  
  前面,司马老儿正追着小棠说什么。脸上被秋若烫伤的地方还未好透,在满街花灯辉映下不见鬼魅反倒添了丝喜意,将大小两个美人逗得开怀大笑。似锦在后面极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少夫人和那蓑衣老儿倒是交好!”
  “改明,你和秋若一道去跟着她好不好?”朱善兆停下轻咳,顺道冷睨了他一眼。
  “少爷,似锦对您一片赤胆衷心可昭日月!”
  “你那赤心都红的发黑了!”
  他闻听此言,唯留泪两行。他本将心对明月,无奈那明月照沟渠。
  
  五个人并个小姑娘直逛到月上中天才想到回家,这时朱府还是静悄悄的,估计没人发觉。只是刚刚溜出来的后门处卧了一只狗,似锦很是悲凄的被司马老儿赶去诱敌。他战战兢兢的捡了个石头扔过去问路,那狗起先没理,直到他凑近了才狂吠的追着他跑。
  司马老儿乘此招呼众人往那门里跑,朱心悠跨门槛的时候绊了一下,连累身后的小棠也失去了平衡。就这么撞到了朱善兆身上,那少年尚是体虚,被撞了一下没止住颓势,将那殿后把风的司马老儿坐到了身下。
  一时间,没人吱声。
  风过无痕,叶落无声,只听那高墙外似锦鬼哭狼嚎的声音:“救命啊!犬大人,您不要咬我!我的肉是臭的!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我断气了……
悲催!




花好月圆夜

  又是一年春来到,燕衔草枝筑巢忙。
  上元节那晚因似锦的惨号,他们还是被朱天明发现了偷溜出府的事实。幸而,那败家子一力揽了下来,只说是自己出的主意。因平素他就不是省油的灯,朱天明也信了,只是以不事主上的名目扣了似锦一个月月俸。可怜他身上有伤,又得了此重大心理打击,照实萎靡不振了几日。
  
  现下,小棠坐在院中石桌旁,仰望顶头架子上的藤蔓植物,竟是发觉那上面已经抽出了绿芽,郁郁葱葱地聚拢在一起煞是喜人。可惜,朱府的人却感受不到这万物新生的喜悦,因朱善兆这几日病势忽又沉疴了,连着数日高热不退。
  这一次,连自诩华佗再世的司马老儿也没了办法,整日里的唉声叹息,一张寡淡的脸孔越发沉郁。
  “丫头,你相公要是去了,你会不会要小老儿去陪葬啊?”
  “我不会,这朱老爷就说不准了!”
  “不怕,小老儿只怕丫头恼我!”司马老儿笑着,脸上的皱纹像那菊花花瓣一样根根舒展开来。
  
  她望之唇角抽搐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那似锦慌慌张张从朱善兆房里跑出来。
  “司马先生,少爷又发病了,您快去给瞧瞧!”司马老儿一听,脸色大变,整了整身上的蓑衣就往房里去了,小棠也闻讯跟了过去。
  朱善兆的房里还是挤了一堆人,见神医进来,自动让开一条道。床上那瘦弱的少年正蜷成一团抽搐,司马老儿急赶两步上前,翻过他一张脸,神色大变:“这不同往时的抽搐,咬了舌头便不得了,快找了东西来让朱少爷咬着。”
  屋子里的人乱成一团,翻箱倒柜间不知谁推了小棠一把,她一个趔趄扑到朱善兆床前。那司马老儿顺势抓了她的手就往败家子口里塞去,嘴里念叨着:“丫头,他是你夫君,你便忍忍吧。”
  拒绝的话还在舌尖酝酿,忽感尖利的剧痛从腕间传来。
  
  “啊!好痛啊!”悲凄的惨号又一次从朱府传出。很多年后,碧川未的百姓还传言,当日,连朱府大门前的石狮子都为这恐怖的声音抖了一下。
  眼下朱善兆房里,他抖成一团冷汗直冒;小棠的手被他咬在口里,也是疼得浑身发颤眼泪直流。
  她开始觉得,这代嫁真是一桩划不来的买卖。年前卖身钱被耗子撕了,她已是血本无归;年后,又把自己的手都赔上去了;下一次,她是不是还要为这朱大少殉葬啊?
  
  未时三刻——
  朱善兆终于平复下来,经过那一阵抽搐发病后似乎连热度都消退了,只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红豆趋近为他拭去,淡淡的熏香笼在鼻尖,呼吸可闻;他睁了眼,轻扯嘴角,“你的手没事吧?”
  浑噩之中,他只记得咬住了谁的手,还有那人身上带着的茉莉香气。睁眼之时,见了红豆,只当她是那被咬之人。
  红豆愣了一下,续而唇角微扬,柔声劝慰:“不碍事,少爷没事便好。”
  朱善兆闻言又沉入了昏睡之中。
  
  隔邻的房间里,秋若正帮小棠上药。一边叹息,一边小心的将药粉扑在伤口上。
  “哎呦,你轻点!”
  看着自己那双惨不忍睹的手,她忍不住嘶声呼痛。
  “小姐,所谓十指连心,疼是免不了的!你忍忍吧,要不这手会废掉!”
  “如若老娘手废了,一定将那蓑衣老儿砍成888段扔去后山喂狼!”她恨声。
  远在后院偷酒喝的司马老儿猛地打了个喷嚏,抬眼望了望阴霾的天空,开口自语:“山雨欲来风满楼!”
  
  司佑二十年,三月初四。
  大夫人的四十大寿,经过了年前的晦气和朱善兆之后的大病,朱府正好借这彩头去去晦气。
  一大早,管家就招呼着家丁将那寿字糊上墙,大红灯笼高挂,正门檐下还垂上了两丈正红的挂纱,满目的喜红和去岁朱善兆大婚的形式相当。
  朱天明除了广发名帖遍邀名门绅士外还在正门前发放红包,不论平头百姓还是乞丐叫花,一概能沾了朱府的喜气。更请了戏班子在临水的院子里搭了个戏台,连唱五日。是以朱府前堂是人流攒动,热闹非凡。只是小棠这类的女眷还是被拦在后院中,不让见生人。
  陆老爷也差人带了寿礼来贺,顺道还捎来了一封家书。
  原来小棠自那日出了盐蔓城就没了音信,月香楼的妙仙子就开始急了,托了人叫寻找她的下落。陆老爷怕旁生枝节,特特写了这家书,催她快写个报平安的条子,他好帮着去交代。
  小棠随即匆匆两笔,写了自己在碧川未一个叫朱门的商户里当打杂的。写完封入家书,找人捎回了陆府。
  
  这日午膳后,朱天明带了信来,允这些丫头们外出看堂戏。小棠自是兴奋不已,换上了日前新做的鹅黄纱裙,鬓上插了只点翠华盛,旁侧饰以金银花钿。欢快的出的门去,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眼下还未到中秋,只这日里的太阳照的人心里亮堂不已。可惜好心情维持没多久,看过了太阳之后转身就撞见了朱善兆。
  今日里这少年着了袭月白色丝衣,腰间束着条翠玉带。眉目疏朗,贵气天成。由似锦搀着,身后跟着的红豆姑娘手上搭了件袍子,她越过他朝红豆微笑颔首。
  院中石桌上方的珊瑚藤已然开花,轻风过境,细碎的花瓣合着淡淡的香气掠身而过。望着花雨纷扬下小棠的嫣然一笑,他又想起了那词:只道花随风落去,未闻伊伴香归来。
  如果,她不是这么的牙尖嘴利,观之还是很可亲的。
  朱善兆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下暗忖。
  
  红豆几步上前,将那袍子搭到他身上,道:“公子,莫要着凉!”
  朱善兆望了她一眼,清浅一笑,道:“红豆姑娘今日里真是好看!”
  红豆闻言回以羞赧的一笑,低头和似锦一起扶了他出去。她身上也是崭新的淡紫长裙,前段时间朱府做新衣的时候一起裁的。料子是上好的遥织坊锦缎,做工也是一绝,只是比那小棠的纱裙还是差了一截,到底她和司马老儿只是这府里的过客,自是不同。
  
  他们到的时候,临水的戏班已经唱上了。因底下都是朱府的女眷家戚,没有动那些打打杀杀的家伙,台上唱的是一出《游园惊梦》,讲的便是那杜丽娘与柳梦梅亦真亦幻的爱情故事。
  眼下正是“游园”唱段,旦角扮相绝美,唱词曰: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一出还未唱完,福妈端了一盅补品上来。红豆无意瞟了一眼,忙伸手去拦,“福妈,朱少爷碰不得枸杞,爹爹早就交代了的,你为何还将这枸杞混入饮食里?”
  福妈一张老脸登时红了,嘴里呢喃着:“定那烧火的丫头干的,我老了,也没在意,回去就打断那小蹄子的手。”
  小棠听着眉头越发纠结,这福妈是败家子的乳母,这么多年了,怎么会连这些小事都弄错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再想起年前失职的事情,心头的疑云更加沉重了。
  遥望了眼七夫人,她和寿星大夫人一左一右坐在朱天明两侧。云鬓高挽,斜插一个华彩明珠步摇,着一袭天青色滚祥云刺绣纹的卦裙,笑若春花一般。注意到小棠的视线冷冷瞪了过来,她为此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垂下头去,默念着事不关己将心里的狐疑生生压下。
  
  刚将注意力折回到戏里,没听多久就觉肩上一沉。侧眸看去,败家子竟是头一歪在她肩上睡着了。仅在心里存了个伸手去推的念头,就被似锦一句话喝止了:“少夫人,少爷乏了,您就受累吧!”
  她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啊?瞪了一眼自己肩上那颗人头,人家台上杜丽娘春困是会情郎,这败家子春困做什么?专职折磨她?
  朱善兆睡了一个多时辰,小棠也生生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枕头。最后等那败家子睁眼醒来,定睛细看自己倚靠的人后竟摆出一脸见鬼的神色。她冷睨了他一眼,也不管这是在谁的底盘,开始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直到似锦在他耳边窃语了几句,他才端了张不自在的脸低声了一句:“谢谢!”
  她没作声,倒是台上的旦角此时唱了一句:“雨香云片,才到梦儿边。无奈高堂,唤醒纱窗睡不便。泼新鲜俺的冷汗粘煎,闪的俺心悠步享单,意软鬟偏。不争多费尽神情,坐起谁忺,则待去眠。”
  
  一时间,也没人再出声,只听到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词。因戏台临水搭建,轻风掠过带来了水汽的润泽感,夹杂着花木的清香扑面而来,沉淀了那些焦躁不安的情绪。朱善兆双目微闭,忆起刚刚的梦:银白的月色下花攒锦簇,临水的伊人朝他盈盈一笑,可惜他只记得她微扬的唇角,却是看不清那张脸庞。
  花好月圆夜,竟是触不到彼方的佳人。
  
  红豆正好端了碗药汁上来,垂首道:“公子,喝药了!”
  他微微颔首接过药碗。闭了眼,一口灌下。那红豆随即变出两颗蜜饯在手上,巧笑倩兮递给他。朱善兆含笑接过,鼻尖又嗅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香气,眉头及不可闻的皱了一下。他模模糊糊的忆起那花好月圆梦中的淡淡茉莉香气,是属于谁的?
  
  不远处,朱府大管家满脸焦虑的冲进来,在朱天明耳边嘀咕了几句。他闻之脸色微变,随即一撩长袍起身往院外走去。这一变故让满室女眷亲戚傻了眼,七夫人和大夫人也是面面相觑,底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彼时,是司佑二十年,三月初六。
  碧川未知府被害于府中,城门紧闭,不许进出,在城内搜捕案犯。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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