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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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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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我给你办个卡,你用起来方便些。”然后,就交给他一个招商银行的一卡通,上边是20万人民币。这按慕绥新的说法,他与李经芳的关系开始时,属于主动出击、联系情感,他没有想到这么一联系,财源便滚滚而来。   
  “情”与“法”的较量(3)   
  而宁先杰在慕绥新入主沈阳市前,是建委的副主任。慕绥新一到沈阳,马向东就给慕绥新吹风,要提宁先杰为建委主任,换掉当时的建委的老主任,慕绥新没有看清内幕不同意。1998年,马向东又一次提议宁先杰任建委主任,慕绥新考虑与马向东的关系,宁先杰又多次主动找过自己,就同意了。但是时隔不久,慕绥新与马向东的关系出现紧张,外边也开始盛传慕绥新对马向东不信任。也许宁先杰想“水不来先垒坝”,害怕慕绥新不信任他;也许宁先杰为了保住乌纱帽,脚踩两只船;也许宁先杰有感谢慕绥新提拔的成分,想进一步联络感情。反正从1999年春节开始,他就到慕绥新家拜年。那时慕绥新可能没有多少钱。他们在客厅聊了一会儿,他就主动说:“市长,过年了,我来看看你,给你拿点钱。”说着递给了慕绥新一个信封,里边是两万元。慕绥新那时并不十分富裕,他对宁先杰讲:“这些钱留给我弟弟,别告诉老贾。”谁知宁先杰理解错了,隔了几天,他又来到慕绥新办公室,一进屋就说:“市长,你的钱挺紧的,我又给你拿点。”说完又给慕绥新5万人民币。慕绥新又笑眯眯的收下了。1999年4月,宁先杰得知慕绥新要出国访问,他到慕绥新办公室送去1万美元。1999年6月,慕绥新在陆军总医院住院期间,宁先杰又去看望,他对慕绥新说,市长住院了,给拿点钱吧!他这次又给慕绥新拿了5万元,慕绥新都一一笑纳。在社会上盛传马向东出事了后,慕绥新知道宁先杰与马向东的关系,害怕受到牵连,必须处理掉这些钱,就把在办公室与陆军总医院送的钱10万元,收了后又吐了出来,当了一把“二传手”,转手交给了秘书长,叫他给康平、法库的扶贫点和希望小学送去。他说他不能退给宁先杰。 
  当然,慕绥新集中大收钱财,还是他住院之后。 
  据说,慕绥新在北京301医院癌症住院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回了沈阳。于是,各路人马争先恐后很快就纷纷杀到北京,有坐飞机的、有坐轿车的、有坐火车的、还有坐汽车的;而这支探访队伍人员很杂: 有市里的领导、有企业家、厅局长、个体大款、亲属朋友等。由于探访的人太多,不得不排成一排长队,成为该医院建国以来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以致前来看病的一位高层领导非常吃惊,不由得问:“什么人住院,这么大派头?这么兴师动众?”当听秘书说是东北的一位市长时,那位高层领导气愤地说:“风气不好!” 
  慕绥新据说当时也急了,他岂能不知道在这特殊时期,自己的行为要收敛,便急忙找人写了一个“免战牌”: 谢绝探访,挂在走廊门口。他同时还请求院方帮助制止一下。然而,这些雕虫小技,岂能挡住他亲手培育出的送礼大军? 
  于是,来人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人便乔装打扮,借了医院的白大褂、戴上工作人员的徽章,混进慕绥新的病房;有的人声东击西,乘医务人员方便之机,或交接班忙乱之机,溜进慕绥新的病房;还有的人干脆打起持久战,白天送不进去,那就晚上来。这些人都非常自觉。如果看到慕绥新没睡,点点头交流交流眼神,就心满意足,如果看到慕绥新睡了,一句废话没有,撂下东西就走。无疑,他们表现了东北人特有的认真与执著。 
  面对滔滔不绝的送礼大军,慕绥新无可奈何了,据说他的笑非常尴尬,充满了凄楚。因为他现在的境地,对有求于他的人来说,已经失去了作用,别人还仍然这么看重他,他只有继续坚持这是一种“人情往来”。此时此刻,无疑,这些送礼大军,对于他的心灵是一种安慰,他就是死也不能辜负了朋友之情,也无法摆脱世俗的绑架,那就是他要把收礼之笑坚持下去,坚持笑到最后。 
  由于送的钱物太多,平晓芳白天照顾慕绥新,没有时间看。有一天晚上清理钱物时,看见了一个鞋盒子。她非常新奇: 老慕有病送鞋干什么?她用手一拎沉甸甸的,打开一看: 喝!里边不是鞋塞,而是整整30万元!他们也惊呆了,他们惊呆不是因为钱太多,比这送的多的、钱数大的也有过。而是慕绥新有个原则,那就是“廉者不吃嗟来之食”。就像喝隔夜凉茶要犯病一样,他不会犯这个“规”的,这不明不白的东西一定要送回去。否则,这不是给自己凑材料吗?于是,他立即叫秘书,嘱咐他务必查清楚这礼是谁送的?由于鞋盒子上没有写送礼者的名字,秘书闹心了,还好费了很大劲儿,最后总算查出了送钱人。   
  “情”与“法”的较量(4)   
  慕绥新和平晓芳把巨款原封包好,出院回沈阳后,他们把那个人找到家里来,好言相劝让他拿回这笔钱。这位款爷说:“市长,我什么都不求您,您也别害怕,您都病成这样了,我看看您还不行么?这些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呀!”慕绥新没有力气解释了,只得挥挥手,那个人拎起装钱的鞋哭着走了。 
  当然,他就在那个非常时刻,收礼还是创造了百万记录。   
  “责任心”与“虚荣心”的异化(1)   
  金钱与权力无疑是人类创造的最得意而又最无奈的“孩子”,一对非常特殊——既相互排斥,又相互依存,既互不服气,又谁也离不开谁的“孪生兄弟”。 
  谁是老大?一直是这对同床异梦兄弟争斗的焦点,也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和谐的伤痛病根。 
  金钱说我是老大,俗语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这个世界离开我们一天也玩不转。 
  权力说我是老大,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是至高无上的象征,百姓的衣食父母,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我们的存在,就会变得没有秩序,乱得不堪收拾。 
  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是一个在哲学界老掉牙、谁也说不清楚的命题。就像高官傍大款,大款傍高官一样,理论上都无法做到泾渭分明,现实生活中就更难以得到一个准确的定义。 
  人们说,慕绥新受贿千万,与其说他傍大款捞钱,莫不如说他在寻找一种感觉,一种领袖人物般的那种舍我其谁、万富朝拜,君临天下的感觉。 
  我想此刻,大款们一定在背后窃窃私喜地笑了:你们看哪,我们的“弟弟”穿着我们送的名牌西服、开着我们送的宝马,在为我们做广告呢? 
  既然双方互不服气,都有强烈的表现欲;既然两斗则伤,两和则旺;那么为什么不适应形势,创造出一套“双赢理论”呢?既然是创造,就要付出代价,这种代价的核心就是:“责任心”让位于“虚荣心”。 
  于是,慕老大的“双赢理论”应运而生了,他也在自己高妙的理论中,变成了一个多面人生的怪物……残酷的现实告诉人们:这不仅仅是老生常谈。 
  专案组与慕绥新第二回合的谈话开始了。 
  慕绥新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也是虚荣心极强的人,而无论是责任心,还是虚荣心,他们拥有共同的本质: 就是要使别人注意自己。慕绥新作为一个高级干部,长期培养出来的心理素质,在这一点上表现得更为突出。那就是不管在何时何地,不管面对什么人?几个人?他都要保持着一种永远是中心的身价……这就意味着他不仅要使别人注意自己,更要尊重自己。 
  第二次谈话,慕绥新没有抢先发言。他不知是接受了第一次的教训,以免陷入被动的困境;还是已经把哪些应该说,哪些不应该说,说到什么份上的顺序与程度,早都在大脑中过滤了一遍,就等待专案组的询问,然后他一一给予解答。这样一来,他的回答将是巧妙而严密的,可以把所有不利于自己的问题都拒之门外,有利于自己的问题发展发挥。好处是变被动为主动,能够处于主动位置应对一切,并及时掌握办案人员到底了解多少情况。也可以避免言多有失而暴露目标。 
  冷场!可怕的冷场!对峙!意志的较量!在这种对峙中,专案组很快就猜到他的心理。那就是他接受了第一次的教训,不准备认识问题了。其实是他害怕出现第一次那种说与不说,拿不准的痛苦。 
  为了打破这种寂寞,以满足他的复杂心理,办案人员故意抛出了一个“氢气球”: 说说你与私营企业老板刘宝印的关系? 
  慕绥新暗暗窃喜了: 其实专案组这一招,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玩这种“小把戏”。那就是我国在全民除四害时,创造出来的办法: 先用小棍支起一个筛子,在筛子下边撒一点小米粒,然后躲到隐蔽处,把连接小棍的线掌握在手里,单等嘴馋的麻雀,或者饥饿无比的麻雀自投罗网。然后拉线的手只要轻轻地一动,棍倒筛落,那个麻雀就成了网中之鸟。他是不会上这个当的。 
  于是,他马上承认与私营老板刘宝印有关系,并且收了他一些钱物,说事后都由他女婿跟刘宝印结清了。他回答得非常巧妙,他的女婿、女儿都跑到国外去了,是没有办法找来对证的。他知道与他非常亲密的刘宝印早就进去了,也知道刘宝印这种暴发户的素质,就他那两把刷子,根本就不是精明专案组的对手。不用说他架不住专案组的狂轰滥炸,就是一招“杀手锏”,反复打“攻心战”,交代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他贿赂干部,主动坦白了,可以宽大处理。不说,把他抓进监狱。他就会尿裤子全都说出来。为此,慕绥新说女婿都与他结清了,那不就万无一失、相安无事了吗?   
  “责任心”与“虚荣心”的异化(2)   
  他认为他的回答和解释非常高明,就像开茶馆的阿庆嫂,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他暗暗庆幸自己准备得充分。言之意外,我早就把旧账结清了,那就没有什么事了? 
  他不是瞧不起专案组,但是他低估了专案组。他这么笼统的一推六二五,岂能蒙住专案组的眼睛?于是,专案组提示: 他给你多少现金?有没有存单?有没有卡、美元、手表、金寿桃?无疑这些都是从慕绥新手上过过的东西,他可以说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是他无法否认他熟悉并拥有过这些东西。 
  当办案人员向他做了这些物品的提示之后,尤其是画龙点睛的“金寿桃”,他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妈的,刘宝印尿裤子了!但他不得不暗暗吃了一惊: 原来专案组已经掌握了他不少证据,甚至很细,细到了金寿桃。他感到人生的确是一场游戏。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把这些东西都推给了女婿。当然此刻,他不得不与这些专案组的年轻人,做着这些费力不讨好的游戏。 
  慕绥新知道这种送礼与以前的交往,以及在官场上当官的给他送礼不一样,那些基本属于“体内循环”,这是明显的体外“注入新鲜血液”。当他有一天认识到其实质是一样的,是属于更大范围内的游戏时,他敢于收这些人的礼了。况且,他自认为没有违背“游戏规则”。眼下尽管他的日子不好过,已经危机四伏,他还是想控制在游戏规则之内,陪专案组的小辈们玩下去,不过,他不希望这次再把游戏演砸了。 
  没有了“靠山”的刘宝印彻底蔫了金寿桃,这可能是慕绥新收受贿赂中最不值钱的玩意,最体验不出价值的东西,如果明码实价才5888元。但是在慕绥新的头脑中,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个金寿桃更令他怦然心动的了。这是因为刘宝印在沈阳某宾馆吃饭时,作为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品,给新妻平晓芳的。换句话说送给他们的。这个金闪闪的金寿桃,虽然不大,可送得恰到好处,送到慕绥新心坎里去了。如此说来送礼是一门大学问,你所送的东西,对于高官来说不在于贵贱,而在于是不是投其所好、恰到好处?能不能把握准收礼人的脉搏?则是送礼人的关键。否则,你就是送一座金山、银海,也不会给他们留下印象的。 
  慕绥新记得他到沈阳工作后的第一次收礼,就是这个刘宝印送的。刘宝印层次不怎么高,形象也不怎么好。刘宝印是个个体户,出身很苦,当过兵,主要是靠倒卖走私汽车发的家。慕绥新当副省长主管政法时,省政协的一位领导同志找到慕绥新说,政协下属的企业在广东走私汽车被扣了,这影响了辽宁经济发展。慕绥新冲那位省领导面子,找到公安部门,要求他们千方百计给予解决。最后还好,这事以罚没方式结局。而刘宝印也没有被关押起来,逃脱了法律制裁。事后刘宝印为了感激领导的关心,请有关的几位省领导吃饭。那次宴请酒足饭饱之后,他看见刘宝印像变戏法一样,拎出了几个礼品袋,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嘴里一边说:“小意思,不成敬意。”一边按到场领导的职务高低发放礼品袋。慕绥新说,他刚到沈阳时曾暗暗下过决心,坚决不收受礼品,不辜负党的希望。可当他看到那个比他职务高的领导,顺手收下时,他的虚荣心不允许他拒绝收礼而给领导难堪。于是,他也脸微微一红,放下了自尊心,顺理成章地接了过来。他回到家后急忙打开一看,原来并不是金钱和太值钱的玩艺,只是一套高档进口西服时他那狂跳的心才稳定下来。他觉得是一场虚惊,是自己少见多怪了。这大概就是市场经济条件下“正常的人情”往来吧。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第三次。不说送钱,就说送物品吧,给慕绥新送物品的多了,值钱的也不少,然而真正能给慕绥新留下印象的微乎其微。就说手表吧,什么“百达菲丽”、“劳力士”、“梅花王”、“登喜路”、“天子表”、“浪琴”、“伯爵”等等,世界名表几乎应有尽有。价格惊人、款式超前,他们家足足有30多块,足可以开一个世界名表店了。记得在北京王府饭店,他就接受了刘宝印赠送的价值7万元的“百达菲丽”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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