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说,她就是喜欢让阿哲担心,好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我说你就可劲儿欺负他吧。
阿哲在一边摸了摸曼曼的头发,宠溺的笑了。
平时都是阿哲哄着曼曼,要啥给啥,想怎样就怎样。
那年冬天曼曼在酒吧心情不好了,一个电话就要阿哲过来。
我还是劝她:“哎呀你就别老欺负你家老公了。”
曼曼咬着吸管冲我笑道:“没事啦没事啦~他空口无凭,这样我才能感觉到他爱我啊。”
我:“那也不能老是作啊……”
曼曼故作高深:“不疯魔不成活嘛。”
不过好像那天阿哲心情也不是很好,还是原本正在加班,赶来卡萨之后没多久,就说要去公司了。曼曼自然不肯,冲他发脾气,末了把吸管往地上一摔,走了。
阿哲却第一次没有追出去,叹口气,跟我同样靠在吧台上。
我问:“不追?”
阿哲:“……我…有些累。我……我受够这些——她跑我追的——没用的琼瑶戏码了…陶子,我和曼曼三年了,可能明年这个时候,就要开始讨论去哪里度蜜月了,她还一直这样——”
我知道是曼曼不对,犹豫半响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提醒道:“还是快去追吧,这大冬天的。不然她跑远了,就追不回来了。”
阿哲轻声道:“追不回来……就算了吧。”
他又叹口气,看我一眼,起身拿上外套出门了。
那件事过去之后,又过了几个月。这期间他们磕磕碰碰的次数越来越多,大傻独自去了异乡,君子跟顾倩分手喝到酒精中毒被送医院,谷眉来送了结婚请帖,之后消停了几个星期,而我总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可能是我乌鸦嘴吧,那个冬天,曼曼跟阿哲分手了。
说实话,对于这种谈了三四年突然分手了的恋情,我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我自己本身就没什么长性,觉得谈上一年的感情就已经平淡的跟老夫老妻一样了,好几年下来结不结婚应该没啥不一样吧。
可曼曼跟阿哲居然分手了。这简直是……这何止山雨啊。简直是特级海啸。
曼曼站在我面前,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给阿哲打电话,他接起来,声音很累:“喂?陶子?”
我还没说话,他就说道:“是不是曼曼在你那,喝醉了?”
我看了眼嚎啕大哭的曼曼:“嗯…她喝醉了,一直重复着你不要她了……你……你要不要过来……过来一趟?”
阿哲叹了口气,这声音通过电线传过来,突然在我心上颤了一下:“不了…陶子你…你替我好好照顾她,我欠你个人情……我累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只好道:“那……好吧。”
曼曼在一边哭的累了,眨巴着眼看着我,说不出的可怜。
我拍拍她的脑袋:“早就说了吧,不要因为他爱你,你就欺负他。”
曼曼茫然道:“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她突然暴起,夺过我的电话,给阿哲又打了过去。
曼曼对着电话,口齿清晰,完全看不出喝醉了:“张哲,你听好。”
我按着她,轻声道:“别……”
曼曼看我一眼,摇摇头,继续道:“我宁曼曼,祝你,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然后二话不说扣了电话,继续大哭。
第二天曼曼在医院醒来,茫然的问我:“怎么了…陶子?”
我的话哽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曼曼轻声说:“是……孩子么?孩子……他……是没了么?”
我哑声道:“你怎么都不跟我说……早知道……我就……”
曼曼虚弱的笑了笑,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扭头看着窗外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们的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好想……回到过去……回到半年前在卡萨,打牌赢了……就亲一口…”
“或者……三年前……去看一场电影……我靠在他肩上,吃爆米花……”
“又或者……回到大学的时候,那时他还没爱上我……只是……突然在人群中……温柔的看了我一眼……”
曼曼望着窗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温柔的笑了。
我转过身。泪流满面。
☆、拾贰
胡子来找强哥的时候,我正在跟他感慨最近流年不利。
我咬着红豆奶茶的吸管含含糊糊的说:“哎这下可好,我们卡萨的模范情侣都分了。”
强哥的鬼吹灯终于看完了,他翻着盗墓笔记问道:“模范情侣?”
我:“对啊,卡萨大傻一对儿曼曼一对儿,都分了。大傻在你回来之前就去长春追他媳妇了,曼曼就是你前几天见着的那丫头。”
强哥冲我意味深长的笑道:“不是一共三对儿?”
我还不及说什么,就见一个人从门口啪唧一下摔了进来,饼一样摊在地上,没一会,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我嗷的一声尖叫,强哥一个箭步冲上去,翻过那人一看,皱眉道:“胡子?”
等到我悠悠转醒,已经夜上黄昏。我在卡萨二楼的小卧室里,强哥在一边窝在沙发里就着有些昏黄的落地灯光看书,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道:“哈哈哈。”
我怒道:“干嘛?!不准人晕血啊?!”
强哥波澜不惊道:“哈哈哈。”
我正要分辩,一个人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进了门。
那味道实在太香,以至于我肚子接着就咕噜一声。
强哥:“哈哈哈。”
我:“…………”
端粥的那人容貌清秀脸色苍白,身上缠了厚厚的一圈绷带,他冲我抱歉的笑了下道:“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叫胡毅,是……是强哥的朋友,你叫我胡子就行。”
我赶忙道:“不不,你没事儿吧?”
胡子摇头笑道:“没啥,只是点轻伤,不要紧。”
强叔在一边凉凉的说:“是啊,不过是一刀捅到身上,得亏偏了点没捅着肾,要不然你拿什么卖了换苹果哟。”
我吓一跳,从床上跳下来,叫道:“这么严重?你怎么还煮粥?你快歇着啊!你吃了吗?”
胡子赶忙摆手道:“吃了吃了——”话音未落,肚子咕——的一声。
胡子:“……。”
我:“……。”
强哥:“哈哈哈。”
胡子在强哥那歇了几天,慢慢的脸上有了不少血色。
其实最开始胡子为了避人耳目都是从奶茶店翻到卡萨二楼去,睡在那个小间里。忙完回到卡萨的时候,夜场差不多也都散了。只是那一阵总是有人喝醉,在二楼过夜,他凑凑合合睡在沙发上,身上的伤还在一阵一阵的疼,偏生床上睡着个痴汉声音盖过天,他只好盖着毯子瞪着天花板听床上人一声高一声低的打呼噜。
半响后,胡子翻身而起抓狂道:天啦——!!!
他起身,恨不得把毯子摁到那人头上。万般无奈之下又翻回去奶茶店,拼了几张凳子往上一躺,硌得背疼,满脸面条泪的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种人都有主角光环,看他第二天挂着俩黑眼圈吸着鼻涕行动自如来来去去的样子,我有些咋舌,但是想起某个第一集就被爆肾后来依然屠了人一整个小岛的女汉子*,还是释然了。
虽然很好奇,我不是很敢打听他们这些刀里来剑里去的黑道传奇,他们也不会当着我的面儿说,可能多少还是会怕牵扯到我吧。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大致明白了为什么这次胡子来找强哥的原因。
他干不下去了,想退出,那边不放人,他走投无路,只好来找退隐成功的强哥。
强哥叼着烟把奶酪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往冰箱里放:“胡子,叔没法留你。”
“为什么?”我和胡子一起叫道。
然后他们两个同时把目光放到躲在门口偷听的我身上。我尴尬的笑下,辩解说我是被蛋糕香吸引过来的。
我继续问强哥:“为什么啊强哥?我们可以帮胡子避一避风头啊——哪怕让他在卡萨那躲上一阵子,那些人找不到他不就好了?”
强哥好笑的看我一眼:“你以为那么简单?且不说躲完之后该怎么办,在卡萨躲着?陶子你胆子真是肥了,混黑的都敢收留?你不怕哪天因为胡子酒吧被砸了?”
我有些心虚道:“……当然不怕!这不有你呢么!”
强哥不再理我,转而把矛头转向胡子:“胡子,不是叔不讲义气。当初叔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留下你这事儿叔真帮不了。”
强哥把蛋糕在冰箱里放妥当,回身煮奶茶:“你要是真有心想退,叔给你指条路。你要是乐意,事情结束后来找叔,让你入个伙,这都不是问题。你自己好好想想,陶子,蛋糕还得在冰箱里放一晚上,明儿再来吧。”
胡子沉思不语,我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半天,终于觉得气压太低呆不下去,点头应一声就溜出去了。
看我回了店里,胡子也起身出门去忙自己的事情,强哥停下手头的工作,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出去几个电话。
胡子手里拿着对老大很不利的证据,希望能靠这个帮他脱身……虽然,包括胡子自己在内,都觉得这非常的不现实。但是最起码,他还是能保下胡子这条小命的。
强哥从柜台里摸出根笔,随手在餐巾纸上划了几个圈,连了几根线,握着笔杆想了想,又打了几个箭头上去。
如果胡子能看到这张墨水氤开的餐巾纸,就会惊讶的发现,那是他日后逃亡路线的简图。
他看着烤箱上缓慢减少的倒计时,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说不定,这次托胡子的福,还能让那个人吃瘪一次,也算风水轮流转。
胡子一边在街上走着,头一回放空了脑袋。他知道强哥那么说就是愿意出手帮他了,有这样一个道上一直奉为神话的人帮他,胡毅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此刻像堵在嗓子眼的石头砰的一下落回了肚子里,砸的他生疼。他挠挠头发,闭上眼把过去的岁月飞快的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最终落寞的摇了摇头,轻笑了下,走到麦当劳给自己买了个甜筒。
他想,妹妹去世之前,最喜欢吃麦当劳的甜筒了。
其实,胡子不知道的是,陶强如今已经退出黑帮势力圈,再来找他其实是多少有些不讲情理,而陶强自己,虽然留下了许多为人津津乐道的故事,却并没有太多能调用的人和势力,说白了,他不好出面,真正能帮上的事情更是寥寥无几,所以他凭经验和头脑指出条活路来,并且尽可能减少未来可能的麻烦,能不能活下来,真正看的是胡子自己。
不过,即使这样,也显得从前素未谋面的强哥心意更加贵重。
后来胡子跟我讲了前因后果我才明白,强哥把他安排去别处的时候,已经暗地也同时打通了一条路。这个握有黑势力头目不少秘密的人顺利地在全中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走了很远,又牵扯了其他势力——
反正这些阴谋论我实在是不懂啦……胡子回来卡萨的时候是个冬天,距离我第一次见他真的过了好久好久,并且他居然真的蓄起了一脸的胡子,风尘仆仆的样子,笑着让我给他个落脚的地方。
时至今日,我才终于恍然大悟。
为胡子接风的那顿饭上,我们举杯,彼此看一眼,默契道:“敬朋友!”
*:古墓丽影 劳拉。
☆、拾叁
来。今天跟你们扯一扯我儿咂汤圆。
汤圆是一只仓鼠。
生于——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从店里买来的时候他已经一个月多了,具体哪天出生的我们也不知道。非要说的话他怎么着也两岁半了吧,我从网上看据说仓鼠寿命三年就算很久的了,可看汤圆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也没觉得有什么。
汤圆是一只银狐,浑身雪白,背上一道黑线。
跟我一样。是个吃货。
曾经写过一些脑补的跟汤圆的对话。一直坚持到跟汤圆爸的爱情死在一个下着雪的冬天。
我跟汤圆说,你爸死了。
汤圆看我一眼,波澜不惊继续嗑瓜子。
然后这让我觉得,哎多大点事儿╮(╯▽╰)╭。
汤圆没办法带到卡萨去。因为酒吧里太吵了,万一把我儿子吓死怎么办。
于是他死了爹之后只好常常一个人呆在笼子里,跟我一样一睡一上午,迅速的长成了一个肉球。
卓越韩风他们看了汤圆都笑:“哎哟这胖比哎~(≧▽≦)/~”
汤圆冷冷看他们一眼,扭过身子继续睡觉。
我经常莫名其妙被汤圆戳到治愈点。很多时候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他转出来趴在笼子边上表情狰狞的咔哧咔哧啃笼子,我看他半天,就突然忘记为什么想哭。
最著名的一次,我在梦里做了噩梦无声无息的哭了,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汤圆凌空一脚踩在我脸上把我弄醒,勇敢的把我从死循环的梦里救出来,还舔了舔我的眼泪。
类似凌空一脚的事儿还有很多,他半岁的时候我在上一个调酒班,每天都爬不起来,汤圆就经常一脚踩在我脸上把我叫起来。当然他更多的目的绝对是哎呀没吃的啦赶紧给我放!
汤圆还常年致力于我的起床大业。
一般被闹钟叫起来,我蓬头垢面血条见底的在床上坐着入梦,汤圆在一边咔哧咔哧啃笼子,一直把我吵到勉强清醒能够自力更生的换睡衣,得意的看我一眼,这才钻回笼子里睡觉。
……这小畜生。跟成精了似的。
我特别害怕一个人。
害怕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唱歌,一个人苦笑,一个人谋生活。
可更多的时候还是不得不一个人。
没有人陪。没办法找人陪。
所以,还是特别感谢有这么个小东西能陪着我。
每当汤圆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就让我觉得,好像被全世界温柔爱着一样。
多希望汤圆不老不死。多少年后都一直陪着我。三更半夜突然变成一个人摇着尾巴说啊麻麻我是鼠仙是上天派来保护你哒快赏我三颗松子儿!然后我就可以说你托麻谁啊从我床上滚下去!
啊不好意思脑洞有点儿大…。
写这些之前把汤圆放到跑球里来着,现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