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观之,会静得固好,讲学则不可有毫发之偏。
4·10朱子曰:思素义理,涵养本原。
4·11朱子曰:更宜加意涵养于日用动静之间。不然,徒为空言,无益
而有害也。
4·12朱子曰:凡人所以立身行己,应事接物,莫大乎诚敬。诚者何?
不自欺不妄之谓也;敬者何?不怠慢不放荡之谓也。
4·13朱子曰:道心为主,即人心自不能夺,而亦莫非道心之所为矣。
然此处极难照管,须臾间断,即人欲便行矣。
4·14朱子曰:学者吃紧是理会这一个心,那纸上说底全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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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朱子曰:人之心惟敬则常存,不敬则不存。
4·16朱子曰:毋不敬,是正心诚意之事;思无邪,是心正意诚之事。
4·17朱子曰:思之过苦,恐心劳而生疾。折之太繁,恐气薄而少味,
皆有害乎涵养践行之功耳。
4·18朱子曰:闲中静坐,收敛身心,颇觉得力。
4·19朱子曰:敬字须该贯动静看方得,夫方其无事而存主不懈者,曰
敬也。及其应物而酬酢不乱者,亦敬也。
4· 20朱子曰:人自从生来,受天地许多气,自是浩然。只缘见道理没
分晓,渐渐衰飒了,若见得真是真非,要说一直说去,要做一直做去,这气
自浩然。
4·21朱子曰:他本自光明广大,只著些子力去照管,他便是不要苦著
力,著力则反不是。
4·22朱子曰:若不先得个本领,虽理会得许多骨董,只是添得许多杂
乱,只是添得许多骄吝。
4·23胡秀随曰:学者须常令胸中通透洒落。朱子曰:通透洒落,如何
令得?才有一毫令之之心,则终身只是作意助长,欺己欺人,永不能到得洒
然地位矣。此是见识分明涵养纯熟之效,须从真实积累功用中来。
4·24朱子曰:持养之久则气渐和,气和则温裕婉顺,望之者意消忿解,
而无招喭取怒之患矣;体察之久则理渐明,理明则讽导详款,听之者心谕虑
移,而无起争见却之患矣。更须参观物理,深察人情,体之以身,揆之以时,
则无偏蔽之失也。要于事物上验学力,若有窒碍龃龉,即深求病源所在而锄
去之。
4·25李伯诚曰:打坐时意味也好。朱子曰:坐时固是好,须是临事接
物时,长如坐时方可。
4·26问:操则存。朱子曰:心不是死物。操存者,只于应事接物之时,
事事中理,便是存处,应事不是,便是心不在。若只兀然守在这里,蓦有事
来操底便散了,却是舍则亡也。
4·27或问:心之体,与天地同其大;心之用,与天地流通。朱子曰:
又不可一向去无形迹处寻,更宜于日用事物、经书指意、史传得失上做工夫。
即粗粗表里,融会贯通。
4·28朱子曰:持志比存心字较紧,只持其志,使内外肃然。
4·29朱子曰:凡人多动作,多笑语,做力所不及底事,皆是暴其气。
须事事节约,莫教过当,便是养气之道。
4·30朱子曰:“穷理涵养,要当并进。盖非稍有所知,无以致涵养之
功;非深有所存,无以尽义理之奥。正当交相为用而各致其功耳。
4·31朱子曰:敬之一字,学者若能实用其力,则虽程子两言之训,犹
为剩语。如其不然,则言愈多,心愈杂,而所以病乎敬者益深矣。
4·32朱子曰:此心莹然,全无私意,则是寂然不动之本体,而顺理而
起,顺理而灭,斯乃所以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尔。
4·33朱子曰:周先生只说,“一者无欲也”。这话头高,急难凑泊,
故伊川只说个“敬”字,庶几执捉得定,有下手处。
4·34朱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便是存心之法。如说话觉得
不是,便莫说;做事觉得不是,便莫做。只此是存心之法。
4·35朱子曰:此心自不用大段拘束,他只争个醒与不醒耳。人若醒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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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目聪明,应事接物,自然无差错处。若被私欲引去,一似睡著相似,只与
他唤醒,才醒便无事。
4·36问:敬易间断如何?朱子曰:觉得间断,便已接续,习得熟自然
打成一片。
4·37朱子曰:君子之心,如一泓清水,更不起些微波。
4·38朱子曰:学莫要于持敬,然须造次颠沛必于是,不可须臾间断。
若今日作,明日辍,放下了又收拾起,几时得见效!
4·39一学者苦敬而矜持。朱子曰:只为将此敬字,别作一物,而义以
一心守之,故有此病。若知敬只是自心自省,当体便是,则自无此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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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克治
此卷论力行。盖致知必进以笃行,而存养尤资乎省察。是以克治之功,
君子所宜深致力也。
5·01朱子曰:通书竭力说个几字,尽有警发人处。近则公私邪正,远
则废兴存亡,只于此处看破,便干转了。此是日用第一亲切工夫。精粗隐显,
一时穿透,尧舜所谓“精一”,孔子所谓“克复”,便是此事。
5·02朱子曰:天理人欲之分,只争些子,故周先生只说几字,然辨之
又不可不早,故横渠每说豫字。
5·03问:遇事时亦知理之是非,到做处又却为人欲引去,做了又却悔。
朱子曰:此便是无克治工夫,须是遇事时便与克下,不得苟且放过。明理以
先之,勇猛以行之。
5·04朱子曰:大抵人能于天理人欲界分上立得脚住,则尽长进在。
5·05朱子曰:人之一心,天理存则人欲亡;人欲胜,则天理灭;未有
天理人被夹杂者。学者须要于此体认省察之。
5·06朱子曰:人只有个天理人欲,此胜则彼退,彼胜则此退,无中立
不进退之理。譬如刘项相拒荥阳成皋来之间,我进一步,则彼退一步。初学
要牢劄定脚,逐旋捱将去,此心莫退,终须有胜时。胜时甚气象。
5·07朱子曰:未知学问,此心浑为人欲。既知学问,则天理自然发见。
而人欲渐渐消去者,固是好矣。然克得一层又有一层。大者固不可有,而纤
微尤要密察。
5·08朱子曰:义利之间,诚有难择,但意所疑,以为近利者,即便舍
去可也。向后看得亲切,却看旧事,只有见未尽舍末尽者,不解有过当也。
5·09朱子曰:事无大小,皆有义利,今做好底事了,其间便包得有多
少利私在,所谓以善为之而不知其道者皆是也。
5·10朱子曰:须于日用间,令所谓义了然明白。或言心安处便是义,
亦有人安其所不当安,岂可以安为义也。
5·11朱子曰:将天下正大底道理去处置便公,以自家私意去处之便私。
5·12朱子曰:闲居无事,且试自思之,其行事有于所不是而非,当非
而是,当好而恶,当恶而好,自察而知之,亦是工夫。
5·13朱子曰:学者工夫,只求一个是。天下之理,不过是与非两端而
已。从其是则为善,徇其非则为恶。事亲须是孝,不然则非事亲之道;事君
须是忠,不然则非事君之道。凡事皆用审个是非,择其是而行之。圣人教人
谆谆不已,只是发明此理。
5·14朱子曰:凡一事便有两端:是底即天理之公,非底乃人欲之私。
须事事与剖判极处,即克治扩充功夫,随事著见。然人之气禀有偏,所见亦
往往不同。如气禀刚底人,则见刚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太刚;柔底人,则见
柔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太柔。须先就气禀偏处克治。
5·15朱子曰:人做不是底事,心却不安。此是良心。但被私欲蔽固,
县有端倪,无力争得出,须是大段著力与他战,不可输与他。知得此事不好,
立定脚踉硬地行从好路去,待得熟时,私欲自住不得。濂溪曰:“果而确无
难焉。”
5·16朱子曰:学者须实做工夫,且如见一事不可为,忽然又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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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何;又如好事初心要做,又却终不肯,是如何。盖人心本善,方其见善
欲为之时,此是真心发见之端。然才发便被气禀物欲蔽固了,此须自去体察,
最是一件大工夫。
5·17或问:气质之偏,如何救得?曰:才说偏了,又著一个物事去救
他偏,越见不平正了,越讨头不见。要紧只是看教大底道理分明,偏处自见
得。如暗室求物,把火来,便照见。若只管去摸索,费尽心力,只是摸索不
见。若见得大底道理分明,有病痛处,也不知不觉自会变,不消得费力。
5·18朱子曰:“人性褊急,发不中节者,”当于平日言语动作间,以
缓持之。持之久则所发自有条理。
5·19朱子曰:为血气所使者,只是客气,惟于性理说话涵泳,自然临
事有别处。
5·20问:己私有三:气质之偏,一也;耳目口鼻之欲,二也;人忌克
之类,三也。孰是夫子所指?曰:三者皆在里面,看下文非礼勿视听言动,
则耳目口鼻之欲为多。
5·21朱子曰:克伐怨欲,须从根上除治。
5·22朱子曰:惩忿如摧山,窒欲如填壑。又曰:惩忿如救火,窒欲如
防水。
5·23朱子曰:某看人也须是刚,虽则是偏,然较之柔不同。《易》以
阳刚为君子,阴柔为小人。若是柔弱不刚之质,少间都不会振奋,只会困倒
了。
5·24朱子曰:人未说为善,先须疾恶。能疾恶,然后能为善。今人见
不好事,都只恁不管他。民之秉彝,好是懿德,不知这秉彝之良心,往那里
去,也是可怪。
5·25朱子曰:人贵剖判,心下令其分明,善理明之,恶念去之。若义
利,若善恶,若是非,毋使混淆不别于其心。譬如处一家事,取善舍恶;又
如处一国之事,取得舍失;处天下之事,进贤退不肖。蓄疑而不决者,其终
不成。
5· 26朱子曰:学者要学得不偏,如所谓无过不及之类,只要讲明学问。
如善恶两端,便要分别理会得善恶分明后,只从中道上行,何缘有差。于思
言中而主胃之中庸者,庸只训常。日用常行,事事要中,所以谓中庸不可能。
5· 27朱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不是不好底欲,不好底欲,不当
言寡,只是眼前事,才多欲便将本心多纷杂了。如读书要读这一件,又要读
那一件,又要学写字,又要做诗,人只有一个心,如何分做许多去?到得合
用处都不得力。
5·28问:饮食之间,孰为天理,孰为人欲?朱子曰:饮食者,天理也。
要求美味,人欲也。
5·29朱子曰:大丈夫当容人,勿为人所客。
5·30朱子曰:古人终日只在体中,欲少自由而不可得。
5·31朱子曰:今人皆不能修身。方其为士,则役役求仕,既仕则复患
禄之不加,趋走奔驰,无一日闲,何如山林布衣之士,道义足于身。道义既
足于身,则何物能撄之哉?
5·32朱子曰:常先难而后易,不然则难将至矣。如乐毅用兵,始常惧
难,乃心谨畏,不敢忽易,故战则虽大国坚城,无不破者。及至胜,则自骄
胆大,而恃兵强,因去攻二城,亦攻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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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朱子曰:义理,身心所自有,失而不知所以复之。富贵,身外之
物,求之惟恐不得,纵便得之,于身心无分毫之益,况不可必得乎?若义理
求则得之,能不丧其所有,可以为圣为贤,利害甚明。人心之公,每为私欲
所蔽,所以更放不下,但常常以此两端体察,若见得时,自须猛省,急摆脱
出来。
5· 34朱子曰:学者不能身践而骛于空言,此诚今世莫大之患,然亦不
善读书者之咎耳。书之设岂端使然哉?大抵圣贤之教,无一言一句不是入德
门户,如所谓“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者,尤为深切,直当佩服存省以终身,
不但后学也。
5·35朱子曰:燕居独处之时,物有来感,理所当应。而此心顽然,固
执不动,则虽无邪心,而止此不动处,便非正理。又如应事接物处,理当如
彼,而吾所以应之者乃如此,则虽未必出于有意之私,然此亦是不合正理。
5·36朱子曰:谓圣人以喜怒动其志,固为不可,若谓都无所动,则是
圣人心如本石,而喜怒之见于外者特为伪耳!岂有是理哉!
5·37朱子曰:若果见得端绪,常切提撕,不少自恕,则气质昏弱,非
所病矣。
5·38朱子曰:静中私意横生,此学者之通患。能自省察至此,甚不易
得。此当以敬为公,而深察私意之萌多为何事,就其重处,痛加惩窒。
5·39朱子曰:持敬固是本原,然亦须随事省察。
5·40朱子曰:若不用躬行,只是晓得便了,则七十子之从孔子,只用
两日说便尽,何用许多年随著孔子不去。不然,则孔门诸子,皆是呆无能底
人矣。恐不然也,古人只是日夜皇皇汲汲,去理会这个身心,到得做事业时,
只随自家分量以应之。如由之果,赐之达,冉求之艺,只此便可以从政,不
用他求。若是大底功业,便用大圣贤做;小底功业,便用小底贤人做,各随
他分量做出来,如何强得?
5·41朱子曰:谨守规矩,朝夕模之,不暂废辍,积久纯熟,则不待模
拟而自成方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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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家道
此卷论齐家。盖由己及人,莫先于家,伦常日用,乃斯须不可离者。诚
克治之功既至,则施之家而家可齐矣。
6·01朱子曰:道之在天下,其实原于天命之性,而行于君臣父子兄弟
夫妇朋友之间。
6·02朱子曰:父子兄弟为天属而以人合者居其三焉:夫妇者,天属之
所由以续者也;君臣者,天属之所赖以全者也;朋友者,天属之所赖以正者
也。是则所以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