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妈甚至还常用果子捣汁冻成冰块给他们姐弟俩消暑,以至于那时候他们姐弟在左邻右舍孩童中间绝对是举足轻重的角色。若是谁得罪了他们,那就别想抱着美味冰块大嚼。
后来,她老爸老妈甚至建了小冰窖储存家里出产的蔬菜和果子,常在深秋初冬之时进城售卖,得了外快就是他们姐弟的新衣服和新文具。
可以说,“冰”这个字在她的童年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当然,以后也许更会成为她在这个时空赚钱大业里最稳固的基石!
董蓉越想越兴奋,恨不能立刻就跑进城去买了硝石回来试制冰块才好,但她抬头瞧见曹老头儿微黑的脸色才猛然惊觉时机不对,于是赶忙收敛心神赔礼道谢。
曹姑母很是喜爱董蓉,自然不会看着她惹得公爹恼怒,赶忙岔开话头儿问起小侄女曹二姐儿的病情,“二姐儿最近几日如何,身上可是还没有力气?我前些时候打听得一个偏方,据说治咳疾很有效。后日让柱子把方子一并捎回来,抓几幅药吃吃看吧。”
提起乖巧懂事但身子一向不好的小女儿,曹老头儿也叹了气,起身带着妹子一起去西厢房探看。董蓉趁机赶紧回了东厢,结果一进门就见傻柱儿躺在大炕上酣睡。她想了想就上前把他拍醒,笑眯眯问道,“柱子,你整日嚷嚷说我是你媳妇儿,那你是不是也该听我的话啊?你手里有没有手银子,拿出来我替你保管好不好?”
傻柱许是恼怒董蓉搅了他的好梦,卷了被子把自己裹成蝉蛹,老老实实藏在里面不肯应声。董蓉无法,只得继续讨好道,“我家柱子还没睡醒啊,真是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不打扰你睡觉也不抢你的红薯吃,好不好?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银子?”
傻柱儿还是不肯相信董蓉,小声嘟囔着,“没有,没有!”可是他嘴上这般说,藏在被角儿里的双眼却不自觉的偷偷瞄向墙角的小陶罐儿。
正文 第七章 本钱
董蓉眸子一亮,三两步跑过去就拎起了罐子,可惜她把罐子空得底儿朝天也不过咣当当掉出五个铜板。傻柱儿见得老窝被掏,急得光脚就跳下了地,一边张开双手护着那几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铜板一边抗议道,“你是小偷,你要偷我的银子!”
董蓉还以为这傻小子藏了多少私房钱呢,没想到只有五文,她也泄了气,坐在椅子上托着腮帮子懊恼反驳道,“你才是小偷呢,五文钱都不够塞牙缝儿的,亏得你还藏一回。”
听得自己的私房钱遭人嫌弃,傻柱儿气得翻了个白眼,捡了铜钱攥在手里嚷道,“我娘说,这些钱能买好多芝麻糖呢!”
董蓉用力揪着自己略带枯黄之色的发辫,叹气不已。明明宝山就在眼前金光闪耀,可她偏偏找不到通往山下的路,这实在是件让人憋屈的事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笔启动资金,到底要从哪里出呢?
曹家公婆是不必说了,她这两日屡次逃跑不成,人家不把她锁起来看管就不错了,怎么会拿银钱给她做什么买卖?
再者说,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的本意是赚些银钱改善生活,尽量让自己过得舒适些,不说锦衣玉食,起码也要在“亲戚”来访时能用上包着棉花的自制护舒宝吧。若是再富足一些,她还要供董平读书考状元,甚至娶妻成亲,把前世欠弟弟的那些疼爱都补偿回来。
但是用了曹家的银子做本钱,到时候这卖冰的买卖可就是曹家的公产了。她一个儿媳就算全权负责,多少也要受到公婆的制约,弄不好那极品大姑姐一家还要掺一脚,分去许多银子。所以,避开曹家人是她做买卖的第一准则,就是他们主动送上本钱,她也不能要啊。但除了曹家,她还能去哪里借银钱?
董蓉越想越头疼,两道秀气的眉毛皱得死紧。傻柱坐在一旁观瞧了半晌,许是有些不忍心媳妇儿这般犯愁,到底还是分出两文铜钱说道,“这个借你吧,以后一定还我。”
董蓉哭笑不得的接过铜钱,打趣道,“好,我给你算利息。以后记得多藏些私房,最好是银锞子,那个能买更多芝麻糖。”
傻柱儿歪头的想了想,应道,“我娘说家里的银锞子都送去你家了,你娘这才把你嫁给我当媳妇儿!”
董蓉听得这话,真如醍醐灌顶一般,脑子里瞬间通透无比。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牛氏得了足足十两聘礼银子呢,这可是她的卖身钱啊,她拿过来用一用绝对是天经地义的事。
“哎呀,柱子你真是太聪明了,等我赚了银子一定给你买一箱子的芝麻糖吃。”董蓉欢喜的抱住傻柱原地跳了好几下,末了赶忙转身出门去张罗做午饭。明日回娘家正好找董平商量一下,她今日可要表现好一些,省得曹婆子从中作梗拦着她回门,那样可就耽搁发财大计了。
傻柱儿望着小兔子一般蹦跳着出门的媳妇儿,手下不自觉的摸了摸有些酥麻的胸膛,方才那片刻的绵软温暖,对他来说当真是新奇的体验。想起方才之事,他又忍不住开始好奇她为何急需银子,难道她还是打算逃跑?
这般想着,傻柱忍不住慢慢勾起了唇角。果然,有了这女子在身边,他的日子有趣许多啊…
一夜春风呼啸,第二日清晨终于在鸟雀的歌声里姗姗来迟。董蓉心里有事,一晚翻来覆去没有睡实,不等天亮就起床早早煮好一锅苞谷粥,又切了咸萝卜条儿,筛了煎饼,然后就半哄半劝把傻柱儿折腾了起来。
傻柱儿起床气极重,直到吃完早饭,还是沉着脸不肯理会董蓉,径直接过曹老头儿装好的半袋细面扛在肩上,然后就出了门。
此时太阳才刚刚爬上东山头儿,山间的雾色尚且没有散尽,雾气笼罩在已经换了绿衣的树林间,为平凡的山野之景多添了三分飘渺仙气。
董蓉望着前方大步赶路的傻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小跑着上前抓了他的袖子,半是讨好半是玩笑的捡了几个小故事讲给他听。
许是故事当真精彩,傻柱儿不时追问着故事的结局,很快就把先前的不快扔在了脑后。这般,两人说说笑笑间翻过了东山就来到了榕树村外的小河旁。
小河并不宽,水质清澈透明,河底的碎石经过水流多年冲刷,早已变得光滑而圆润,一粒粒平静的躺在那里,偶尔有几条小鱼欢快的在石间游过,当真是惬意又欢喜。
可惜,董蓉自小就毫无来由的极度怕水,就是自家水缸也是不敢靠近,惹得董爸董妈时常怀疑她前世是淹死的。于是,面对这条小河,她开始犯了难。
傻柱淌水走了一半,回身瞧见她苦脸皱眉的为难模样,眼珠儿转了转,然后大步赶回一把抄起她就扛在了肩膀上。
正文 第八章 王家
董蓉正在发呆,突然眼前景物天旋地转,惊得她忍不住尖声大叫起来。傻柱听后眼里笑意更浓,故意又颠了几下肩膀。董蓉更是惊恐,双手死死抱了他的后背,不敢松开丝毫。傻柱哈哈大笑,脚下踢动碎石又惊起数条小鱼,他左边追几步右边蹦两下,直气得董蓉狠狠在他背上捶了几下,他这才勉强收了玩心,顺利运“货”到了对岸。
董蓉面团一般摊在河岸好半晌,待得缓过神来就要跳起来追打傻柱报仇,不想傻柱许是这样坏事做得多有了经验,早早就穿好鞋袜跑进村去了。
董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心里替傻柱记了重重一笔,哼,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曹家姑母夫家姓王,因为住在榕树村的最南边,屋舍前后比之村里其余人家就多了几分空余之地。
此时她们夫妻正带着儿女围着院外的几棵香椿树忙碌,最近天气晴好,椿芽儿长势也极快。前几日枝头才刚刚冒出绿芽儿,这几日就已窜得足有六七寸长,暗红色的顶叶儿,嫩绿色的细茎,远远在春风里摇曳招手,真是分外惹人垂涎。
曹姑母最小的儿子石头正骑在树干上边玩边采香椿,远远看见舅舅家的傻表哥和表嫂一前一后走过来就大声冲着树下嚷道,“爹,娘,柱子哥来了。”
曹姑母生怕最宠爱的小儿掉下来,一边呵斥他注意脚下一边让大儿媳杜鹃赶紧去迎一迎。
因为同住一村的关系,董蓉以前同杜鹃嫂子也是熟识的,如今又成了亲戚,自然聚在一处就更热闹了。
众人互相见礼又说了几句家常就开始继续忙碌,傻柱儿人高马大不好爬树,于是就举了足有一丈长的套杆儿割起树梢儿的香椿芽,不知是否他往年也常来帮忙,做起这活计来真是又快又好。
董蓉跟在他身旁捡拾,不时笑着赞一句,“呀,柱子割了好多香椿啊,真是太厉害了。”
果然,傻柱儿听了这话笑的极得意,手下动作越发利落爽快。曹姑母见得侄子侄媳相处这般融洽,心下暗自欢喜,早早就撵了杜鹃去炒菜做饭。
原本今日姑娘回门,按理说董家应该摆酒待客的,但牛氏那脾气,就是大雁从头上飞过都要拔根毛下来,怎么会舍得银钱置办酒菜?
董蓉自然也想到了这事儿,于是大大方方领了姑母和表嫂的好意,就在王家留了午饭。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今日香椿芽儿大丰收,杜鹃就直接拿了香椿做菜,香椿炒鸡蛋,香椿拌豆腐,油炸香椿鱼儿,外加一个香椿木耳汤,红绿黄黑各色相间,真是极好的一桌儿香椿宴。
曹婆子吝啬成性,平日饭桌上多是包谷粥、煎饼和咸菜条子,极少见到鸡蛋等物。董蓉前世虽说也是度日节俭,但偶尔也会做些烧碗排骨炖条鱼之类的犒劳自己,这般在曹家熬了几日也是有些受不住。今日终于见到一顿整齐饭菜,她也顾不得丢人与否,吃得极是香甜,末了又不停的夸赞杜鹃嫂子手艺好。王家老少都觉与有荣焉,说笑起来更是热闹。
趁着王家众人歇晌的功夫,董蓉带着傻柱儿去了村北的董家,一路上遇到的村里乡亲都是纷纷上来搭话儿,有真心可怜董蓉被后母嫁给傻子的,也有幸灾乐祸,话里话外探问曹家待她如何的。
若是以前的董蓉兴许还会羞恼不已,但如今可不会轻易被人看了笑话。她不过笑嘻嘻回了一句,“谢谢各位叔伯婶子们关心,曹家待我很好,若是以后我受了委屈,一定回来请各位长辈做主。”
众人听得这话,多数都讪讪笑着赶紧找个借口走掉了。董蓉也不是他们亲闺女,说个闲话看看热闹还成,若是真要出头揽事那可是多余了。
董蓉望着散去的众人冷哼出声,末了扯着傻柱儿一路到了自家门前。董家住在榕树村最东面,院里院外也极宽绰,若是学王家一般种些香椿或者青菜,自家吃用或者拿去集市售卖倒也便宜。但董秀才自诩才高八斗,日子过得再穷困也不肯放下读书人的风骨,于是门前偌大的园子被他栽了成片的各色花朵,此时有些已经打了骨朵儿,远远瞧着倒也热闹。
今日正好是董家私塾收取上半年束脩的日子,董秀才讨厌铜臭之气,早早躲进城里寻人闲话儿喝酒去了,留下牛氏带着亲生的一儿一女在笑嘻嘻数着散碎铜钱。
牛氏握了铜钱两眼放光,女儿董梅嚷着要添首饰,儿子董义闹着要新衣衫,母子三人正是说笑的热闹,偶尔抬头见得董蓉夫妻站在门外都是变了脸色,手忙脚乱的四处寻地方藏簸箩,生怕那些铜钱被董蓉看在眼里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正文 第九章 上阵姐弟兵
董蓉心里瞧不起他们的小气模样,但必要的礼节还得遵守。她带着傻柱儿上前给牛氏简单行了礼,牛氏许是怕她哭诉没有嫁妆,趁机讨要银钱,不过客套三五句就借口天晚撵他们赶紧出门。
董蓉扫了一眼悬在头顶的大太阳,也没有反驳,只问了问董平在何处就出了院子。
不提牛氏母子三个如何放下高悬的小心眼儿,互相责怪彼此怎么忘了回门这事,只说董平正挥着镰刀在东山脚下割猪草,远远见得姐姐姐夫寻来,很是欢喜的迎上前行礼问好。
董蓉见他热得头上发髻都已湿透,心下疼惜就拉了他去树荫下小坐。董平不愿姐姐惦记就笑道,“姐,你们今日若是不来,我也打算明日去趟一面坡呢。”
“怎么,可是有事要说?”董蓉一边抬手替弟弟擦抹额头的汗珠子一边随口应着,心里却在盘算如何开口说动弟弟帮她一同端了牛氏的“老窝”。
董平没瞧出姐姐的心不在焉,斟酌半晌又道,“后日我就要回书院去了,想着和姐姐打个招呼,省得姐姐惦记我。”
董蓉疑惑道,“书院的束脩每年要二十两银子,牛氏怎么舍得?”
董平知道这事儿最后也瞒不过,于是说了真话,“嗯,书院的一位同窗邀我同他一起读书,平日帮忙做些研墨晒书的小事儿。至于束脩,我那同窗会帮我一并交齐。”
董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哪里是一起读书做学问,明明就是让董平去做书童啊。按理说董平如今大小也是个童生,虽说上次县考失利,但以他的刻苦聪慧下次必定会中。而这同窗却找他做书童,怎么想都是有意折辱于他。
“不行,我不同意。”
董平有些诧异于一向脾气和软的姐姐语气会如此强硬反对,但他依旧低声解释着,“姐,你别担心,我…我没事儿。”
“那也不成,你别心急,再过两月,姐姐一定拿银子送你堂堂正正进书院读书。”
“姐,束脩那么贵,你哪里有…”董蓉实在猜不出姐姐到底有什么办法,但又不愿意质疑姐姐的话,一时间很是为难。
董蓉瞧着傻柱儿趴在不远处用树枝斗蚂蚁,好似并没有关注他们姐弟谈话,于是就把仔细思虑大半晚的计划说了出来。
董平惊得脸色都变了,大张着嘴巴半晌没有合拢。他可是读过圣贤书的学子,怎么能偷窃长辈的银钱?若是事发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他有心拒绝不肯相帮,但想起姐姐空手嫁去曹家指不定受了多少委屈,若是这次卖冰的买卖赚了银钱,哪怕只给姐姐添几件新衣衫也好啊。
董蓉看出他的挣扎矛盾,赶紧劝道,“平哥儿放心,咱们也不是拿了不还,只要一赚到银子立刻再埋回去,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发现的。”
董平仔细想想,牛氏平日藏私房银子的地方在自家菜园子的东北角,若非几年前他和姐姐饿得狠了,半夜爬起来去掰青瓜填肚子,恐怕怎么也不会知道她还秘密藏了那么多银钱。这次她们若是“借用”十日半月,只要小心谨慎,兴许真不会被发现吧?
“姐,咱们什么时候去偷…不,去借银子?”
董蓉听得弟弟这语气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