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直播，用相机记录日常的up主可能也未必真实到哪里去——”
“”直播也许还会有突发情况，但视频剪辑……”
他放好第一个清洁完的碗，顿了顿，说：
“这玩意儿可以把内向的人变开朗，无趣的人变幽默，言辞粗鲁改成彬彬有礼，无理取闹变为秉持正义……反之亦然。”
“总之，如果你是此道高手，那就无所不能。”
“其实这些网红主播和up主们，许多都签约了MCN机构。机构是要赚钱的，要帮他们营造人设推广，包括编造一些小故事包装人物……”
“反正观众们就爱看这些整活儿的小故事。”
方白讲的头头是道：
“你看，只要能形成持续稳定的内容输出，运营账号的每期视频都能获得一定的播放量，那么，机构就可以接广告，up主就可以恰饭，流量变了现，资本有了收益，粉丝还看得开心，大家都欢欢喜喜。”
“而日常小故事是真是假，有没有剧本，又有谁在意呢？”
………………………………
第二十五章 象棋与老头儿
叶子沙沙地摇，风声飒飒。
方白刚送完去考最后一科外语的林小念。
从蓉高校门口掉头，他走走停停地在回家的路上晃荡着，百无聊赖。
着实没有什么事可做，只在半途想起订了一台抽油烟机。
而在等到客服发来“等待发货”的消息通知之后，他就连这最后一点事情，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好闲啊。
对于一条纯正的咸鱼来讲，没人催≈没事情做，所以，方白这会儿是真心——
闲的蛋疼。
他惫懒地迈入自家小区。
与往常一样，眼睛在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那棵挺立在中央绿地里，熟悉的、枝繁叶茂的老树。
这是一棵皂角树。
它身形巨大，兼之年岁久远，几乎是整个小区的象征。
老人们对这棵老树的感情都很深。
在每年的六、七月份，总会有几个住户里头不知事的小年轻，因为实在受不了夏日里一阵一阵让人烦躁的蝉鸣，而向居委会提议，砍倒它们的主要聚居地——老皂角树。
结局可想而知，居委会里掌管大权的老爷子们回回气得吹胡子瞪眼，坚决不同意。
但此时尚未到大暑节气，皂角树青绿的枝叶新芽之间，恼人的蝉鸣声还没有响起。
树荫下，老头们埋着头，围在一起，像是在研究着什么。
有的气急败坏，有的喜笑颜开。
这是在研究什么好东西呢？
方白打旁边儿路过，忍不住好奇，就凑近去瞄了一眼。
哪知围在外圈儿的老头儿像是把他当成了同好，热情地一手拉住：
“小方？”
“来来来来……”
“我给你挤个位子！”
方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推进了圈子里。
他先是使出自己的招牌动作，迷茫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才看向圈子的中心。
原来是一张石桌。
石桌上，刻有楚河汉界，交线纵横，两个老头正对峙着象棋。
看情况，是杀得难解难分。
一个老头穿着旧式白背心儿，潇洒地摇摇折扇：
“嘿！老张！”
“我这招卧槽马，进可夺帅，退可抽车，你是服，还是不服？”
也算是得了零点零几分电视剧版孔明先生的风采。
戴着眼镜的老张头憋红脖子，也努力学着电视剧里文绉绉的词：
“你莫要给我说这些！”
“一时得意，小人之举！”
“我上个月那盘‘二鬼拍门’，你怎么不敢讲？”
那看来这位就是孔明先生剧里的老搭档，周都督了。
听言，围着看热闹的“天下群雄”笑开来：
“老张，一个月你就下那么一把好棋，也好意思每天拿出来当挡箭牌？”
“就是，你下不赢嘛就赶紧让我们噻，老哥肯定帮你报仇。”
“嘿！”老张头死死坐在石凳上，怒目相视：
“说好的一个人三盘，让啥子让？”
“特别是你，王二麻子……”
“你连我都不如，还好意思讲帮我报仇？”
圈子外围，拉方白进来的那个老头不满道：
“老张，话不能说大，你今天要是这样子讲话，我王二就不服了哈。”
“你待如何？”
“老李，这样，你先下来，让我狠起弄老张两盘，让他晓得啥子才叫象棋……”
机智的老李头一瞬间就看穿了王二麻子的阴谋，呵呵冷笑道：
“王二，你还想骗老子下桌？”
“有本事就来下赢我，做尼玛的春秋大梦！”
“爬！”
老头们哄笑起来。
方白身处其中，感觉自己在中间的画风怎么看怎么不对，尴尬得浑身别扭。
他正寻思着直接转身回家，却听到老王头悻悻地说：
“老李，你又不是好厉害，我随便在小区找个年轻人来你都不行……”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老李头就气愤地站起来：
“爬！王二麻子，你上次叫的那个瓜娃子，居然一边耍手机一边跟我下棋，我回去问孙孙儿才晓得，他居然在用机器人作弊！”
“根本就不公平，不算！”
老王头嘴硬道：
“就老李你那个技术，这次我就是找个不用手机的，对你也一样随便赢……”
老头儿们左右瞧瞧，忽然，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到了方白身上。
他转身的动作一下子僵住。
方白此刻的表情如下：
（⊙x⊙；）
老李头盯着他，慎重地收起折扇，又风骚地重新甩劲儿，抖开扇面：
“你是……住二号楼的小方，对吧？”
“学了几年象棋了？”
方白非常诚实且诚恳地说：
“李大爷，这个象棋，我只是略懂，肯定是比不上宁……”
“什么？”
“略懂？”
老李头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词似的，肃然起敬：
“既然敢说略懂，那……”
“那看来小方你一定是很懂了！”
“以你的岁数，至少应该学了有五年，哦，不，十年了吧？”
“来，我们来碰两盘！”
方白哭笑不得。
不是，您老人家这是误会什么了？
“你放心，我们这帮老家伙少有跟年轻人下棋，你要来，他们还是愿意让的！”
话音刚落，刚还鼓着绝不下桌气势的老张头，果然笑眯眯地取下眼镜，干脆地让座了。
某人傻了眼。
这帮老头儿怎么还一套接着一套的呢……
他心里犯着嘀咕。
不过反正闲着没事儿干，不如就下下象棋吧？
“小伙子，你别愣着啊，老张都给你让了，坐噻！”
方白迟疑着坐下，看着老王头热情地替他重新布置棋子的初始位置。
罢了，罢了。
既然误入此局，少不得要做过一场！
他中二起来，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好像自己真是一代象棋宗师似的，给了对面老李头巨大的心理压力。
老李头见状，再抖折扇，神情严肃。
一种高手高手高高手的气质，也从他地中海的秃顶和旧式破洞白背心儿上，油然而出地传达开来：
“来！”
“请战！”
……
好家伙，你的替身使者其实是火云邪神吧？
方白挺着一张和老李头同款严肃的脸，看似认真对待，却胡思乱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想要开口吐槽。
“咳咳……”
毕竟是老人家，这样不太好。
他咳了咳，借此打断了自己不堪入目的糟糕思绪，上手就是一招象棋里最常见的武局开式：
“当头炮！”
李老头熟极而流，不假思索，棋子立即移得铿锵响：
“屏风马！”
……
十五分钟之后。
………………………………
第二十六章 小区棋王の无情嘲笑
老李头定定地盯着石桌棋盘，陷入沉思。
难啊~难！
他抬起右手，置于半空中，犹豫不决，举棋难放。
这是陷入了对手困局的表现！
嘶……
方白有些恍惚地看着老李头的手，也在默默沉思：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象棋居然能下赢小区大爷了？
可我当初明明只是学到了勉强记住规则的程度而已啊……
太假了吧。
难道说，大道至简？
难道说，我方某人真的是不世出的象棋天才？
可恶。
这就是人太过优秀的烦恼吗？
一点没想到啊。
总感觉不太真实呢。
老头儿们就围在一边，一个个看着老李头笑话，开心得不得了。
那是叫一个幸灾乐祸，喜不自胜。
王二得意洋洋地站在方白身后，揶揄地发问：
“老李，你不是多得行啊？”
“下遍小区无敌手的嘛？”
“嘿，咋个连个年轻小娃儿都下不赢哎？”
……
老李头从棋盘里回过神来，狠瞪了王二一眼，讲话中气十足：
“谁胜谁负，那还没有定！”
“你王二麻子就又晓得了？”
“你晓得完了嗦？”
素质三连，直接开怼。
接着，他郑重其事的拿起一颗棋子，两手的手肘都压在石桌上，身体前倾，连那把装逼专用的折扇也不要了，做足了猛虎下山的气势：
“小伙子！”
“来，你看我这步棋下得如何！”
老李头重重的敲下棋子。
方·天才·白，不骄不躁，不急不徐。
他慢腾腾地抬手，准备捉棋，俨然一代象棋大家——
然后就听到老头们兴奋地摩拳擦掌：
“嗨呀，我还以为好厉害。老李使的是啥子破招？”
“老李不行喽。我给你们讲，前几天我孙女儿的语文老师哎，刚教会了她一个成语，你们猜是啥子？”
“啥子嘛？”
“黔驴技穷！嘿嘿，说的就是老李。”
老张头挤上来，大声说话：
“小方，我跟你讲，你这一步只要这样，这样走，老李他坑不到你半步！”
“真的，你相信我，我跟老李从读书那会儿就认识了，几十年的交情，他就是屁儿一翘我都晓得他要干啥子……”
老李头黑着脸，骂了他一句损友。
“你信我，走这步棋，没错！”
了解。（？？？？？？？）？*。
方白立马结束了慢腾腾的动作，果断按照老张头的说法移动棋子。
老李头沉吟着，再下一步。
顿时，又有一个小老头儿笑眯眯地挤上来，帮着出主意：
“小方，我给你说哈，这接下来的两步，你应该这样……”
啊？
什么，还可以这样下？
嗯……
方·天才·白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表达认同。
没错，他深以为然。
对，对对对！
不赖的见解。
其实，本天才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能跟上我的思路，你也不愧是象棋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方·天才·白的目光又犀利了起来。
他沉稳地再移一子。
……
老李头失道寡助，方天才得道多助。
老李头费心耗神，方天才轻松愉快。
老李头孤军奋战，方天才广开言路。
老李头抓耳挠腮，方天才风度如初。
……
大抵如此循环。
甚至还来不及一分脑力，就能赢过小区象棋之王……
hai。
像我这样的天才什么的，果然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方白无奈地微叹一口气，自矜地想。
高处不胜寒啊。
哪知一直只顾埋着脑袋，盯准棋盘变化的老李头，这时忽然幽幽地抬起头来。
他冷笑着，口出狂言：
“你们这帮歪瓜裂枣，在小区里输了几十年，还想赢李某人……”
“不阔能！”
“都等下辈子吧！”
说着，他轻移了一颗棋子，同时还伸出手掌，顺了一下自己潇洒不羁的地中海发型，摆出了一个旧时代气息浓郁的帅气pose：
“哈哈哈！”
“小伙子，我今天就告诉你，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闻言，方白心头一惊。
什么意思啊这是？
要翻盘了？
这tm还了得？
快，快看棋盘！
他赶紧认真地低下头，要仔细观察棋子。
必须仔细观察，察觉危机！
嗯……
嗯？
嗯！嗯嗯！！
天才他——
没看懂。
不过，完全没有关系！
“咳咳，咳咳！……”
方白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故技重施，摆出了早就了然于胸的神色。
等一个好心的老头。
但围观棋局的老头儿们，这回却迟疑了。
他们想了又想，许久没人站出来说话。
对面老李头似笑非笑的眼神，让方天才等的，有那么亿点点煎熬。
……
终于，王二站了出来。
他不确定地说：
“小方，依我看，这步棋你应该……”
方白依言照做。
好的，好的。
王老哥，你总算，又跟天才的思路对上号了鸭。
以后战胜老李头，升为小区棋王，指日可待。
可老李头下一步就又拿起了自己的折扇，悠哉悠哉地抖起来：
“小方，三步之内，我必将你军！”
“嘿嘿……”
“看好了！”
一声响亮，气得意满。
方白看着棋盘，傻了眼。
虽然看不懂局势变化，但基本的规则，他还是知道的。
眼前，自己的老帅被老李头的车马炮左右钳制，已是插翅难逃之局！
老头们也面面相觑。
耻辱。
太耻辱了！
我们这么多把老骨头堆在一块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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