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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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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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反应慢了点儿嘛,也没有很傻嘛。

    先生都懒得白他一眼,挑唇笑了笑,别提里头嘲笑的味道有多重了。

    “爹,您就别乐了。”陶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了看身边儿的这傻少爷,真是越看越欢喜。

    “哼。”先生一乐,脸圆的像颗桃儿,对陶阳说道:“养这么大给你了。”

    “那我还不是您养大的啊。”陶阳笑着,难得露出些孩子气的笑容。

    “就你没白养。”先生笑了,满是自豪与骄傲。

    孩子多着呢,真要说听话又聪明的,一心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的只有陶阳了。不但戏唱得好,这书也读得好,字画更是一绝!打小就稳重,一开话头儿都不用多做解释,他就明白了。

    不枉费他一番苦心。

    少爷插不上话,就在一旁乖乖站着。还是一副委屈样儿,小嘴儿低声嘟囔着。

    看看,这都谁是亲生的。

    “你也去——”先生说道。

    原本也是打算让他陪着一块儿去的,正好去书院分堂看看,多走走省得见天儿缠着陶阳。

    看陶崽儿最近都少上台唱了!

    “真的啊!”少爷起先还当自个儿听岔劈了,一明白过来乐得都快蹦起来了。

    “阿陶!”

    陶阳一躲,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呢,就被这傻少爷拦腰抱起来蹦了蹦。

    “你快放我下来!”这是哪儿来的傻子啊,他可不要了!

    “出去出去!”先生皱着眉,一副看不下去了,挥挥手就下逐客令了。

    “诶!”少爷当下就行礼,道:“爹您早点歇着啊!”

    拉着陶阳就往院儿外走了。

    先生看着俩孩子,心里头感慨万分。想想还在襁褓中的年岁,仿佛就在昨日。

    有时他常想起从前的事儿,孩子们都成长的太快了,他也确实老了;没法再把他们抱在怀里护着了,总要放手的。

    想起这小时候,先生一抬眼看俩儿子拉着手出了院儿去,不由自主就笑了出来。

    从前他尚是碌碌无名一书生时,也是像他们这副自在的样儿。当时能吃上一碗汤面就乐得不行了。

    儿子刚出生时,他还住在祖地天津,那会儿逢年过节啊,这鞭炮齐鸣震耳欲聋。当时就住在老家破旧的小宅子里,哪里如今郭府的舒适与气派?儿子还小,生怕他吓着,这小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搁床上睡得可香了。

    那会儿看着,可比如今招他疼呢。

    谁知这鞭炮响了半夜都没见孩子吓着,反而这后半夜啊,里外都静了下来,孩子自个儿放了个屁,嘣得一声儿。

    吓哭了。

    “哈哈哈——”这样儿的事啊,先生不管何年何月想起来都会笑上好久的。

    像岳云鹏那几个年纪大许多的,当时都十几岁了,一个个儿都记事了,老说起这事儿来逗弄大林。

    放个屁把自个儿嘣醒了。

    说起来都能让人乐上好一会儿呢!少爷从前觉着丢脸,一直觉得没面儿,听得多了这人也长大了,反而觉着挺好玩儿。

    ——————————————

    不好吗,二十年前在你身边的人,如今依然在。



    春寒(一百二十八)

    四月下起了第一场春雨。

    来得又猛又急,院里大娘晒的衣物尽数被打了个湿透。

    少爷们正是下了课,坐在廊下听雨。您可别误会,这些个儿少年郎啊可不比旁的文人墨客,闻风见雨就诗兴大发了。个个儿欢腾起来,庆幸今儿不用在院山前植树了。

    年年开春,先生都会领着少爷们清清院山附近的杂草,空处儿种植些青杨翠竹,打远处看一片儿绿意盎然。

    今儿正好是定下的日子,这一下雨就能偷懒了!噢,不是,能好好在堂院儿里看书了。

    九龄他们去了并州,这一下子都安静了许多,没听着他们俩吵闹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也不打紧,少爷们一个比一个皮,先生巴不得他们消停两日。

    张九泰打了把油纸伞往七堂院后的清宵阁去了,正月生辰后秦霄贤就很少出门儿了,听说这两日还病了。

    大楠不在,九泰就跑得更勤快了些。生怕他一病,头昏脑涨得就干想那些难过事儿,越想就越好不起来了。

    清宵阁的景儿还是没变,一花一叶都没变,还因为开春多了几分生意来。

    但不知为何,九泰每每一走进,都觉着这里变得有些凄凉和悲戚。

    推开门,九泰收了伞在一旁甩了甩,感觉安静得有些不像话。

    踏梯上楼。

    楼上空无一人,木窗大开着,屋外的风雨顺着窗台飘了进来,把窗边的帘子和长椅上铺的薄毯都打湿了。

    九泰心下一沉,生出些不安来。

    脚步一慌,随即转身进里屋去查看,果然被褥整齐没有人影儿。当即便转身下楼,四周仔细地查看了一遍都没看见人!

    出了清宵阁,遇上正要去饭堂吃饭的看院儿大爷,张九泰拦下就是一通问询。

    大爷到没往心里去,笑了笑说半个时辰前就看秦霄贤出门去了。

    九泰一跺脚,咬牙骂了声儿要坏!不敢耽误时辰,转身命小厮赶紧去通知其他人,一块儿找人!

    这样的天气,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来,他们以后哪还有颜面去见秦家爹娘。不说别的,都是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兄弟,明知他因为玉溪的事儿一直想不开,这一会儿没陪着就出了事,他张九泰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个儿了!

    等等,玉溪…

    张九泰在雨中慌乱的步子一顿,猛然惊醒,转头出了院儿门往后山跑去!

    后山雨天路滑,庆幸的是前两日的杂草都清得差不多了,不会被野草横刺给喇伤了,张九泰一路小跑上了山顶。

    衣裳都被雨打湿了大半,张九泰跑得连撑伞的力都快没了,站在山顶入处气喘吁吁。

    这是处平顶山,没有青杨翠竹,就是一片儿绿草坪。丝丝绒绒的,夏日里拎上几壶好酒,约上好友几位痛饮几杯,看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好不快意。

    但如今是早春,碰上了阴雨连绵,天儿都是暗的也瞧不见月亮。

    九泰向前走了两步,驻足停下。

    眼前的人一身黑衣,穿的是丝亮的绸缎面料,在雨里看着更是柔和。

    那坟上盖的应当是他寝屋内室的纱帐,牙白色上头用鹅黄色丝线绣了桐花纹儿。

    九泰一下酸了鼻,抬不起腿脚上前去打扰他。

    他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看着碑上的字,不知是怀念还是想念。

    坟前种下的那棵桐树已经扎稳了根儿了,虽然还未长起但还算青绿。

    秦时明月白月光。

    四月的第一场大雨,他出了清宵阁,在她坟上盖了牙白纱儿,为她挡雨。

    大家都知道他难过,都愿意陪着他;劝一个人放下,却没人教教他如何放。

    有些人在心里,扎根发芽拼命生长,融进骨血里,扒皮抽筋也放不下。

    孟哥说,如果他不珍重自己就不告诉他玉溪在哪儿,如果他干了傻事儿就不认他这个弟弟了。

    生有什么可留恋的。

    可怕的是诅咒:生不同寝,死不同穴。

    “下雨了。”

    “七堂院里的桐花又要开了。”

    “我给你摘。”

    “你记不记得,去年盛京时疫,杨九去玉府看你时带去的一包桐花。”

    “前一晚,七堂的桐花只开了少许,我挑拣着摘了一夜才有的。”

    “第二天大楠他们都笑话我是不是半夜偷摸去偷人东西了,一脸憔悴。”

    “一想到你见了桐花开心,怎么都好。”

    “九龄他们出门去了,临走前说回来带好玩儿的给我,到时候给你看看。”

    “孟哥儿他们也老来看我,怕我悄没声儿就死了。”

    “你听我这嗓子,越来越哑,说起话都不好听了。”

    “难怪你不叫我唱歌儿给你听。”

    “好久没听课了,八成落下了大截。”

    “输给你了,谁让你是小龙女呢。”

    “我娘也来看过我,绣房也给做了好几身儿的春衣,我看着还是你的手艺好。”

    “喜袍我还没穿。”

    ……

    ——————————————

    我把所有的碎嘴事儿都和你说了,你听明白了吗。

    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都说你希望我好好儿的,真是能逗人,个个儿都被你这小丫头给骗了。”

    真盼我好,你就不会走。



    听雨不知寒(一百二十九)

    陶阳和少爷已经出京半个月,这会儿算算也该到并州了。也不是头一回出门儿去设教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少爷这心里头八成还偷着乐呢。

    两人长大之后都忙得很,一个顾着书院一个顾着戏园子,尤其是阿陶更是忙得过分。麒麟剧社的分堂要管,早些年也跟着在书院听课,时不时也出门跟着一块设教讲学,两头儿兼顾。

    要说这两个人正儿八经一块搭伙讲学,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少爷还是只是少爷,年少不经事的时候。

    那时候,阿陶已经是阿陶了,只不过总是一个人在竹林里听风赏雨,一个人想着不该想的事儿。

    那时候,二爷刚从天津城回京,刚刚认识杨九,整日里就知道调戏他大白馕。

    那时候,杨九整日跟在二爷屁股后头,傻了吧唧的样子还乐得不行。二爷也愿意护着她,就这么成了德云的小霸王。

    现在,阿陶有少爷了,二爷也和杨九成了亲,两对儿都和和美美的。

    想了想,大伙儿从前最心疼的就是他们几个,如今再看看,其实最得老天眷顾的也是他们。

    少爷和陶阳经历了许多,从两不相知到断舍成全,一路来生死相依,相守不弃总归熬了过来,熬到了暮退阳升的到来。

    二爷坠崖九死一生,熬过了挚友背叛,躲过了明枪暗箭,往后余生一马平川。无论风雪荣华,都有杨九陪着他。

    真好。

    二爷来书院看老秦的时候,就看他倚靠在窗边儿,细雨都打湿衣襟了,也不知是坐了多久,更没见他闪躲避雨。

    二爷关上窗,给他披上薄毯。

    二爷坐了好久,沉默一阵儿就说上几句话,说起陶阳戏园子的有趣事儿,说起九龄和大楠很快就要一块儿回来了,说起刘筱亭也能外出设教了,其他的师兄弟都盼着他早点好起来回去上课。

    都说完了。

    他抱着球球,呢喃着:“真好。”

    “你快点养好身子,才是最好的。”二爷笑着,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像是觉得冷了。

    清宵阁,越来越冷了。

    想想真让人羡慕,还活着,还能一块吵闹说笑,一块儿走过盛京的每条街道,一块儿等雨候雪,看桐花一季又一季。

    真好。

    过午,冯爷冯照祥抱着小宝来了,孩子刚满五岁,正是可爱的时候。生得又白,眉清目秀的,见了人都喊得大声,看着就招人疼。

    讲究易子而教。

    于先生只有两位弟子,一个是咱们少爷另一位就是冯爷了。

    冯爷的孩子自然就是拜了少爷为师。

    孩子像他父亲一般,重情识礼。教得也十分好,聪明又伶俐,平日里见了这些个叔伯们都可高兴了,笑得见齿不见眼的,是个活泼又善良的孩子。

    二爷一见这孩子就高兴,看着他就想起自个儿曾经也是个这样的孩子。无忧无虑,欢喜自在,上有师长指导,下有兄弟挚友相伴。

    九馕对这孩子更是喜欢得不行,每回见了都抱在怀里不撒手。记得二爷从前腿伤未愈,走路都还要人扶那会儿,杨九见了宝宝也是抱着,再腾出手来扶着二爷。

    冯爷和老秦说着话,宝宝一下扑进了二爷怀里。

    “辫儿叔~”宝宝甜儒的声儿腻在二爷耳边。

    看,小辫儿这外号真是老少皆知了。

    二爷抱起他,揉揉这小脸,眉眼里都是宠爱:“今儿乖乖背书了没?”

    “背了~”宝宝应答着,在二爷怀里翻闹,玩儿着他的腰上挂着的佩玉。

    “真乖。”二爷笑着,道:“等你师父回来了,你就得背给他听啦。”

    “师父…”小宝嘟囔着,声音甜得让人心都化了:“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等你都背熟了…”二爷正哄着他,一大一小聊得不亦乐乎。

    这头冯爷不知和老秦聊上了什么,回过头来向宝宝招手,喊道:“过来,看看你秦叔叔。”

    让宝宝抱抱他,他或许就好起来了。

    “快去。”二爷笑着,轻轻放下宝宝。

    宝宝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到秦霄贤跟儿前,盯着他怀里的球球。

    眼睛滴溜溜的,可爱极了。

    宝宝伸出手,小心翼翼又满是喜爱地伸出手摸了摸。

    老秦笑了,发自内心那种。

    “宝宝喜欢它吗?”

    “嗯!”宝宝认真地点了点头,抬起头对秦霄贤笑得一脸纯真可爱。

    “球球~”宝宝甜甜地喊着。

    老秦有些疑惑,,想了想似乎自个儿没有带球球给小宝玩闹过,随即笑道:“宝宝怎么认识球球啊?”

    “姐姐~”宝宝拍着手,欢快极了:“玉姐姐,姐姐抱球球。”

    “胡闹!”冯爷轻手在宝宝头上敲了一下,笑着:“说了几次是玉姨,不是姐姐。”

    玉溪从前总和杨九在一块儿,自然是见过宝宝好几次的。盛京有乱那时,正是玉溪重病的时候,老秦和二爷他们都忙着,杨九得空就带着宝宝一块儿去王府陪玉溪玩儿上半日。

    当时,他把球球留给玉溪作伴。

    好端端的,怎么说说到这儿。

    二爷在一旁,不着痕迹地咳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冯爷一愣,干咳了两声,垂下眸来不说话了。

    秦霄贤倒是没什么反应,就像没事人一般,不如他们两人般神色一僵。

    “宝宝喜欢玉姐姐吗?”他唇角笑意加深,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

    “喜欢~”宝宝握着球球的小爪子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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