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陆晨点了点头
闵玲说完以后，她便回了医生办公室。
……
病床旁，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女孩的父亲。
“同学，有怎么不舒服的吗？”
陆晨走到病床旁，轻声询问道。
女孩没有回话，仍旧是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晨。
陆晨最怕碰到这种十六七岁的小女孩。
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很难深入交流。
一旁的中年男人沉声道：“医生，我女儿最近就是总感觉头晕、乏力，今天晚上这些症状加重了，四肢无力，甚至不能走路了，所以就赶忙来了医院。”
头晕、乏力？
四肢无力？
“在门诊做了什么检查吗？”陆晨皱眉道。
“做了。”中年男人拿出二张化验单。
陆晨伸手接了过来。
第一张，是血常规，没有任何异常。
第二张，是生化系列，肝肾功能正常。
但是电解质中，钾离子只有2。1mmol/L。
这是重度的低钾血症！
钾是维持细胞生理活动的主要阳离子，对于维持神经和肌肉细胞（包括心肌细胞）的正常运转至关重要。
正常情况下，血钾（血液中的钾离子）浓度为3。5～5。5mmol/L。
当血钾＜3。5mmol/L时，人体可能会呈现无力、厌食、恶心、腹胀，严重可以出现呼吸困难、心律失常，甚至猝死等不可预知的危险因素。
难怪女生会头晕、乏力，四肢无力。
钾离子这么低，有力气的话，那还奇怪了。
可是钾离子为什么会这么低啊？
陆晨眉头一皱。
通常来说，低钾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摄入太少；第二，排出太多（胃肠道、肾脏）；第三，转移性分布。
“最近她的食欲怎么样？”陆晨道。
“还可以，和以前的饭量差不多。”
饭量没有变，就是说应该不是第一个原因，摄入太少。
“有没有恶心、呕吐的症状？”陆晨继续询问道。
“没有。”
同样排除了从胃肠道丢失过多的原因。
想要排除其他的原因，就只能靠更进一步的化验和检查了。
陆晨想要给女生进行简单的查体，但是她比较抗拒，便作罢。
看她这个样子，心电图也是做不了。
陆晨只好放弃了。
“家属，你跟我出来一趟。”
当着女孩的面，有很多问题不太好问。
中年男人便跟着陆晨来到走廊的角落里。
“她的性格一直都这样吗？”陆晨疑惑道。
虽然年纪正处于叛逆期，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抗拒医生的问诊和检查。
“以前还好，最近这半年，哎……”
中年男人微微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进入青春叛逆期了？”陆晨疑惑道。
“是啊，而且还比较严重，有抑郁的倾向。”中年男人道，“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诊断了中度抑郁症。”
抑郁症？
陆晨心中也是微微叹了口气。
这么个花季少女，得了抑郁症。
就像是万里的晴空，突然乌云密布，而且还不知道何时放晴。
“她有头晕、乏力的症状，大概多久了？”
“半年吧。”
“半年了……”陆晨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难道是慢性低钾？
“有没有吃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药物？”
中年男人一愣，回忆了一番，然后摇摇头。
陆晨再次询问了一些细节，中年男人一一回应。
……
回到医生办公室。
闵玲已经将患者所有的医嘱开完了。
“嗯，回来了，考虑是什么病？”
陆晨坐在闵玲身旁，顿了顿，半晌才道。
“低钾血症原因待查，病因的话，目前还没有任何的头绪，除此之外，患者还有中度抑郁症。”
闵玲点了点头。
“患者两个月前在下级医院住过了，当时也诊断的低钾血症，但是没有查出来什么原因。”
“等会儿她家属会把病历带过来，看了以后，再写病程吧。”
“好的。”陆晨点了点头。
之前就诊断过低钾血症，那肯定会完善低钾血症相关的检查。
“暂时先对症治疗，把钾补上来。”闵玲道，“我让她先喝了三支氯化钾，然后同时静脉补钾。”
对于补钾的措施，陆晨在实习中学习过，但是并不专业。
他点开医嘱系统，仔细查看了闵玲所下的医嘱。
“闵老师，临床上补钾，首选都是口服吗？”
陆晨疑惑道。
“嗯，静脉补钾有速度和浓度的限制。”闵玲道，“口服补钾，直接口服氯化钾口服液或者注射液，没有什么大多的限制，不过有一些胃肠的刺激作用，通常我们都用果汁和牛奶稀释。”
陆晨一边听着闵玲的讲解，一边做着笔记。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临床上的很多东西，内科书上都没有。
比如补钾。
临床上常常直接口服“氯化钾注射液”，这是最有效地补钾方式，但是内科书上没有任何地方提示到。
“小陆，你是哪个科室的研究生啊？”闵玲突然询问道。
陆晨一愣，随即回答道：“心内。”
“噢，心内啊。”闵玲点点头，“难怪刚刚碰到那么危急的病人，也不慌不忙，你们这是看得多了。今年研几了啊？”
心内科，是所有内科中病情最危急的科室，患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表情变化，而且猝死的风险极大。
“研一。”陆晨道。
“才研一？”闵玲诧异地看了眼陆晨，“我还以为你研二或者研三呢。”
看着陆晨不慌不忙的处理患者病情，闵玲还觉得他应该在临床上待了很久。
没想到是个新生。
“对了，你在内分泌哪个老师组的啊，我怎么没见过你？”闵玲奇怪道。
陆晨摸了摸鼻子，“老师，我是代替一个朋友上夜班的，他有事来不了。”
“噢，难怪我总觉得在科室没见过你。你现在还没轮转到内分泌吧？”
“没有。”
“那以后轮转到了内分泌，可以来我们组啊。”
陆晨一愣，分组难道不是教秘来分的吗？
“不愿意？”
“不是，愿意。”陆晨连忙点了点头。
“那就行啊。”闵玲微微一笑。
她就是内分泌科的教学秘书。
提前碰到这么一个好苗子，她当然得留在自己的组里，这样自己平时也能轻松很多。
对于这些主治医生来说，科室没有住院医师，那么有一个趁手好用的研究生或者规培生，那便能帮上很大的忙！
陆晨还没来内分泌科，但是已经被预订了！
……
“叮叮……”
手机突然一震，陆晨收到了周伟的微信。
“内分泌科的夜班还行吧，是不是已经在睡觉了？”
陆晨想起来了，就是周伟这丫的说内分泌的夜班好上。
他迅速回了一条微信。
“你说，内分泌科的夜班很好上？”
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周伟收到的回信，眉头一挑，陆晨这小子还没睡啊？
“对啊，我上了三个夜班，每个夜班几乎都很平安，就有一次一个患者低血糖了，让他吃了颗糖，就好了。”
“可是我已经推一个病人去ICU了，而且还来了一个很重的病人……”
“那是你脸黑！”周伟嘿嘿一笑，然后迅速回复了一条微信，“内分泌有四个区，每个区轮流收病人，本来夜班的病人就很少，所以收病人的几率是很低很低的。”
陆晨的眉头皱成了一道“川”字，是我脸黑？
第83章 戳戳戳！
晚上九点半。
一个中年妇女走进了内分泌二区的医生办公室。
她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请问值班医生闵医生在吗？”
闵玲回头看去。
“我就是。”
“我是刚刚来的那个病人陆露茜的妈妈。”中年妇女走到闵玲的身旁，将手中的牛皮袋子放在桌子上，“这是她两个月前在县医院住院的病历，我都拿过来了。”
闵玲点了点头。
“好，病历先放在我这儿，看完以后还给你，你先回病房吧。”
中年妇女抿了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儿吗？”闵玲疑惑道。
中年妇女顿了顿，“闵医生，我女儿现在的病情严重吗？”
闵玲表情严肃，沉声道：“目前看来，在没有找到病因，没有彻底解决低钾血症之前，患者随时都有恶性心律失常，甚至猝死的风险。”
中年妇女面色一暗，叹了口气，随后道：“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
中年妇女离开病房以后。
闵玲便和陆晨坐在一起，查阅患者的既往病历。
这份病历是患者两个月前，在当地县医院住院时的病历。
当时女孩是因为“四肢无力”入院。
入院后予以完善相关检查，结果回报：钾离子2。3mmol/l，余离子大致正常。
AST212U/L，肌酸激酶929U/L，另外两个同工酶大致比正常高出5倍左右，没有这个这么明显。
继续翻阅病历。
女孩儿的血压正常，甲状腺功能无异常，补体、免疫、抗核抗体等，能想到的都查了，无异常或大致正常。
首先血压正常，基本上排除了原发性醛固酮增多症、嗜铬细胞瘤等疾病。
其次甲功正常，排除了甲状腺肌病。
“咦，怎么检查结果都正常啊？”闵玲轻咦了一声，“这不应该啊，总该有个原因吧。”
把病历翻到最后的出院记录。
陆晨注意到，县级医院给的出院诊断是低钾血症原因待查。
同时建议上级医院进一步就诊。
看完整本病历，陆晨忍不住叹道，好奇怪的患者啊！
“老师，目前能看出患者的病因吗？”
闵玲摇了摇头。
“除了肌酶，其他的指标都是正常的。只能重新再将之前的化验再查一边，看有没有实验室的误差，其次，完善其他的实验室检查，比如24小时尿钾等。”
“不过根据文献报道，约有1/3的低钾血症患者一辈子也找不到病因，都叫特发性低钾周瘫。”
“暂时就是把钾上去了，以后再慢慢查低钾的原因吧”
陆晨点了点头，看来这是个十分棘手的患者。
“医生，到了睡前测血糖的时候。”
这时候，值班的护士走进办公室说道。
陆晨一愣，她说啥？
还要测一次血糖？
闵玲看出了陆晨的疑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小陆，睡前的确还要测一次血糖，不过很多患者睡着了，睡着的病人就不用测了。”
“好。”陆晨无奈道，又到了戳手指的时候了。
陆晨拿着血糖仪，端着治疗盘，准备给全病房的糖尿病患者测血糖。
“哎，等一下。”闵玲突然把陆晨叫住了。
陆晨疑惑地回头看向闵玲。
“小陆啊，明天早上六点，你还得测一次空腹血糖。”闵玲笑了笑。
陆晨：“……”
啊？居然还有一次，戳戳戳！
……
拿着血糖仪，走进每个病房。
给那些没有睡着的糖尿病患者测血糖。
陆晨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测血糖的水平越来越娴熟了。
之前还有点儿怕扎疼患者，每次都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但是越是这样，血越不容易出来，那还得扎第二次。
双倍痛苦啊！
现在的陆晨，针针见血啊！
晚上很多患者都睡了，所以测血糖的患者不多。
陆晨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转完了整个科室。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回到医生办公室。
“小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值班室睡觉吧。”闵玲道，“刚才这个低钾血症的患者，一个小时后护士会再次复查血钾，到时候有问题的话，我会处理。”
“好的，老师。”陆晨点点头。
趁着刚才测血糖的时候，他又将所有病人都查了一遍。
除了刚刚入院的那个“低钾血症”的病人，其他所有人的生命值都在60以上！
陆晨来到研究生值班室，脱掉白大褂，从自己的包中掏出一瓶矿泉水，开始大口灌了起来。
今晚经历了一次抢救，陆晨有些乏了。
而且他明天早上还要上白班，的确需要早点儿睡了。
不过，睡觉之前，陆晨习惯性地进行系统空间，继续训练心包穿刺术。
即便他已经非常熟练，甚至成功率接近95％，但是每一次训练，陆晨都能从中学习到些小技巧，只是那80％的完成度一直没变。
慢慢地，陆晨开始进入梦乡。
……
凌晨3点。
“砰……砰……砰”
陆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了。
推开门。
夜班护士站在门口。
“陆医生，31床，病人血糖3。4mmom/L，一直头晕，出冷汗。”
“让她赶紧吃点儿糖或者零食。”
“她不肯吃啊。”
陆晨拿起桌上的白大褂，迅速套在身上。
“我去看看她吧。”
……
31床是个老婆婆。
最近刚入院，因为诊断了糖尿病，血糖特别高，空腹血糖达到了25mmol/L。
所以她一直都不敢多吃饭菜。
今天晚上没有吃晚饭，但是照常打了胰岛素。
半夜一下子就低血糖了。
“婆婆，你得吃饭啊，不吃饭的话，营养跟不上，而且容易低血糖啊。”陆晨劝说道。
“我血糖这么高，容易中风啊！”老婆婆性子比较执拗，“我老伴儿就是血糖高，所以中风走了啊。”
“婆婆，有时候低血糖的危害比高血糖更严重啊！”陆晨道。
“低血糖，人的脑细胞没有血糖供应，很容易缺血缺氧，导致昏迷的！”
“这人一旦昏迷了，很肯定就醒不过来了！”
老婆婆一听这话，就有些犹豫了。
“真的？”
“婆婆，我是医生，我骗你干嘛？”陆晨不由得笑道，“你们年龄大了，有时候血糖高一点儿，没多大的问题，就怕这血糖低了，万一昏迷摔倒了，那就不好了！”
“那，那我可以吃饭？”
“当然能吃啊，平时适量的运动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