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茁壮的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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茁壮的草根-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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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完美了,这正是宁向东想要的,千事万物,于无声处。

    “一百。”

    “……”

    这才是做生意啊,宁向东心里呐喊,挣着你的钱,你还得求着他。

    跟卖拖鞋两相对比,他越发庆幸自己及时出局。

    严格说,其实接下去的棋局他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更谈不上出局。

    而事实上,他现在极力想避开的这件事,恰恰给他带来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当腰中别着传呼机走出营业厅时,宁向东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心里那么排斥已经终结的拖鞋生意。

    那就是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脱离了最初的本质,而脱离了自己能掌控的事情,再有诱惑也要及时放开,就好像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在飞奔,纵然是奔向一座金山也不能乘坐,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马车到了金山前是一头撞死还是能稳稳停住。

    传呼机要一个星期才能开通信号,宁向东无所谓,他心情很好,随即想起来,当初去塑料二厂进货时借了老妈几十元钱,该还了。

    给二百吧,把自己发的退伍安置费都交给老妈。

    从此以后,做个懂事的暖男,我有一屋金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第十二章 高科技电视手表

    第一个发现宁向东有传呼的是赵宝库。

    晚上,吃饭的时候。

    宁向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就往窗外看,而且还把窗户和阳台门都打开了。

    霍敏芝就没好气地说:“这都几月天了,晚上还开门开窗户。”

    “可我觉得热,而且满屋子饭味儿,难闻。”

    霍敏芝晚饭前煮了点萝卜水,听女儿说房间里有味道,想了想也有可能,就没再说什么。

    这时,楼下传来两长一短自行车铃铛的声音。

    这种暗号宁向东太熟悉了,但肯定不是找他的。

    首先他晚上没约人,其次就算约了人也用不着这样,直接来家里或者在下边喊一嗓子都行。

    自己家里现在谁约了人还需要藏着掖着呢?宁向东不动声色地瞟了二姐一眼。

    果然,楼下车铃儿一响,宁向红腾的站了起来。

    正收拾饭桌的霍敏芝吓了一跳。

    “妈,我出去一下。”宁向红的口气随意轻松。

    “干什么去?大晚上的。”处于更年期潜伏阶段的霍敏芝警惕性很高。

    “那什么,前院的燕子叫我去她家打麻将。”

    “打麻将?你等会,打麻将你化什么妆?”霍敏芝凑到女儿身边,两只眼睛好似雷达一般上下扫描。

    宁向东心里暗暗竖大拇指,老妈的革命斗争经验真不是盖的。

    “还抹得浑身上下香喷喷,这是弄给谁看呢?”霍敏芝很快发现了女儿身上的诸多疑点,身子一横挡住了门:“你给我说清楚喽,打麻将的都有谁?是不是有那个赵宝库?”

    “哎呀,说什么呐妈!你要不信现在给燕子家打电话问问!”

    “你以为我不敢!”霍敏芝伸手拿起电话:“你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打电话!”

    谁知不小心拨了重播键,听筒里忽然传出温柔悦耳的女声:“你好,这里是126台,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呼几号?”

    霍敏芝冷不防电话自己出了声,听的一头雾水:“什么胡几号?我又不打麻将,是我女儿要去打。”

    对方显然也蒙了,只好再次重复问话:“请问您呼几号?”

    霍敏芝明白可能是打错了电话,对着听筒道:“我胡七条,行了吧。”

    说完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并原口音里“七”和“金”发音类似,霍敏芝想都没想就讨了个口彩。

    126的电话被老妈无意接通时,宁向东吓出一身冷汗。

    买传呼的事他一直瞒着家里没说,下午闲着没事给126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什么时候能开通业务,结果126只负责传呼,业务问题要打其他电话咨询,一时犯懒没打,这个126的号码就一直被电话保留着,晚上老妈不小心碰了重播键,误打误撞拨了过去。

    宁母接电话的回答让姐弟俩差点笑岔气,老太太这才明白自己闹了出笑话,也跟着笑起来:“我还说现在的科技神了,老二刚说要去打麻将,电话就来了,还问胡几号?我心说胡几号我也不能往外说啊,万一被上下家知道不放炮了呢?”

    经过这么一闹腾,霍敏芝也忘了追查女儿行踪的事,只是嘱咐别回来太晚,影响休息。

    宁向红前脚出门,宁向东后脚站起来也往外走,霍敏芝老毛病又犯了,追到门口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也去打麻将,去鸽子家,”宁向东笑眯眯地说:“不信您老打电话问,它肯定也问您胡几号。”

    ……

    冶院的家属楼是五十年代建起来的四层尖顶小楼,当时采用的是苏联图纸,那时全国大部分地区的楼房都是这种建筑结构,苏联人的设计思路是防止冬天楼顶积雪,把房子压塌了,实际上我国冬天远没有那么冷,即使是东北地区积雪也没那么严重。

    楼下空无一人,但这难不倒宁向东,借着昏暗的路灯,绕过道路一侧的冬青树,他轻手轻脚,向远处的配电房走去。

    果然,在配电房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看见两个人影正窃窃私语,二姐不时发出压抑的轻笑,赵宝库在旁边贱贱地手舞足蹈。

    “这是我给你买的,你看看喜欢吗?电视手表……”

    “呀……真精致,这个按键是夜灯吗……还是绿色的,真好看……”

    赵宝库见宁向红喜欢,禁不住心花怒放:“你更好看……”

    “讨厌……”宁向红娇嗔地瞪了赵宝库一眼。

    听墙根的宁向东见二人开始打情骂俏,忍不住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他怕突然出现吓着幽会的两人,于是清了清嗓子。

    即使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安静的地方听着也挺响。

    一对恋人吓了一跳,赵宝库看清来人是宁向东后,忍不住懊丧得一跺脚:“怎么又是你啊,三弟!”

    宁向东凑过来,仔细看了看二姐手腕上的电视手表,表盘上不是指针,而是一个屏幕,细小的长方形窗口里,显示着阿拉伯数字,最后一个数字不断变化着。

    这就是后期烂大街的地摊货电子表了,但在当时是非常高档的奢侈品,还有个高大的名字:电视手表。

    “我也要。”宁向东面无表情地看着宁向红。

    “你知道这表多少钱吗?解放百货大楼要八十八元钱一块,”宁向红气急:“再说了你要算怎么回事啊,赵宝库是你什么人,你想要就要?”

    “我没跟赵宝库要,我跟你要。”宁向东存心逗他姐,始终垮着脸。

    “不给!”宁向红瞪起眼。

    “那我就告咱妈,你出来不是打麻将。”

    “别别!我问问你宝库哥还有没有。”一听三弟要告状,宁向红立刻怂了。

    “有啊!不但有,还多着呢。”赵宝库从裤兜里拽出一串电子表,眉飞色舞地说道。

    姐弟俩当时就愣住了,这么多,得好几百块钱呢。

    宁向红忽然生气了:“买一块就行了,买那么多干嘛,这么贵的东西,戴的过来吗?”

    赵宝库低着嗓子哈哈大笑:“没多少钱,深圳那边五元钱一块。”

    姐弟俩彻底傻了眼。

    最初要电子表,宁向东只打算开开玩笑,现在一听这么便宜,真动了要的心思。

    赵宝库是精明人,闻弦歌知雅意,一看宁向东的表情,立即递上来一块。

    宁向东也不客气,伸手就接。

    BBB,BBB……

    “什么声音?”宁向红向后退了一步,是从三弟身上传出来的。

    “你有传呼?”赵宝库看着宁向东,有点小惊讶。
………………………………

第十三章 并钢

    自从有传呼,宁向东总是随身带着,因为上面有个时间显示,虽然暂时还没有开通呼叫业务,但是当个手表也挺好。

    没想到这该死的传呼,早不响晚不响,偏偏关键时刻响了。

    最后姐弟俩达成协议,谁也不出卖谁,只是手表还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

    过了几天,宁向东分配工作的事有了消息,如霍敏芝所愿,他进了并原钢铁公司,最初宁家父母还以为会一波三折,甚至想拜访一些老关系通通门路,结果根本不用费劲,并钢今年急速扩张,兼并了很多小厂,对原厂职工重新调配后,出现了大量岗位缺口。

    因此,对本年度所有待安置退伍战士、待分配技校毕业学生,并钢通通来者不拒。

    不过刚刚招收进来的工人,虽然具备基本素质,但是专业方面还需要进一步加强。

    所以公司决定,这批青工全部安置在厂总办集中培训,等到结业后才会分配到各个分厂。

    经过兼并重组,并钢如今有三个炼钢厂,四个轧钢厂,三十六个分厂,已经初具集团化规模。

    此外,在附近郊县一些偏僻地方还有几个矿,其中最艰苦的是鹅关蛭石矿。

    鹅关位于鹅岭,曾经是一座雄关,自古以来属于兵家必争之地。

    鹅岭的山川地势凶险,地质结构复杂,通往鹅关的路崎岖蜿蜒,重载大车行驶非常不便,而且由于山石结构的原因,铺好的路只能靠人力夯实,承载力度就差了很多。

    在大货车日复一日地碾压下,路基下沉,路面形成了沟壑,越发增加了通行的险恶,素有“十八盘,在山尖,难于上青天”之称。

    并钢总公司办公室的培训部是一座独立的六层楼,教室设在顶层的大会议室。

    总办把这批青工分了三个班。

    宁向东在三班,一共五十人,男青工四十八人,女青工两人。

    报到第一天上午,公司副总、总工、劳资处长分别到各班巡视,并代表公司发表了重要讲话,无外乎是以厂为家、努力工作、甘于奉献、勇挑重担等等。

    下午才开始真正的岗位培训,而第一课就是安全第一、预防为主,整整讲了一下午。

    并钢整体设备老旧,最早是抗战时期日本建立的,后来被国民政府接收,解放后在原有基础又进行了修缮和扩建,而这一次扩建,是在国家推进企业市场化改革方针之后,公司领导作出的具有前瞻性的决策。

    然而原有的设备却没有替换,生产中难免发生各种故障,因为更新换代的资金缺口太大,所以冶金部迟迟没有批复升级改造的请示。

    而同时,相应的技术攻关也没有跟上,这实际上成了并钢目前改革发展的瓶颈。

    就这样学习了一天,新入厂的青工们对并钢的历史渊源,发展沿革有了一些切实的了解。

    宁向东是冶院子弟,说起来学院当年和并钢也算是亲兄弟,即便这样,有很多发展中的历史故事也是第一次听说。

    厂史很有趣,只是讲的有点短,随后是厂里规章制度的详细解读,内容枯燥乏味。

    宁向东坐在最后一排,身边坐着技校毕业待分配好几年的赵伟,还有一个长相非常老成的同学叫郑村民。

    这名字很有个性,宁向东来了兴趣,一问之下,郑村民老家在西北农村,是顶替他爹进的厂。

    这些年为了能进城,他一直熬着不结婚,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二十八岁时盼来了深山出太阳。

    解决了农转非,郑村民终于可以放飞自我,这会儿老师讲什么完全听不进去,眼睛一直盯着班里两名女工的背影发呆。

    赵伟技校毕业四五年了,一直没上班,档案在劳资处挂着,估计也是家里在并钢能说得上话的。

    也许是觉得家里有点关系,又在社会上散漫了几年,就不太好好听课,除了听厂史安静了一会儿,其他时间一直坐不住,好像屁股下边有颗钉子,当他发现郑村民一直盯着那俩女工时,凑上去低声说:“老郑,这样的你也能看上?那俩女的长得比我还像男的。”

    郑村民呲牙一笑,牙齿明晃晃的白,赵伟一愣,道:“你老兄这口大白牙挺招人啊。”

    宁向东本来还想着认真听听公司的制度,结果发现赵伟说话不走寻常路,也侧着耳朵听起来。

    “你老兄知道咱们分哪个厂吗?”赵伟发现郑村民不爱说话,就故意找大家都关心的话逗他开口。

    果然郑村民摇摇头:“只要不分到耐火材料厂就行,假如命不好分过去了,千万别分到鹅关矿,去了那儿就回不来了。”

    “鹅关你以为想去就能去啊,那儿主要是当地人,又不用迁户口,工资还高,主厂派过去的人去都被撵回来了。”赵伟轻蔑地一笑:“我听我爸说了,咱们三班很可能去连轧厂,那个厂是刚成立的,一水儿的日产设备,虽说是七十年代的产品,但在冷轧设备里算是世界上先进的。”

    宁向东的母亲是并钢设计院的,他多少知道点并钢整体的科技含量,听说引进了日本七十年代的产品,心里也暗自一惊,虽然现在是九十年代了,但这种大型设备更新不是很快,短短二十年发展可以忽略不计。

    并钢一直在流传与日本日新钢铁株式会社合作的消息,但始终没有没看到冶金部的文件,倒是总厂确实接待过前来考察的日本企业。

    这么看来,并钢与日新合作的最大的可能是不锈钢项目,不然成立冷轧厂干嘛?现在冷轧薄板在南方销售火爆,不但地产工程上有大量需求,基本民生用品也得到了系统开发,锅碗,刀剪等等非常畅销。

    当全国市场全面铺开后,这将是个巨大的蓝海。

    但是南方小厂的产能不足,同时也缺乏原料加工水平,只能大量从国外进口板材成品,自己再根据订单需求加工生产,这样一来最多赚个工钱,造成国家外汇储备流失的同时,很容易产生同质化竞争,进一步恶化市场的良性运转。

    并钢如今上马不锈钢项目,将完全弥补国家在特种钢方面的短板。

    郑村民张着嘴像吃了个大鸡蛋:“我爸说,就这个厂最好,他临走前在并钢厂区里转了转,当时正建这个厂。”

    并钢主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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